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要他拿出優盤來。王滔一摸口袋,并沒有優盤。他馬上表示可能放在家里了。*保問朱廠長:“這樣下去可不行吧?”朱廠長搔著腦袋也不知所措。
王滔覺得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他及時辭職。于是他向朱廠長當場提了出來??墒?保卻搶過話頭:“你不能辭職?!?
“為什么?”王滔問。
*保指了指他的頭?!斑@還用問嗎,你這腦袋,就是這個廠的資料庫?!?
必須承認,*保的話沒有錯。同心鋼管廠有技術員多名,但每個技術員只負責兩三種型號的研制,可以綜合全部資料信息的人,只有*保和王滔。*保是客戶方的跟單員,掌握全部信息順理成章,王滔是檢驗科長,每一個類型的產品制成后,都要經過他的檢測檢驗,得出正確的數據,判定是否合格,決定是否可以出廠,所以凡是成品的各項數據,都在他頭腦里。他辦公室的資料都是加密的,就算有人盜了去也解不開,但他腦袋里的貨色,只能依靠他自己的理智來加密。如果他辭職,等于擺脫了同心廠的控制,肯定會受到外界拼命追蹤,他能不能保住機密就很難預料。
“那怎么辦?”王滔沮喪地說,“我留在廠里,只能給廠里帶來麻煩。雖然我發誓絕不會泄露廠里的機密,可是很多事情我身不由己,連自己也無法控制。既然我留在廠里經常發生奇怪的事,我還是離開吧。我保證我所掌握的機密,在離廠后也決不向任何人泄露。”
還是朱廠長發話了,對*保說:“這樣吧,王滔這個職位,本身確實有一定的風險性,這一陣來也給他帶來不少麻煩。我們還是另換一人替代他的工作,而他也不必辭職,就調到車間里做燒爐工吧。以后他成了普通的工人,當別人向他打聽什么機密時,他也有借口推說不知了。”
*保有點遲遲疑疑,因為他深知檢驗這一行很不簡單,普通的工人不行,現招的大學生也不行,只能是當過技術員,又在車間做過,掌握生產線的工藝流程等細節,又有多種理論知識的武裝,需要的是混合型人才。王滔是當時朱培勇選中的唯一人選。雖然檢驗科除了王滔還有四個人,但那都是些跑龍套的角色,根本擔當不起檢驗檢測的重任。馬上培養一個,至少要一年時間。
最后,*保提出,選一名大學畢業生,做王滔的徒弟,讓王滔不吝賜教,盡快培養出來。
也就是說,辭職請求沒有批準。
王滔卻巴不得廠里批準。他突然有了一個不祥預感,如果自己再在同心廠呆下去,可能要出更大的危機,而這種危機是他絕對不愿看到的。他需要極盡全力,去追蹤一個人。
但既然朱廠長舍不得他走,王滔只能利用下班時間行動。晚上他回到家,上網查詢Y國蘇斯大學的郵箱,查到以后,就給蘇斯大學發了一封郵件,請求校部找一下中國留學生王浪,就說他父親病危,希望他回國一趟。
很快蘇斯大學的回復來了,說查到王浪在報到后不久,就已經請假回國了。
王滔馬上打王浪的手機,卻被告知已經關機。
王浪明明已經回國了,為什么不回家,也不跟父親或哥哥聯絡呢?
王滔當機立斷,在國內的各大論壇上,到處發尋人啟事,聲稱父親快要離世,想見弟弟最后一面。
這一著果然有效。王滔剛睡下,有人打來電話,正是王浪,急急問他,父親真的病危了嗎?王滔差點破口大罵,但他拼命忍住,問他現在在什么地方。王浪說他在上海,正要上車趕過來。
王滔又一次感到憤怒,因為他的手機有定位功能,從定位上看王浪明明是在市內,可這小子居然謊稱在上海。
一重最嚴重的危機向王滔撲來。王滔趕到父親所在的小區,等在父親家外面。果然一會兒王浪匆匆而來。王滔沒讓他進去,把他拉到小區外一條僻靜的路上。
“哥,你不是說,爸爸病重嗎?”
“爸爸要知道你干的那點事,非當場氣死不可?!蓖跆蠎崙嵉匾欢迥_。
王浪驚慌:“哥,你在說什么?”
“混賬東西,你騙得了別人,騙得過我嗎?那個像我面目的面具,在哪里?”
