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把他送來的?醫(yī)生告訴他,是有人打了120,急救車送來的。陸小培則在回味,剛才見到爹的一幕,是不是真的?爹說那個存折,是袁老虎父親給他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正想著,突然病房的門開了,一輛擔架車送進來一個傷員。陸小培一看,此人竟是袁老虎。袁老虎掙扎著,大罵陸小培:“你他媽好毒,把偷來的存折給我,老子上當了……”
陸小培驚呆了。
原來,地下賭場陸老板的父親就叫陸小培,這個存折就是他的。袁老虎正在銀行取錢,忽見陸老板趕來了。陸老板一看存折在袁老虎手中,頓時大怒,吼叫一聲:“你他娘敢偷我爹的存折……”狠狠一腳踢過來,當場踢斷袁老虎兩根肋骨……
直到半個月后,陸小培和袁老虎傷好后都被拘留,這才從公安局那里得知了上輩人的一些行徑。原來袁老虎的父親年輕時嗜賭,而陸小培的父親在賭場中放高利貸。有一次袁父借了陸父一筆錢,到期還不出,雙方發(fā)生爭斗,袁父變成了瘸子,而陸父則失去了一只眼睛。沒想到在他們都去世后,兩個兒子遇在一起,步上了上代人的后塵。只不過角色互換。是袁父記著舊仇,故意弄來陸老板父親的存折,讓陸小培上當,其目的,無非想通過兒子的手,回報陸家一箭。袁老虎曾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說陸小培有個存折,上有四萬元。而賭場陸老板同樣接過一個神秘電話,說他父親的存折,是袁老虎偷去了……
毫無疑問,給袁老虎打電話的,是袁老虎父親;給陸老板打電話的,是陸小培的父親……
冤冤相報何時了。可這樣一來,事情也有了新的進展:袁老虎非法放貸被查處;陸老板開地下賭場被抓獲;只有陸小培沒有罪,卻因為嗜賭,吃了一場皮肉之苦,也算是應有的懲罰吧。
“唉,這些人,怎么這么不要臉啊。”遠甜聽到這里憤憤不平。
“別說臉,說臉就俗了。”我朝他做了個鬼臉。
“為什么說臉就俗了?”
“因為臉面臉面,人們都說膩了,其實都不過是表面化的東西,越講臉面就越虛偽,人還是需要講內(nèi)質(zhì)才好,如果內(nèi)質(zhì)是朽木,外皮子裝得花里胡哨又有什么用。”
“可是臉是一個人最重要的招牌嘛,誰都重視臉的吧?”
我正要再發(fā)議論,忽然又想到一個臉的故事,就順口說道:“到底是哪個人的臉?”
遠甜一愣,不解地望著我:“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哈,我是想起一段情節(jié)來了,這段情節(jié)就是有人搞不清自己的臉是誰的臉了。”
“還有這種事?聽起來好奇怪。”
“對呀,你要不要聽一聽?”
“是什么題目?”
“說過了嘛,到底是哪個人的臉。”
“好吧,那你講一講。”
我講道——
夜里十二點,呂芹騎著自行車回家。經(jīng)過一條僻靜的馬路時,旁邊的陰影里猛跳出一個人,伸手推了她一把。呂芹連人帶車摔倒在路上。那人沖過來,伸手就搶她的皮包。呂芹知道遇上了打劫,拼命地呼救。就在此時,有一個人跑了過來,大喊一聲“住手”,打劫者一聽,沖上去與來人打斗。呂芹先是驚恐地看著他們打,忽然她像醒過神,鉆進旁邊的弄堂里去了……
回到家,呂芹驚魂未定。丈夫姚林問她怎么啦?呂芹說自己不小心,被汽車撞了一下,但沒什么事。呂芹這樣做,是不想讓丈夫擔心過頭。此后她裝得若無其事,盡量不讓別人看出她的心事……
一晃一年過去了。這天夜里,呂芹剛下班,就接到一個男人的電話:“你是呂芹吧,我有事要找你。能不能到外環(huán)路見面?”外環(huán)路正是當初她遇上打劫的地方,呂芹一聽很緊張,連忙拒絕。她走出單位大門,本來是避開外環(huán)路,但走著走著,她竟然走到外環(huán)路上了。
正在疑惑,發(fā)現(xiàn)對面有一個人,直直的朝她走來,她剛想避讓,那個人已經(jīng)撞上她,呂芹只覺得有股大力迎面沖來,她被撞得跌在地上。抬起頭,發(fā)現(xiàn)一個背影正在離去。
呂芹爬起來繼續(xù)走,她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異樣感,好像有無數(shù)的蟲子在爬。她抬起手摸了摸臉,大吃一驚,自己的臉皮并不是光滑平展的,而是坑坑洼洼,疙疙瘩瘩,好像粗糙的樹皮。這是怎么回事?正在驚疑,她聽到了一聲古怪的尖叫,回頭看到剛才那個背影正停在不遠處,好像在驚愕地自言自語。呂芹很害怕,快步往家里跑去。
到了家門口,呂芹急急地敲門。門開了,她一頭闖了進去。只見姚林像一堵墻,擋在她面前,生氣地把她往外推:“你是什么人,怎么深更半夜跑別人家里來了,快出去吧。”呂芹有點急了,開口說:“是我呀,你怎么這樣?”
