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暗贊,杜大保確實今非昔比,他自從做了濟天長老的徒弟,本事增大,智力也上漲,對我的推測非常準確。
我只好承認是這樣,我就是想來攫羅素貞的,但因為她媽媽跳出來阻攔,我也沒攫成,所以就想算了。
“哼,就想算了?說得倒輕松。”杜大保從鼻子里哼一聲,“老實告訴你,你學的這門技藝,是一門邪技,雖然這次你想來攫一個女鬼,但不等于你的行為就是正義的。我今天碰到了,沒有出手干涉,但對你這個敕殤門的傳人,我是不會放過的。”
“怎么,你是不是又要向我挑釁?”我慢騰騰地問。
“今天不挑釁,因為你來攫的只是女鬼。但我相信你以后不只攫女鬼,更要攫活人,到時我挑釁你,你可別后悔。”
“好吧,如果以后我攫活人,到時你再挑釁我吧。不過現在最好不要挑釁我,因為我沒有攫活人呀。”我真的不想跟他費那些嘴皮子,但總要把他哄好才行,要不然這一根筋的家伙跟我沒完沒了。
他嗯了一聲,然后又臉一板,顯得更加嚴正,“今天不跟你多嚕嗦,但我有幾句是不能不說的,也算是對你們敕殤門的警告,如果敕殤門不懸崖勒馬,改邪歸正,再要做傷天害理的事,那么我杜大保一定代表正義,對敕殤門進行全面討伐。”
我一驚,問道:“全面討伐?你有這個能力嗎?”
“現在當然還沒有,但不等于以后也不行。等我在師父指導下練好本領,就可以討伐了。”
“你想過沒有,敕殤門目前的代表人物是張忌陽,你怎么討伐他?”
“我不是說了嗎,等我學好本事才行。”
“向誰學本事?就是你師父濟天長老?”我提醒道,“你別忘了,就算你師父直接與張忌陽斗都斗不過,你從你師父那里學到全部本事也是打折的,只相當于你師父本領的八成,就更不可能打敗張忌陽了。還什么全面討伐?嘴上說得那么狂,有個卵用啊。”
我不是嘲笑杜大保,是在真心提醒他。
杜大保卻對我的提醒嗤之以鼻,他認為我是在打擊他的信心,撇了撇嘴說道:“你怎么確定我學到師父的本事,只是他的八成?難道你忘了有句話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嗎?我學完師父的本事一定會勝過他,而張忌陽現在成了山莊老板,養尊處優,他的功力會在紙醉金迷中衰退,到時他自顧不暇,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而你才是折扣徒弟,跟他一樣在山莊里過著優裕的日子,到時還不同樣是個腐敗分子?哪個腐敗分子會本事見長?到頭來只會朽掉了,到那時,哼哼……”
看來杜大保是頗為遠謀,都算到張忌陽因養尊處優而消退了功力,也會因生活優裕而失去斗志,而我也會緊隨張忌陽之后成為一個貪圖享樂的寄生蟲。那么相對來說他就有足夠的能力打敗我們師徒了。
我擔心杜大保自視太高,過于輕敵了,如果按照他現在這個想法行事,以后不知要吃什么虧。本來我也不想多說,但還是忍不住勸道:“杜大保,我還是勸你不要魯莽行事,敕殤門決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膚淺,你根本不了解里面的水有多深,如果貿然行事,將來一定要吃大虧。”
杜大保冷笑:“你害怕了吧?”
“我害怕是小事,只怕你太急于求成。我只能提醒你,就算你學到了濟天長老的全部本領,即使你真的青出藍,你也搞不定敕殤門。別過于自信,到時把自己折進去,做了賠本買賣。”
“哼,你口口聲聲說敕殤門有多厲害,我看未必吧。咱們走著瞧吧,我無論遇上什么樣的艱難險阻都不怕,一定要掃除一切害人蟲。”
說到這里他哈哈大笑,以一種天下無敵的氣概,昂首挺胸地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在樹叢后消失,只好嘆一口氣搖搖頭。
然后我還是去辦自己的事。去找榕榕的家。
遠甜已經跟我說過榕榕家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家還有什么人,打聽一下榕榕生前的基本情況。
按遠甜告訴的地址,我來到了一個山村。
一進村就感覺很震驚,這個地方處在四面環山中,像一個深深的盆地,村莊就建在盆底,而周圍的山體都有過滑坡的痕跡。
我在村頭就碰上一個大叔和一個少女。我就向他們打聽榕榕家是哪一家?
他們迷茫地打量著我,問我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要打聽榕榕家?
