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超市巧遇
為了讓安琪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要娶她。
剎那間,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從來不曾想過,那時的他會寫下這樣一個愿望。
但,那又能怎么樣,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我只能對他說一句“謝謝”,謝謝他這么多年對我的好,或“對不起”,對不起他投放在我身上那些收不回來的感情,或者,“祝你幸福”。
漫無目的地往前挪著步子,我的身心俱是沉重又疲憊不堪。
前面傳來喧鬧聲,我抬頭看去,音像店里似乎比平時格外地熱鬧,人聲鼎沸。進進出出的顧客多是少女居多,她們身上洋溢著屬于青春的蓬勃朝氣。
女孩子們皆是一臉期盼地開開心心地進去,但出來時明顯是兩種表情,捧著東西的女孩嬉笑著離開,空手而歸的女孩臉上滿是失落。
只聽店主說道:“……不是不賣,是真的沒有貨了,剛剛那些女孩們都是提前一周預定的……”
我看到音像店的玻璃大門上張貼著一張巨幅的海報,畫面上,沈堯靜靜地坐在臺階上,曲起一腿,身旁斜靠著一把吉他,他的眼睛微微瞇起看著天空,清澈而憂傷;云裳站在他身后,微微垂著眼眸,看著自己的裙擺陷入沉思。背景是湛藍純凈的天空,安靜空蕩的校園。
音像店的字幕顯示器上,關于《等待愛情》這張專輯的發售信息一直在重復滾動。墻壁上那個小巧的LED屏幕也正放著《等待愛情》的MV。試聽機前,三三倆倆的女孩正戴著耳機靜靜地聽著這首歌。
似乎,很不一樣了呢。
現在的沈堯,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我從未想象過的人。
搖搖頭,我在想什么呢,不管身份或者形象如何變化,他還是他。
聽到身后有汽車鳴笛聲傳來,我才發現自己擋住了別人的去路,忙退到路邊上。視線掃到不遠處的商場負一樓超市的巨大的入口標志,才想起自己今天出來的目的。
不過,去超市買晚餐食材可以往后推推,我想起自己可以順便辦另一件事。
在林軒簫的空中樓閣住了近一個月,我的身體早就恢復得差不多了,心里一直計劃著搬出去,在林軒簫不在的時候,我經常上網看租房之類的信息。想著等一找到合適的,就搬出去。總不能一直住在這里打擾他,還有寧醫師他們。
對林軒簫給我的友情,我總是很感激,也總是為從沒為他做過什么而感到歉疚。一直考慮著該送他點東西聊表謝意。但是,我能想到的東西,他都有,送什么好呢?
我在商場里漫無目的地轉著,從底樓轉到頂樓,又從頂樓轉回一樓。
走得有些累,我在開放式休息室的椅子上坐下。服務員端來一杯熱茶,說著“謝謝光顧”這類的話。
我道謝,然后看著茶,忽然腦中有什么一閃而過,茶具
如果用物來形容林軒簫那樣溫潤儒雅的謙謙君子,有什么比茶更適合的呢?我想起他泡茶時的優雅自若、頗具欣賞性的動作,風雅與涵韻具備,送茶具真是最好不過了。
我再次坐電梯上到頂樓,在家居類物品中緩下腳步,有導購走過來問我需要什么樣的產品,說她可以幫我推薦什么的。我擺擺手,禮物總歸是自己挑的有意義。
這里的茶具都十分精美,我挑挑揀揀,最后在一套顏色淡雅看上去十分舒心的茶具,和一套純白得無一雜色、散發著瑩潤光芒的茶具中游移不定,選哪個好呢?
導購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極力鼓吹著他們家的茶具有多好多好,大概意思是我只有都買下才是最佳選擇。我打斷她的話:“請幫我把那套骨質瓷的茶具包起來吧。”
我記得林軒簫有一套類似于這樣的茶具,甚至比這一套更為精美,但就因為這樣,我才選中這套,一方面為了不顯得刻意,一方面覺得如此瑩潤的茶具確實非常適合他。
捧著大禮盒,下到負一層超市。既然小冬不在,我得負責把自己的晚飯解決,附加寧醫師的。要是只有我一人,隨便對付一下就好了,偏偏寧醫師每天都監督著我的飲食起居,要是看到我吃所謂的“垃圾食品”可又要嘮嘮叨叨了。
想到他板著臉教訓我的樣子,那種來自父親的溫情讓我心里暖暖的,帶著笑意挑選今晚晚飯的食材。
在我彎腰擇選新鮮蔬菜時,有什么東西撞了我一下,我回頭,視線中是一輛專門為年輕父母設計的兒童推車,里面坐著一位可愛得跟洋娃娃似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媽媽忙向我道歉,我笑著搖頭說著沒關系。
“媽媽你再給我買一個芭比娃娃嘛”小姑娘悶悶不樂的聲音傳來,被拒絕后,她開始撒潑打鬧,小推車被她的小胳膊小腿撲騰得搖搖晃晃的,年輕的媽媽尷尬地看我一眼,忙推著推車走遠,柔聲哄著她:“寶貝乖,媽媽不是已經給你買了好幾個芭比娃娃了嗎?剛剛還給你買了泰迪熊,不許再要玩具了”
“我就要芭比娃娃我就要芭比娃娃嘛”小姑娘的聲音隔了好遠仍不依不饒地響起。
我看著她們母女倆走遠的背影,我想起我的云娉,忍不住要落下淚來,我的寶貝,這么多天不見,你過得好嗎?
