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端木青楓拒絕了安夕過以後,安夕過再也沒有在圖書館出現(xiàn)過。
端木青楓坐在安夕過常坐的那個臨窗的座位,坐了整整一天。離去時,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窗外。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漸漸地暗沉了下來。街燈,一盞盞地亮了起來。車水馬龍中,車燈交相輝映,拉出了一道道的光影。街道上,流光溢彩。
他回到家中時,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大廳裡燈火輝煌。那一片璀璨的明亮裡,傳來一陣陣的歡聲笑語。他走進客廳時,不由得怔了怔。
大廳中的主角是一個嬌俏活波、可愛美麗的女孩子。
長長的睫毛忽閃忽動,兩顆如黑葡萄般的眼眸黑亮黑亮的,櫻桃般的嘴脣笑起來,就會有兩個酒窩在頰邊若隱諾現(xiàn),雙腮透著可愛的粉紅。回眸一笑間,她甩了甩烏黑亮麗的長髮,白皙的肌膚,精緻的五官,那一笑,宛如一朵綻放的玫瑰花。一頭清爽的短髮,眼睛大大的,水亮水亮的,甚是美麗。
正是他的未婚妻——安離熙。
善睞的明眸裡,映入了端木青楓佇立在光影下修長如玉的身影。
安離熙如一隻輕舞的蝶,舞落在端木青楓的身邊:“青楓,你回來了?”
安離熙明亮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癡望著端木青楓的面孔,無盡的愛戀與思念,盡在這一望中。
端木青楓下意識地掙開了她的手:“你怎麼會在這兒?”
端木奕面含笑意,微微呵斥兒子:“青楓,你怎麼說話呢?當(dāng)初我們兩家就說好的,等到離熙大學(xué)畢業(yè)後,就爲(wèi)你們舉行婚禮。”
端木青楓問:“你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了?”
被人提及婚事,安離熙有幾分羞澀輕輕點了點頭。
這麼快?端木青楓有些措不及手。
安離熙羞紅著一張小臉,低聲說:“過兩天,我爸爸媽媽就會過來了。”
端木奕呵呵笑道:“離熙啊,我已經(jīng)在都豪酒店訂了酒席,你還滿意嗎?”
安離熙笑顏如花:“叔叔,我在美國都聽過都豪的鼎鼎大名,聽說都豪是國內(nèi)最高級的酒店。想要在都豪舉行婚宴,要提前兩三年預(yù)訂的。”
“爲(wèi)了離熙,再難辦的事情,叔叔也會爲(wèi)你辦妥。”端木奕笑呵呵地說,“婚禮的日子我已經(jīng)挑好了,這個月的七月十六日,農(nóng)曆的六月二十,這是一個好日子,就定在了這一日。”
端木青楓如此雲(yún)淡風(fēng)輕的一個人,也忍不住滿面的驚訝:“爲(wèi)什麼這麼匆忙?”
端木奕說:“你一個男孩子當(dāng)然不急,離熙是一個女孩子,女孩子的好時光就那麼短短幾年,我們不能耽誤了離熙。”
端木青楓行至沙發(fā)邊坐下,清雅如水的面容,若有所思。
安離熙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身邊坐下:“青楓,你怎麼好像不高興?你——”
安離熙咬緊了嘴脣,那一句——你難道不願意和我結(jié)婚嗎?終是問不出口。如果他答應(yīng)一句是,她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對。
端木青楓的聲音若山澗溪水,異常的清澈,動聽。只是說出口的話,讓人異樣傷心:“剛好大家都在,我有話對你們說。”
端木奕心中一凜,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他打斷了兒子:“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就是
你和離熙的婚事。”
端木青楓執(zhí)著道:“我要說的事,就和這樁婚禮有關(guān)。”
端木奕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嚴(yán)厲了起來:“青楓,很多事情,我都由著你的性子來。可是,婚姻大事,自古皆有父母做主,我和你媽媽會爲(wèi)你安排妥當(dāng),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就安心等到吉時,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做你的新郎官。”
端木奕軟硬兼施道:“青楓,你的年紀(jì)也不小了,很多事情,你必須要有擔(dān)當(dāng)。這樁婚事是當(dāng)時你親自答允的,訂婚時,親朋好友都請了過來,人盡皆知。所以,這場婚禮,不允許有任何意外和變故。”
端木青楓望向了父母,心中疑惑,父親竟似已經(jīng)知道了他要說的話。他看似性情溫柔,很少堅持已見。但若是他心中一經(jīng)做出決定,便無人可以更改。他懶得再和父親兜圈子,堅持說:“我想要取消這門婚事。”
端木奕面色驀然一沉:“青楓,你胡說什麼?你腦袋發(fā)昏了嗎?”
