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生活依然如舊。直到一年以后的一天黃昏,老孫正一人在家看電視,門鈴響了。開門一看外面并沒有人,正是地上放著一個紙包,上面寫著孫雅收。
紙包顯得有些沉甸甸,打開,里面是五刀整齊的人民幣。
老孫吃驚地說道:“這是誰扔在這兒的?是不是搞錯了?”
孫雅也覺得很納悶,她對爸爸說,如果有人搞錯了,為什么紙包面上寫著孫雅收呢?
“說不定是搞錯了人家,這個孫雅不是你,是另一個同名同姓吧。”
“那現在怎么辦?”孫雅問爸爸。
老孫也沒有好辦法,說先把錢收著,如果那人知道送錯了人家,有可能會來主動聯系要回去的。
孫雅同意這么做。但她心里有一個疑問,即使有人放錯了,那為什么那人會把錢隨便放在別人家門外呢?不管有沒有送錯,這種送錢的方式就明顯不對,什么人會把錢朝別人家門口一放就走了,連句話都不留的?
如果是不小心上樓或下樓掉在這兒,那為什么還有人按她家的門鈴呢?
最重要的是明明有人按門鈴,為什么門打開卻不見按門鈴的人?
而里面的錢,正好是五萬。
孫雅不能不想到,這是不是那個真正的肇事者出現了,給她家補償那五萬塊錢來了?
所以孫雅和爸爸又等了幾天,沒有人來跟他們聯絡。
現在他們父女滿是疑惑,這是那個肇事者給的錢嗎?
我正在看時,白瑤有些心急,催著問道:“你看完了沒有?”
“看完了。”我說道。
“那你快告訴我,那個往孫雅家門前扔錢的人,到底是誰呀?”
“你為什么那么急呢,又不是發生在你身上嘛。”
“她是我的好朋友哇。”
“那你說是什么樣的好朋友?”
“我們小時候就一起讀小學,然后一起讀初中。”
“然后呢?一起讀高中嗎?”
“不,中考后就分開了,不在一起讀了。”
“那你認識她的老師嗎?”
“她的老師?我怎么會認識呢?”
我呵呵笑了笑,回復道:“所以嘛,我就算告訴了你,你也是不認識的。”
她似乎很吃驚,問道:“你是說,那個扔錢的人,是孫雅的老師?”
“YES!”
“啊?”她停了幾秒鐘,“那你說是哪一位老師呀。”
“我已經說過了,就算我跟你說了,你也是不認識的,你問得那么清是沒有用的。”
“那好吧,我去向孫雅說一說,還是叫她來跟你談吧,你來告訴她是哪一位老師吧。”
過了一會白瑤又來了,給了我一個號碼叫我加,說那是孫雅的號碼,加了后讓我跟她直接聊。
孫雅加了后就先問好。而我則直截了當地說:“你已經聽白瑤說了吧,那個往你家門前扔錢的人是你的一位老師。”
孫雅說她聽到白瑤這么告訴,心里感到格外震驚,當然也很意外,怎么會有一個老師往她家門前扔錢?難道這個老師就是撞了老奶奶的肇事者嗎?是在得知她受了冤枉,白白賠給人家五萬塊錢后,于心不忍,把這個錢還給她家嗎?
我說是的,既然你已經理解這層意思了,那就算了吧,不要過多細究了。
“可你是怎么知道一定是我的老師呢?”孫雅盯住這一點。
她肯定懷疑我的能力,盡管白瑤是不懷疑的。我也懶得跟孫雅細細自吹我的本事,模棱兩可地說:“我怎么知道的是另一回事,你只要知道是你一位老師干的就行了。”
“可我就是想弄清,哪一位老師?”孫雅堅持著。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為什么一定要弄清是哪一位老師呢?其實你要做的就是把錢收下就可以了。你那位老師這么做有這么做的道理,如果我把他給揭穿了,那我就罪過了。”
“什么?罪過?”她似乎更不解了,“為什么你要說罪過呢?”
我想了想做出決定,對她說道:“這樣吧,這件事呢目前我先不跟你說,你呢放心把那筆錢收下。等合適的時候,我再把結果詳細告訴你,好不好?”