想到剛剛那個小姑娘、向她媽媽要芭比娃娃的可愛又無理取鬧的模樣,心里一片柔軟,我的云娉會不會也想要一個媽媽送的芭比娃娃呢?我把推車調轉了方向,推往堆滿兒童玩具那幾排貨架。
云娉長這么大,我從沒給她買過玩具,總以為她收到的來自各位長輩的玩具已經夠多了,整整一間屋子都不夠她放,我再買的話實在是浪費,可從沒想過,媽媽送的禮物,意義又怎么會和別人一樣呢?
我的手指在一個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間猶疑不決,這個金發的娃娃很漂亮,不過另一個娃娃的藍裙子很精致,還有這個挎著亮片包包的也很好看……
徘徊到最后,我竟然像那天宇文慕在母嬰用品店那樣,因為取決不定,干脆買下所有的東西。我把那一排芭比娃娃全都放進推車,惹來周圍許多小朋友驚訝又羨慕的眼神,他們肯定在羨慕云娉,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是在為自己從未給女兒買過玩具而補償她。
芭比娃娃的旁邊,是許多卡通造型的、五彩繽紛的棉布相框,我注意到一個淺藍色的相框上,鑲有哈利波特和伏地魔的立體造型。眼睛又有些濕潤,想起不久前,云勛和朋友一起去看哈利波特的最新電影,在電影院里的哈七宣傳海報下面留影了一張照片。
那張海報是立體的,很特別,一半哈利波特的臉一半伏地魔的臉,只要把手放上去,就會出現像電流流過一般的景象。云勛就是把手放在那上面照的照片,面對鏡頭的笑容狡黠又調皮。
我摩挲著相框,想念那個小小紳士,想念我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而想起他將不再是我的孩子,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這時,我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原本這只手機一直被關機著,放在茶幾的角落里,我從不去碰它。但是在今天出門時,寧醫師把它塞我手上,說不帶上就不準出去,我只好把它裝進了口袋。
“軒簫?”
“安琪,你去哪里了?”
“我就在附近的超市啊,呵呵,小冬出去約會了,今晚的晚飯我只好自給自足啦。”
“那你在那等等,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等會兒就回去了,你不用來接我。”
他頓了頓,才笑道:“既然今晚的晚飯是安琪自給自足,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嘗嘗你的手藝呢?”
“呃?好啊,只要你不嫌棄。”
又隨意說了幾句話,便掛了電話,我再次拿起那個相框,把它輕輕放進推車里。
忽然,一聲清脆的童音在我身后響起,“媽媽”
我一怔,手指也微顫了一下,是我出現幻覺了嗎?我怎么聽見仿佛是云娉在叫我?
又一聲稚氣的“媽媽”傳來,聲音似乎更近了點,在我仍處于怔忪狀態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迅速沖了過來,抱住了我的腿。
我驚訝地看向她,“云娉?”
她大聲哭了起來:“媽媽你去哪里了?媽媽你不要我了嗎?嗚嗚……”
看著她一張小臉梨花帶雨的,我心疼得不得了,連忙抱起她親她的臉頰:“你是媽**寶貝,媽媽怎么會不要你呢?云娉乖,不哭了啊媽媽最喜歡云娉了。”
她仍抽噎著,一雙眼淚汪汪的大眼睛將信將疑地看著我:“真的嗎?”
我笑著點點頭:“當然是真的啊。”
她忽然舉起小手在我臉上抹了抹:“媽媽也乖,不要哭了,云娉也最喜歡媽媽了。”
我微微愣了一下,剛剛的眼淚沒有擦去嗎?看她這樣,我欣慰地笑了起來,碰了碰她的臉頰,兩邊各親了一下,自己有多久沒抱過這個小小軟軟的孩子了?這樣的時刻我每天都在想念。
云娉嘟起嘴唇:“媽媽,你剛剛在跟誰講電話?語氣那么溫柔,你都好久沒有和我這樣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