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常情侶間會做的事情,他們都努力地學著去做。有時候玩累了,他就會抱著她坐在那裡,見海鷗飛處,雲霞遠隱;見碧海深裡,夢幻迷離。她時常會想,也許無論最終他們能不能夠在一起,她真的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回到T市,那一次在都豪酒店見到冷非之後,她心中一直隱隱有一種不安。
即使她不再記得冷非,心中卻對他有一種巨大的恐懼。
她知道,冷非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她知道,如果她不回到冷非的身邊,冷非勢必不會罷休。
她知道,有一天,她與南風澈,也許終於不得不分開……
別問她爲什麼,她不知道原因。可是,她就是知道。
她不敢讓南風澈知道,她心中的不安。
她更不敢讓南風澈知道,自從在都豪酒店見到冷非以後,冷非幾乎夜夜都會進入她的夢中,她夜夜都會被冷非在夢中嚇醒。
屋子裡靜悄悄的,風吹起一角的窗簾,金色的陽光穿透那半敞開的窗櫺照射進來,灑在室內的雕花紅木大牀上。
南風澈半靠在牀上,眸光一直落在懷中安夕過那張清雅如水的安靜的睡顏。琉璃屏風折射出的暗芒掩蓋著她的半邊身子,忽明忽暗的,那被陽光照射過的肌膚白晰晶瑩,像一塊上等的古玉,爪子形的小臉蛋上,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璀璨明珠一樣的眼睛。小巧精緻的鼻子,如櫻桃般輕薄如翼的脣。
端正到無可挑剔的五官,細緻地排出了絕美的輪廓,長長的眼睫毛流轉的淡淡陰影下,是渾然天成的高貴而憂鬱的氣質,如幽幽谷底的雪白蘭花,從骨子散發出疏離寂寞,僅那麼安靜地立於他的眼前,便可叫他的心,心疼地揪痛起來。
他不知道,她爲何總是會覺得自己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女孩子。在他的眼中,她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令他心動。
此時,安夕過睡得並不安穩。她的眉尖不時地蹙了一下,這無意識的動作,讓南風澈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好幾下。
“不!不!不……”安夕過的身子在他的懷裡不安地蠕動著,動作越來越激烈,額上開始有冷汗涔涔地落下,“不要!不要!我不要……”
她的睡容上,彷彿被一種巨大的恐懼所淹沒,想要拼命掙脫,卻又無力掙脫。
南風澈輕輕搖晃著她的身體:“安安,醒一醒!別怕!別怕!你只是做噩夢了,我在這裡,我會陪著你……”
安夕過睜開眼,擡頭望向那睜著好看的雙眸望著自已的男人,涼薄的脣正勾出一抹擔憂的神情望著自己。
安夕過的眼中閃現過片刻的迷茫,但是瞬間,她的眼神恢復了清明。她更深的依偎進了南風澈的懷中,含笑嬌嗔地說:“澈,我剛剛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你丟下我,不見了。我到處找你,可是,怎麼也找不到你。”
安夕過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
“澈,你不許丟下我!答應我,你一輩子都不許丟下我一個人!”
小女兒嬌態十足,這是安夕過第一次如此的對著他撒嬌,那眉眼笑如柳絲,盈盈秋水盛滿了黑色的瞳子,脣齒間的低喃細語,一笑一顰,莫不引人入骨,心神俱蕩,他的腦口一熱,周身染過情絲,低下頭捕捉她的脣,一解多日來的相思之苦,誘人的氣味一直繚繞在他的鼻端,讓他只想好好愛著她。
安夕過垂下了長長的眼睫毛,遮擋住了心底最深處的不安。
時光漫漫,彷彿靜止。安夕過真的希望,她和南風澈的幸福時光,也在這一刻靜止。沒有從前,沒有以後,只有現在,只有此時此刻。
南風澈在她耳邊低語:“安安,我們去洗澡。”
安夕過說:“你先去洗。”
南風澈的脣角漫上了一抹壞壞的笑:“不如我們一起洗,洗個鴛鴦浴。”
安夕過的一張小臉,紅得似天邊的晚霞:“誰要和你洗鴛鴦浴?你先去洗。”
南風澈笑著起身,不再逗弄臉皮薄的她。
這時,她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有人給她發了一段視頻。
發視頻的手機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想到,這是冷非的電話號碼。這個數字,彷彿不用刻意記憶,已經深深地刻在她的記憶裡。
她的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顫抖著手,打開了這段視頻。
