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艷被他這種似撒嬌似哀求的語氣弄得哭笑不得,回想一個傻子,她若跟他去慪氣,自己豈不也變成了傻子?
她掙扎著勉強應道:“你先讓我坐起來。”
鳳九的雙臂散發著熱力,卻沒準備放開她,用他似乎傻不愣瞪的語氣哼哼道:“不放,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住這里,也不想給我講故事,只想敷衍了事,我才不受你的騙,你先講了我再放開你?!?
他……他都知道她的想法?不是一個傻子么?怎么可能揣摩到人的心思?還是他經常受人騙,所以特別敏感?
這個想法,竟然讓步驚艷有些心軟起來。
從資料上看,鳳九自小母親就病逝了,雖說由盧太妃扶養長大,又怎能比得上自己的親生母親?先帝對他不知何故,從來都不理不睬,任憑宮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欺凌,其中也不乏被人耍著玩的時候,自然就少不了被人騙著耍樂子的事情。更不幸的是,他十歲那年從屋頂上摔下來,一下子傷到了頭部,立即就昏迷不醒,等半個月醒后,便成了傻子。其實就步相根據當時的環境在資料上分析,鳳九從屋頂上摔下來并不是偶然,而是被人騙上屋頂后被推了下來的。
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他并不是一個天生的傻子,想必生存本能讓他對上當受騙產生了一種高度的警惕,那她怎么還忍心去騙他或敷衍他?正想答應,哪想到鳳九突然張開嘴用牙齒把她已經有些松散的領子扯開,然后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步驚艷一跳而起,捂著被咬處痛得眼淚都快掉出來,吼道:“你瘋了?為什么咬我?”
沒料到她有如此大力的鳳九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懷里,然后坐起來癟著嘴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誰叫你想騙我?!?
“就算別人騙你也不能咬人!”
鳳九既純真又很無辜,“別人騙我才不會咬,如果是你騙我,我就要狠狠地咬,直到你不騙我為止?!?
他一板一眼,說得極其認真,就像他已經把她認定是他比較親近的人一般,所以絕不許欺騙。這個認知,再次令步驚艷心底某個角落冰雪融化,這個傻子,她對他不算好,她暗地里鄙視他的傻,她心懷鬼胎,希望他在兩年內就死翹翹,她希望把他利用個徹底,占有他的一切,她這么壞心眼,干嘛還要對她說這些讓人感動又愧疚的話?
她正慚愧得無以復加,鳳九又一驚一咋地指著她的脖子叫道:“好奇怪,你脖子下面好白,可是你的臉為什么那么黑?”
步驚艷臉色一變,身上膚色與臉上膚色不相稱,正是她中了術法的證據,但絕不能讓別人知道。她趕緊將散開的衣領拉起,故意板著臉說道:“你還要不要聽故事?”
回了主題,鳳九生恐步驚艷反悔,立即躺好閉上眼,“當然要聽??炜旖o我講?!?
“聽什么故事?”
“你說什么我都聽。”
步驚艷想了想,便給他講起了西施與夫差的故事。
“……在國難當頭之際,西施忍辱負重,以身許國,與鄭旦一起由越王勾踐獻給吳王夫差,成為吳王最寵愛的妃子,把吳王迷得眾叛親離,無心于國事,為勾踐的東山再起起了掩護作用。當吳國被滅后,她終于與她心愛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說完這個故事,鳳九已經很安靜的閉緊眼,濃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上一彎弧形陰影,既可愛又俏皮。步驚艷以為他睡著了,準備抽手起身,哪知鳳九忽然睜開眼,一本正經道:“如果我是夫差,就不會接受別國獻的女子。”
步驚艷沒料到他會對這個故事發表看法,不由又坐下來打趣他:“如果是形勢所迫,必須得接受呢?”
“如果不得已接受了,也絕不喜歡那個女子?!?
“如果喜歡上了呢?”
“如果喜歡上了,當然要讓她心甘情愿為自己所用。還退一步說,就算亡國了,也要把她緊緊綁在身邊,一起同死,又怎能放她與范蠡雙宿雙歸便宜了他們?所以說夫差根本是一個沒有魄力的男人,怪不得亡國?!?
一個沒有魄力的男人,他知道魄力是什么意思嗎?步驚艷被他一番話震得無語,想不到鳳九那個傻腦袋里居然會有如此強悍的觀念,幸好他傻,而且壽命不長,不然若喜歡上了哪個女人,那女人必定要被他這種奇怪霸道的想法折磨得死去活來。他哪里知道一般人都是講究付出,看著對方幸福才是真愛,他那是什么論調?還真是傻人的一根筋想法。
“如果你是西施,會怎么做?”可能是一晚沒睡好的原因,此時,鳳九的臉看起來異常冷然而慘淡,他看著她,出現了一絲奇怪的表情。
步驚艷嘿嘿干笑,“如果我是西施,決不會為了什么復國大計就去向敵方獻身,那些什么匡扶正義建功立業全都是男人的事,與我無關,如果誰敢把我獻出去,我就把他卡擦掉。小女子只喜歡找個安樂窩舒舒服服過過小日子就行了?!?
“世間哪有安樂窩,我看你才是個傻子,比我還傻?!兵P九傻乎乎地笑了。
步驚艷懶得再理他的瘋言瘋語,當她準備再次起身時,他擁緊被子閉著眼呢喃道:“阿步講的故事很好聽,以后我要天天聽你講……”
步驚艷嘴角抑制不住地輕輕揚起,鳳九好像和她約定了很多事,這樣下去,她豈不是一天到晚都要圍著他打轉?可是她好像并不討厭?;仡^時,鳳九已酣然入睡,露在被子外面的半張臉是那樣寧靜,仿佛剛才的話并不是對她說的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