一句話讓王浪倒退兩步,吃驚地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我當然不相信自己夢游。視頻里的人冒充我進了我辦公室盜竊資料,不僅是別人看不出破綻,就連我自己也以為真是我。但咱們倆雖然是弟兄,卻相差8歲,你裝得再像,也露出你的年輕步態來。最要緊的是,你小子雖不是左撇子,但小時候摔壞過右胳膊,上了石膏后就練習左手做事,右手好了以后也養成習慣,總是不由自主用左手拿東西。我看了幾遍視頻,終于發覺就是你。你用了一個面具,往我家里電腦里裝硬盤的也是你,連你嫂子也以為是我自己,對吧?”
王浪不敢吭聲了。王滔一把揪住弟弟的領子:“快說,你到底為了什么?這不是在害你親哥哥嗎?”
王浪掙脫哥哥的手,低沉地喊道:“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我和你,還有咱爸?!薄霸趺词菫榱宋??明明在傷害我?!薄案缪?,你結婚快8年了,嫂子也沒給你生個孩子,可她還一心一意顧著她娘家,卻對咱爸一點孝心也沒有。現在她因為她的兄弟又差點搞得你家破人亡。你還要這種女人干什么?我想好了,等我賺到大錢,就把你和爸接到Y國去。你在那邊不愁找不到好老婆。那邊有人答應我,只要我搞到那些鋼管的資料,會幫助咱們移民,還會獎勵我們一百萬英磅。哥,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
“住口,別人這么說,你就相信了?人家開空頭支票,等拿到資料,就把你甩了,說不定還來個滅口,這種事還少嗎?”
王滔又氣又急,弟弟王浪果然被外國的情報機構拉下了水。這是不是跟龍建良有關?難道龍建良早已加入外國間諜團伙了?難怪他要資助王浪出國留學,奧秘就在這里呀。那么秦飛呢,自己的小舅子俞躍呢?他們又是什么背景?
正想著,忽然那邊的馬路上停下一輛小面包,司機向他們喊快上車。王滔認出是朱健。
朱健此時來干什么?王滔正疑惑,王浪已經向面包車跑去。王滔也只好跟上去。坐進了車后,朱健開著去了郊外的一條河邊。
王滔此時更吃驚了,王浪好像不僅跟朱健很熟悉,還很默契。當車停好以后,朱健回過頭對王滔說:“你弟弟的話,并不假。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先給你一個銀行卡,這上面有60萬人民幣,你可以先用著?!敝旖∧贸鲆粋€銀行卡塞過來。
“朱健大哥,你又是怎么啦?”王滔不解地問。
“王滔,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們這三人都只是小角色,當機會出現時,當然要毫不猶豫地抓住它。”
王滔說:“是不是,你跟朱總和朱廠長不是親弟兄,就想出賣他們,為自己撈好處?”朱健點點頭:“你已經知道了?是他們告訴你的吧?老實說,不管是朱培勇還是朱育勇,都沒有把我當哥哥,雖然我在老廠里負責運輸調度,但我跟普通工人的收入相差無幾。朱培勇辦了那么大的企業,到頭來跟我沒有什么關系,好處都在他們親兄弟身上。他們的媽媽當初不允許我討媳婦進門,只許兩個親兒子成家,我恨死了他們,覺得老天不公。好在機會還是有的,現在該是他們補償我的時候了。”
王滔問朱健,是怎么跟外國的情報機構搭上的。朱健呵呵一笑說:“這個,可就全仗了你小舅子的功勞。”
“什么,跟俞躍有關系?”
朱健介紹,外國的情報機構最初搭上的是萬國峰,因為萬國峰的兒子在Y國留學。萬國峰受命后就派秦飛負責此事。正好龍建良因為得愛滋病,要靠秦飛的父親治療,秦飛就把龍建良控制在手中。龍建良又提供了兩個人選,一個是王浪,一個是俞躍。俞躍是被通過賭博設局拉下水的。至于王浪,當時在本市讀大學,秦飛買通了那個系主任,故意動員王浪出國留學。秦飛又叫龍建良主動為王浪提供贊助。為了考驗王浪的“忠誠度”,先讓他到D國,打聽王滔他們購買設備的情況。王浪后來去Y國的蘇斯大學只是報了個名,隨后就返回國內來了,目的就是為了搞情報。
俞躍本來與朱健是認識的,他被龍建良拉下水后,竟異想天開地找朱健幫忙。朱健認為這對自己有利,就答應替俞躍搜集情報。朱健原以為培勇會把他安排到新廠里,誰知朱培勇仍讓他留在老廠,當這個沒多大技術含量的運輸調度。朱健搞不到情報,只好也把目光投向王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