呂芹推開姚林,鉆進了衛(wèi)生間,她站到鏡子面前一照,只見鏡子里的她,臉上確實疙疙瘩瘩,就像被扒去了一層皮,或者被一場大火炙烤過……
“天哪,我這是怎么啦?”呂芹對著鏡子,大叫著。姚林急急地問:“呂芹,真的是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呀。我怎么會變成這付模樣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挨火燒了?”“沒有哇,我根本沒有受過火燒,怎么會滿臉燒傷呢?”
驚駭,恐懼,迷茫,一下子將夫婦倆給包圍了。
天亮以后,姚林決定陪呂芹去公安局報案。然而,在公安局里,當呂芹扒掉蒙在臉上的圍巾,卻聽到了老公驚訝的叫聲,還有民警不解的目光。原來她的臉變得正常了,根本沒什么傷疤。民警當場批評他們,這是沒事找事。
他們走出公安局,還以為是虛驚一場,但剛回到家,呂芹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有大片的小蟲子在爬動。她搶到鏡子前一照,又變成了那付可怕的模樣。
“姚林,現(xiàn)在怎么辦,怎么辦?”呂芹大哭著問姚林。姚林也覺得奇怪,他們剛才進了公安局,她的臉卻好好的了,只是一回到家,重新變成滿臉傷疤。
茫然和痛苦籠罩著這個小家庭。姚林畢竟是男人,他安慰呂芹,就去醫(yī)院看看吧。可是呂芹擔心,看醫(yī)生未必有效果,她的傷疤來歷不明,非常奇怪,到了醫(yī)院,會不會像進了公安局一樣消失了?她在丈夫陪同下進了醫(yī)院。這回,她剛進燒傷科,就覺得臉上一陣疼痛。
“啊呀!”接待的醫(yī)生才看了一眼,就發(fā)出一聲驚叫,“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傷成這樣?”
“醫(yī)生,這太奇怪了,我老婆根本沒有挨過火,不知怎么的被燒成這樣。”姚林搶著向醫(yī)生解釋。醫(yī)生驚訝地望著他們:“這又不是火燒出來的。怎么,你們自己不知道?”
“啊?不是火燒的?那這是……”
醫(yī)生更驚訝了,問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是被鏹水灼傷的嗎?
“鏹水?”呂芹和姚林張大嘴巴,面面相覷。醫(yī)生問呂芹,有沒有被人用鏹水淋到?呂芹使勁想了想,終于想起來,她在外環(huán)路上,曾被一個奇怪的人撞上。可是,她并沒有注意到,那個人是否拿著瓶子之類的東西,所以無法確定,是否受了這個人的傷害。
但醫(yī)生認為,一定是那個撞她的人使了壞,把一股鏹水灑在了她臉上。也就是說,這是一起故意傷害案。醫(yī)生問他們,有沒有去公安局報案?姚林和呂芹異口同聲說:“我們早去過了,可是出了怪事……”
可是現(xiàn)實是明擺著的,呂芹的臉嚴重灼傷了,必須進行治療。醫(yī)生告訴他們,按目前的傷情來看,要真正治好,需要很多錢。
錢,這個字眼一提出來,呂芹和姚林就心中一沉。
“醫(yī)生,你給說說,這個傷治起來,大概需要……多少錢?”呂芹小心地詢問醫(yī)生。醫(yī)生伸出四個指頭。
“四萬?”“四萬怎么夠,起碼是十倍。”醫(yī)生告訴他們,呂芹的整個臉全部灼傷,至少需要四次手術,才有可能恢復到正常程度。
呂芹和姚林驚呆了。對每月工資加起來只有兩千多的他們來說,四十萬是天文數(shù)字。
夫妻倆回到家,呂芹哭著對姚林說:“我不治了,反正也就這樣了。”呂芹當即向姚林提出,兩個人分道揚鑣。
姚林明白妻子是不想連累他。他拉著呂芹的手,堅定地說:“咱們結婚三年,誰也沒有對不起誰,哪怕你永遠這樣了,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呂芹激動地撲進丈夫懷里大哭。姚林作出了一個沉重的決定,把房子賣掉,替妻子作手術。
房子賣了二十多萬,總算可以讓呂芹做手術了。不久呂芹被推上手術臺。第一場手術下來,就花掉了十幾萬。第二次手術做完,賣房的錢幾乎花完了。可是呂芹臉上的創(chuàng)痕依然沒有除盡。醫(yī)生表示還要進行兩次植皮。
“姚林,我看就算了吧,我不能再連累你了。”呂芹哭著央求姚林。但姚林不顧一切地四處借貸,求爺爺告奶奶,終于籌集到了幾萬塊錢。呂芹含淚躺上手術臺。手術正要進行,發(fā)生了意外,突然停電了。等電力恢復,醫(yī)生們手忙腳亂地回到手術臺前時,大家都驚呆了,只見呂芹的整個面皮都掉了下來,就像已經(jīng)做了全剝離手術。醫(yī)生趕緊給她包扎。奇跡就這樣出現(xiàn)了,第三天呂芹在睡夢中扯下紗布,映進姚林眼簾的,是妻子正常的面皮,然而這張臉卻是他從沒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