我也不好把真話說出來,就撒個謊,說跟榕榕曾經認識,但后來不知她的音訊了,特地跑來想看看她。
那個少女當即哇地哭出聲。大叔也是一個勁地抹著淚。
我覺得他們一定跟榕榕家有關,果然他們一個是榕榕的堂叔,一個是堂叔的女兒玲花,也就是榕榕的堂妹子。
他們把我帶到一片廢墟前,立刻把我震住了。
典型的泥石流災情。
一大片的泥石流已經凝固了,上面散滿了從山上吹下來的枯枝敗葉,其本上你看不出下面曾經是什么。
堂叔和玲花告訴我,這下面就是榕榕以前的家。
他們給我講述了一段悲慘的往事,那年的一個深夜狂風大作大雨傾盆,山體發生了泥石流,榕榕家正好處于泥石流掃蕩的終點地方,泥石流呼嘯著沖下來,一下子將她家的房子沖毀,可憐榕榕一家都在屋內被泥石流吞沒。
災后的第三天,救災的人們才把他們一家從爛泥漿里挖出來,但全家沒有一個幸存者。
說起來那完全是一場天災。天意如此也沒辦法。
我聽后也默然無語,只能為榕榕一家的不幸遭遇感到痛心。
不過我還是要求證一個關鍵的問題。
我問道:“大叔,榕榕一家被挖出來后,后來怎么處理了?”
堂叔指了指遠處的山坡,說那里就是墳地,都埋在那兒了。
我在堂叔和玲花帶領下去了墳地,我特地站在榕榕的墳前,對著她的碑久久出神。
那么榕榕的遺體是被火化了這里埋的是她的骨灰嗎?如果被火化了,她的身體怎么會被張忌陽攫走呢?
這正是我來這里的目的,要尋求這個答案。
問了一下堂叔,果然這里面有隱情。堂叔有點吞吞吐吐,起先說榕榕的尸體跟她父母的一樣,都是先送到殯儀館火化了,拿回骨灰盒再下葬的。但玲花對我有一種天然的信任感,她就催促堂叔說實話吧,反正堂姐都埋了幾年了,現在說了也沒事了。
堂叔這才告訴我,當年榕榕的尸體被挖出來后,由于看她太年輕,堂叔和村里的鄉親們不忍心把尸體拿起火化,而是洗清了給她穿上漂亮的衣褲后,裝進一口棺材下埋的。
這個秘密只有村里人知道,幾年過去,也沒有人再當回事,反正大家都覺得這是對這個小姑娘最好的紀念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
我恍然大悟,這樣一來事情就對應得起來,榕榕的身體沒有燒掉,可以想象當初這事被張忌陽發覺,他就把榕榕的身體帶走了。
當然我不敢將這條信息隨便透露給堂叔和玲花,否則他們會受不了。而且有關榕榕在山莊的事也要泄露,驚動會很大,到時只怕她的遭遇會很不妙。
雖然她身體里是遠甜的靈魂,畢竟她的身體還留存在人間,至少我知道她還“活著”。目前我不適宜把山莊的秘密隨便泄露給普通人。
一會兒堂叔和玲花要回家去。我說我想在榕榕的墳前坐一坐,緬懷一下她。他們就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榕榕墳前,很有一種沖動,想借來工具把墳挖開,確定一下棺木是否真的沒有尸體。
其實這不用挖棺檢查,事實都擺在面前,這座墳里已經沒有尸體,尸體是要當年剛下葬就被張忌陽弄走了的。
我已經掌握了攫靈術,但我并不懂怎么弄走一具新鮮尸體。難道張忌陽也是采用人工挖墳的方式嗎?
如果是這樣也太費事了,并且棺木裝殮了尸體后蓋子是用長釘釘死的,他必須用撬棍撬開棺蓋才行,那就要破壞性開棺了。他會這么費力嗎?
我無法想象當年他把尸體從棺內弄出,又是怎么帶回山莊的。
從這里到山莊千里迢迢,他總不能扛著走這么遠吧?
當然也許他借助的是一輛小車,比如面包車。
要搞到一個女尸都這么費勁,張忌陽真的付出那么多努力嗎?
究竟他是怎么發現這里的女尸,又是怎么弄走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我也不可能當面向他詢問吧?何況我來這里查詢榕榕尸體的下落,是作了屏蔽的,等于完全瞞著他來的,如果他知道我在調查女尸的下落,可能會對我產生懷疑。
畢竟我雖學到了攫靈術,但還沒有學到隱身術,以及其他一些厲害的法術,只憑攫靈術還不足能跟他攤牌。
我面對榕榕的墳墓,思緒萬千,不由得喃喃說道:“榕榕啊,不知你的靈在哪里,如果你知道我來了,可能也不認識我是誰,但我卻跟你的身體做了好朋友,我們是朝夕相處,情同手足,可是我只認著你榕榕,你榕榕沒感覺到我邢小蒙。真是太遺憾了。”
在那里呆到一直天黑后,我決定走了。我還有任務在身,必須去攫拿羅素貞,把這個女鬼帶回山莊去。至于女尸嘛我是沒辦法搞到的,只能以女靈去交差。
可是我一站起來,就看見一個影子站在前面。
這個影子發著幽幽的熒光,顯示出與榕榕完全一樣的面貌。只不過她穿著一身紅衣,臉上慘白,顯得很詭異。
我馬上料到這就是榕榕的陰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