鳳遠兮恨聲道:“你知不知道已經耽誤了我們追擊那人的最佳時辰,怎么還好意思向我們要馬?”
步驚艷歪著頭,裝傻,“你們追那人干什么,難道三位不是來營救我的么?”
鳳遠兮氣得青筋直跳,但又不能直接否認營救她的事實。他看步驚艷眼里閃過狡黠,忽然想到一點,涼聲道:“那幾個假扮北軍的兵士是不是你的人?”
步驚艷站在馬下,抬頭仰望她,尖俏的下巴彎出一個美好的弧度:“那有什么關系?”
鳳遠兮微一凝神,想通一些關節,終于忍不住因氣極而冷笑出聲,“我終于明白你怎么會乖乖跟著楊易之走,原來你早想好了算計我的事情。”
怪不得那位顧主會如此巧的在飛揚鏢局,定是步驚艷使了什么詭計讓楊易之騙來的,然后又讓她的人假扮成北軍,打著他的旗號去嚇唬那位顧主,讓人都知道就是他北軍府的人公然要吞了人家的鏢銀,那么,他以官壓民的惡名就會坐實。而這樣一來,既能讓她安然無恙的回王府,被放走的那位顧主必也會恨他入骨,好個移禍江東之計,這個女人竟是如此可怕?
步驚艷笑吟吟道:“這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王爺一直對本王妃厚待有加,自當回敬您一小部分,如果王爺有興致,以后來日方長。”說完,才不管他鐵青的臉色,揚頭問誰愿意借她馬,見沒人出聲,于是,她搖頭嘆息道:“那我就只好勉強找一個人與我同乘一騎了。”
她一副很不甘愿的樣子,惹得一直靜默不語的楚云微扯了下嘴角。
步驚艷先是走到鳳遠兮面前,眼睛氣得通紅的鳳遠兮冷哼一聲,在他還沒提韁要走時,步驚艷已經走到柳勁松面前,柳勁松懷著滿腹疑問地看著她,正想朝她伸手,不料她卻毅然轉身,徑直走到楚云面前,伸出手,很嚴肅地說道:“看去看來,這里只有楚大將軍的馬最神駿,看來只有勉為其難與你共乘一騎了。”
楚云沒有猶豫,伸手將她拉上馬背。他明白,她是個外弱內強的女子,經過幾次接觸,其實覺得她并不是那么令人討厭,因為貌丑而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并沒讓她自卑自憐或大聲哭泣,她只是堅強的應對著,就如這次這般,不僅能順利脫身,還順便倒搭了晉王一靶,不由得不讓人對她的機智另眼相看。這樣的女子,豈是外間傳言的那般不堪?
出了樹林,當上了官道時,不耐漫步行走的馬匹頓時嘶聲而起,開始揚蹄急馳,再次被風吹得瑟瑟發抖的步驚艷感覺身上一暖,原來是楚云從馬囊里取出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幫她緊緊地裹在身上,將所有冰寒之意阻隔,同時亦讓她再次感受到這個不善言語的男子在這寒夜里送來的溫情……
夜色已深,明月隱于烏云之后,王府幾盞風燈在屋檐下飄搖。
一個頂著寒風正在咳嗽的女子隱在廊下靜等心中那個人的夜歸,未料,蹄聲響起的時候,卻見到他與自己的親妹妹同時跨進,盡管他們各自分了東西,卻讓她的眼淚忍不住悄然滑落……
回到流云居,整個院子沉重的氣氛讓步驚艷感覺到似乎出了什么事,而當石梅出來對她欲言又止時,她揮了揮手,捂著痛意卷來的眉心兀自進了臥房,再大的事,也只能等明天再說。
翌日清晨,太后的寢宮和相府的大門同時被人敲響,隨著一紙密報遞入兩位掌權者手中,他們愉快地笑了起來。接著,上至朝堂,下至百姓,幾乎在一天內就傳遍了晉王借傻子秦王之手劫鏢,然后將鏢銀私吞的消息,并且于昨晚還派出大量北軍圍剿飛揚鏢局的鏢師和顧主,飛揚鏢局關門,顧主不知所蹤……
前幾日都還在為北軍糧響被人克扣軍中有人鬧事頭疼不已的晉王此時立刻成了軍中將領的搖錢樹,在他們心目中,莫不是王爺為了他們的糧響而干了如此傷天害理之事,不管過程如何,結果對大家有益就是好事,于是眼巴巴地等晉王拿錢出來撫慰軍心。
被人當成冤大頭的鳳遠兮就連在睡夢中對步驚艷都在咬牙切齒……
而步驚艷沒料到會發生如此一系列反應的大事,當鳳遠兮正在怒于消息傳遞如此之快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的同時,她還捂著被子睡大覺,如果不是一陣嘈雜的人聲和砰砰聲將她自睡夢中驚醒,她還在酣然大睡。
朦朧睜開眼,只見一臉陰沉的林姑站在屋正中指揮著下人在搬她房里的新家私,步驚艷頓時清醒過來,“你們在干什么?”
下人們并不因她的喝問而停手,林姑轉過頭來,露出一抹陰陽怪氣的笑,“步二小姐醒了,還多睡會吧,這可是你睡在王府的最后一天,不要錯過了這種感覺,以后可沒機會在這里睡了。”
這是什么話?步驚艷實在受不了她,四下望了望,“石梅呢?”
林姑故作一驚,“啊?石梅啊,她好像在和朱蓮阿紫她們在收包袱吧,這個時候應該收拾得差不多了,如果步二小姐現在出去,可能正好與她們會合,一同離開王府也不錯。”
離開王府?為什么要離開王府?難道是鳳遠兮惱羞成怒,要在今天將她趕走嗎?可是他認為她還能像嫁進來頭兩天那樣任他擺弄?她暗自冷笑,當即沉下臉來喝道:“你們都給我出去!”
下人們看著林姑。
林姑拉長臉尖聲道:“步二小姐現在已非我王府的主子,好像沒有權力命令這里任何一個人。”
步驚艷擁著被子很溫柔地看著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不過,如果我穿衣服的時候有人還敢站在這里,我會讓他的眼珠子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她的語聲是那么清柔、嬌美,眼神是那么靈動,可是她的語意,卻透著無盡的冷漠、無情、令人戰栗,就連窗棱上那燦爛的陽光似乎一下變得陰暗起來。下人們不再看林姑的臉色,垂著頭,不約而同的退出了屋子。
林姑氣白了臉,以她多年來憑著太妃娘娘的威名凌駕于人上的氣勢,本可以上前直直甩她兩個耳光煞煞她的氣焰,但想到她背后步相的勢力,強咽下一口氣,抬腳恨恨地踢翻了一個香爐后,才高昂著頭顱走了出去。
此時的步驚艷無心與她計較,匆忙穿好衣,趕緊去找石梅,昨晚她欲言又止,定是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才到門口,前方就一大撮人擁著幾日不見的盧太妃行了過來,自然,笑得一臉燦爛的玉夫人也在其列。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還驚動了在佛堂念經的盧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