“合適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她仍窮追不舍。
“至少到你大學畢業工作吧。”
“那好,一言為定。我就先不打聽了。但到了那時,你一定要告訴我呀。不能反悔唷。”
“嗯嗯,不反悔,我說到做到。”
這段對話就結束了。但我知道孫雅一定意猶未盡,她是如鯁在喉,吐不出吞不下,她狠不得我馬上告訴她真相,要等幾年后才知道,實在是太不好受了。
可我不馬上告訴她也有我的道理,因為這里面牽涉到一個鬼靈。
一會兒白瑤又問我,為什么不馬上對孫雅說實話,告知她是哪一位老師呢?我決定對白瑤說實話,并要求她知道后暫時保密,不要向孫雅去傳達,以免她受到心理上的驚嚇。
“怎么,又是靈異事件?”白瑤似乎有點明白了。
“是的,有一半的靈異性質。”我說道。
我向白瑤說明了情況。原來給孫雅送錢來的,是她的班主任孫老師。那個撞了老奶奶的人正是孫老師。
那天孫老師的老公出了車禍被送到醫院去了,孫老師得知后開著小電驢急急趕往醫院,路上不小心把老人撞倒在地。她趁老人趴在地上沒看清她,慌忙開著車逃走。
后來孫老師聽說了那個老人訛上一個發生的事,她幾次想站出來負這個責任,但因為老公傷重,家庭經濟受創,她擔心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就拼命地控制著沒有出聲。
我說到這里,白瑤問道:“那她為什么又偷偷給孫雅家門口扔錢?”
“事情的經過是出現了反轉,”我說道,“孫老師的老公被人撞后,肇事者也是跑掉了,找不到。所以治療全是自負醫藥費。后來孫老師老公還是不治。但他死后的三天,有人把五萬塊錢扔在她家門口。孫老師不知怎么回事。夜里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老公對她說,他已經找到那個肇事者,此人答應賠償給他家五萬塊錢,由于這個人也很窮,老公說五萬就五萬,不好多收了。然后老公提到她撞老人的事,說人家把我撞了逃了,很可惡,而你撞了人家也逃了,是不是也不好?那個女孩是你的學生,白白替你頂了這份罪,賠了五萬塊,你難道不應該把這個錢補償給女孩家嗎?”
“啊,原來是這樣啊?”白瑤似乎恍然大悟。“真正撞老奶奶的,竟然是孫雅的班主任哪,怎么會這么巧。可她當時逃逸,也是情有可原吧,老公被送到醫院,生死未卜,她急于趕路心慌意亂,撞了老人后害怕被這事糾纏,所以先跑了。”
“是啊,她也是有苦衷的,但不管怎么說,撞了人逃跑是不對的,后來不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也不對。”
“如果不是她老公托夢,她也不會把錢扔到孫雅家門口吧?”白瑤猜道。
“應該不會吧,她是多一事不如事,心理上受創,也顧不了別人。還是她老公講道理,用夢的方式教育了她,讓她把錢還給孫雅家。”
白瑤說也只有我能將這個秘密講清楚。
這個事件也算完結了。
我想換個話題,跟白瑤閑聊一番。我問她最近在干什么?作業做完了嗎?有沒有跟哪個帥氣的男生相約著出去玩過?
其實這是在撩拔她,想試試她對我究竟還有多大的怨氣。誰知她似乎并沒有什么聊天的興致,淡淡地說:“沒有,就是宅家里,幫媽媽做點家務。”
“那么,有沒有跟蓉香聯系過?”這是我很關心的一個問題。
她很爽快地說有,她們天天聯系的。蓉香還跑來看過她呢。
“你們在一起,都聊些什么呀?”我問道。
“女生嘛,還能聊什么,也就聊聊作業,聊聊漂亮的衣裙,還有好吃的零食。”
“還有呢?”
“還有什么什么歌星最近發了什么歌。”
“再有呢?”
“反正就是這些了,還能聊什么呢?”
我心里想你們就沒有聊到我邢小蒙嗎?咱們本來是一個鐵三角,現在把我扔在一邊就不聞不問了?
但我不能這么說得直,會引發她的怨氣的,她們并不是有意把我踢開,而是因為我拜張忌陽為師,才讓她們覺得我背叛了初衷,成了一個走歪門邪道的異類了。
從白瑤的態度上我也看得出來,她故意不提到我,好像沒我什么事,這明顯是她和蓉香的怨氣未消,現在她之所以還愿意跟我這么心平氣和地聊天,純粹是她為了孫雅向我求助的。既然孫雅的事解決了,她覺得跟我之間沒啥好說的了。
既然這樣也就算了。我打了一個呵欠,說天不早了,我們還是下線休息吧。
但這個時候我還沒有料到,這個疙瘩一存就存了半年多。此后她們跟我就幾乎形同陌路,再不主動來找我,連網上聊天也徹底斷絕了。有關解救遠甜和小練的話題,也被束之高閣了。
暑假結束了,我們都回到學校上課。無論是蓉香還是白瑤,都對我極為冷淡,見了面也不打招呼了。以前我們一起去冒險的生死經歷,似乎恍然如夢,根本沒有存在過。
哎,我心里真不是滋味。但反過來想,這也正好,我也需要這一層保護色。
因為我知道,我的師父張忌陽放我出來,不會放任自流,一定在暗中監視著我,我的一舉一動可能都被他掌握著。
所以我要格外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