端木青楓溫潤如水的面孔,凝結(jié)出了一股子凝重之意:“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我已經(jīng)考慮了很久,才慎重地做出了這個決定。”
他望向了安離熙:“離熙,對不起。”
安離熙下意識地、緊緊地攥住了他的白得不沾塵埃的衣袖,彷彿這一鬆手,就會失去了他。她只會對著他搖頭,一再的搖頭。
她怎麼能夠失去他?就在她以爲(wèi)自己要成爲(wèi)他的妻子的時候。
她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愛上了他。
那時,她多大?那年,她剛剛過完十八歲的生日,回國參加大伯和大娘的葬禮。那天,淺灰色的烏雲(yún)黑壓壓地堆滿了天空,彷彿擡起手就能夠觸到雲(yún)層。
而站在墓地前的人羣,亦是黑壓壓的一片。她擡眸望去,在清一色的黑衣中,她一眼就看見了他。
看見他的那一刻,一顆心,爲(wèi)他淪陷。
在見到他以前,她不相信一見鍾情。
可是見了他以後,她爲(wèi)他丟了心,丟了魂。
端木青楓想要掙開她的手:“離熙,我很抱歉。”
安離熙死也不放手:“青楓,我不要你對我說對不起,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青楓,我爲(wèi)了你什麼都可以做,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只要你別離開我。”
端木青楓問她:“離熙,你想要嫁給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嗎?”
安離熙咬牙道:“你不愛我不要緊,在這場婚姻裡,我會用兩人份的愛,去愛你。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
端木青楓本來想,解除這件婚事最麻煩的是雙方的父母,安離熙生在美國長在美國,應(yīng)該容易釋懷。他沒有想到的是,最令他頭疼的人,居然是安離熙。
他試圖給她解釋:“離熙,你冷靜下來聽我說,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人爲(wèi)的努力。但是,只有感情不可以。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安離熙驀然一震:“青楓,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
端木青楓坦然承認(rèn):“是。”
安離熙只覺得這個世界,仿若在她的眼中已然崩塌:“她是誰?”
端木青楓淡淡道:“與她無關(guān),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
“放肆!”端木奕起身怒喝,“青楓,
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如今,端木青楓也只能夠說:“我很抱歉,可是,我只能這樣做。”
端木奕冷聲道:“青楓,別的事倒也罷了,只有這件事,我不會允許你胡鬧。這件婚事,你是答應(yīng)也要給我結(jié)婚,不答應(yīng)也要給我結(jié)婚。我絕不會允許你胡鬧。”
端木青楓輕輕嘆息:“爸,別的事,我都可以聽你的話,只有這件事。事關(guān)我的終身,我不能兒戲。”
端木奕質(zhì)問他:“那你從前爲(wèi)什麼又同意訂婚?”
端木青楓坦然承認(rèn):“那時,我還沒有遇到她,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愛上一個人。”
端木青楓說:“我話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對不起你們每一個人,可是,我不想對不起我自己。”
一言至此,端木青楓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傷害已然造成,安慰的話,都成了廢話,不如不說。
端木青楓起身上樓,回了自己的臥室。
端木青雲(yún)回到家中時,就看到父親陰沉著一張臉孔,坐在沙發(fā)裡。而安離熙低垂著頭,傷心的抽泣。
端木青雲(yún)問道:“這都是怎麼了?”
不是商議著青楓與離熙的婚事嗎?這應(yīng)該是喜事啊?
端木奕恨恨罵道:“孽子!”
端木青雲(yún)無辜道:“爸,這是我得罪你了,還是青楓得罪你了?”
端木奕頭疼道:“青楓那個孽子,小時候那麼乖巧懂事的一個孩子,長大後,就沒有讓我省心過。”
端木青雲(yún)望眼哭得傷心欲絕的安離熙,猜到了幾分:“莫非是青楓要悔婚?”
安離熙哭著著說:“叔叔,我喜歡青楓,沒有他,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了。這輩子,我生是端木家的人,死是端木家的鬼。”
端木奕安慰她道:“離熙,你放心,這樁婚事我做主了,我不會讓青楓這個臭小子任意妄爲(wèi)的。”
安離熙已經(jīng)絕望的心裡,頓時涌起了一絲渴望:“叔叔,真的嗎?”
端木奕說:“離熙,你先回酒店去,什麼也不要想,就等著做你的新娘子吧。”
端木奕吩咐大兒子:“青雲(yún),送離熙回酒店。”
一覺醒來,端木青楓發(fā)現(xiàn),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吃早餐時,他隨意翻看著報紙,整整一個版面,刊登著他與安離熙的結(jié)婚的喜訊。
他擡眼望向主位上的父親:“爸,你這是什麼意思?”
端木奕眉眼不擡地反問一句:“什麼意思你不懂嗎?”
端木青楓說:“我想,我把我的意思已經(jīng)表達(dá)得很明確了。”
端木奕眉峰一挑:“我想,我也把我的意思表達(dá)得很明確了。”
端木青楓與他無法溝通,起身離去。走到大門口,只見父親的一個貼身保鏢攔住了他的去路:“二少爺,您請回吧。”
端木青楓眸光一瞇,折身返回:“爸,你這是想要軟禁我嗎?”
端木奕起身道:“在舉行婚禮前,你就不要出門了,在家裡呆著吧。”
端木青楓問:“爸,你一定要這樣做嗎?”
端木奕反問:“我正是我想問你的話。”
說罷,端木奕起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