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年輕男子的面孔。
望著那張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安夕過瞬間就明白了他是誰。
他是她的哥哥——安朝聞。
安朝聞的身後的背J,彷彿是一間陰暗的地下室。裡面,擺放著各式各樣刑考的刑具。這分明就是一間刑室,現代人在古裝電視劇上,應該見過的不少。
安夕過沒有想到,在一個法制健全的當代,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一間刑室。
此時,安朝聞的臉上涕淚縱橫,佈滿了驚恐,他在畫面裡聲嘶力竭地喊著:“安安,你快回來!你不回來,冷非會殺了我的!他真的會殺了我的……”
安夕過的心臟,不受自己的控制,劇烈的絞痛著。
她不再記得自己的哥哥,卻忍不住爲他心痛。
這時,冷非出現在安朝聞的身邊,伸手將他推得跪倒在了地上。然後他左手抓住安朝聞的手,放在了桌子上,右手揚起了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刀。一刀落下,安朝聞的小指斷落。
刑室裡,響徹著安朝聞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安夕過全身的血液,在安朝聞小指斷落的瞬間,凝固。
冷非卻無動於衷地輕輕擦拭著刀鋒上沾染的些許血跡,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幽深無比,脣角勾出弧度,卻不是笑意,而是一抹銳利的冰刀,直直的射向安夕過,暗狠的聲音響起:“我親愛的夕夕,如果明天的這個時刻,我見
不到你回到朗天聖境,我就會剁下你哥哥的第二根手指,以此類推,一天一根手指。”
冷非眼角飛揚,如刀削般的薄脣惡劣的輕輕勾起,帶著狂放至極的邪惡:“若是十根手指都剁完了,你還沒有回來,夕夕,你說,我該再剁哪裡呢?我真的是一個問題,我要好好的想一想,纔不會令你失望。”
南風澈洗完澡出來,就見柔和的日光下,安夕過穿著一件純白色的長袍,長髮披落一肩,飄然出塵,一張臉孔,如一張精緻的畫作。眉似彎月,眼如星辰。只是此時,她的眸光落在窗外的那一湖的青青荷花上,周身散發出來的憂鬱,帶著濃濃的哀傷。她的眸光,哀怨斷腸。
南風澈心中莫名的一沉,快步來到牀畔坐下:“安安,你怎麼了?”
安夕過驀然回過神來,但見窗外的湖面上那一張張荷葉,翠綠的墨綠的,顏色不一。它們挨挨擠擠,有的緊緊帖在湖面上,有的出水很高。還有的卷著卷兒。那些高高挺立著的荷葉,猶如婷婷玉立的少女跳舞時高高飄起的裙襬。而有的,卻已經凋謝了。
安夕過黯然道:“荷花已經開始謝了。”
南風澈不知不覺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道:“傻丫頭,已經快到九月份了,荷花自然有的已經開始凋謝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花開花謝乃自然規律,就讓我們靜對花開花落吧!花開花謝又復開,草綠草黃又復綠。在這樣的輪迴中,大自然纔會變得多姿多彩。多姿多彩的大自然啓示我們,每一種草都會開花,每一朵花都有盛開的理由。”
南風澈拉起了她的手:“走,我們去湖上散散步,我可不許你這樣傷春悲秋的。”
湖泊倚岸,清蓮懸湖,湖上亭子衆多,三步一橋,五步一亭,錯亂有致,既是一體,又是獨立的,岸邊怪石嶙峋,摺疊成土丘形的假山,翠綠色的藤曼垂掛在上面,遠遠望去,就是一道清涼的屏障,竹林掩映,碧湖泛波,明晃晃的瀲灩動人,當真是一個鐘毓靈秀,清秀雅靜的地方。
臨近湖畔,只見湖上荷葉好似一朵朵張開的墨綠色小傘,粉紅的蓮花從傘下冒出來,如娉婷嬌柔的女子,雅緻清新,真想化成一朵盛開的蓮,釋放出一身的妖嬈,雖然只是一剎那的綻放,只那留下的清香。
安夕過忽然說:“澈,我好像還沒有下廚爲你做過一頓飯呢。”
南風澈自她的身後抱住她,兩人如連體嬰兒似的佇立在湖畔。南風澈寵溺地對她說:“你不用爲我做飯,我天天爲你做好吃的就足夠了。”
安夕過纖長的眉宇之間,綻放出一抹感動至深的笑意。長髮披肩,狹長的柳葉眉,好似被刀裁剪過般齊整,明眸閃爍,映著湖水的瀲瀲波光,帶著盪漾人心的暖意:“可是,今晚我想爲你下廚準備晚餐。澈,別再勸我了。對我而言,能爲你做一頓晚餐,是我很多年前的希望。”
南風澈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無一處不舒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