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母親呢?他們正當年,是我們這個家庭的主角。他們吵起來,常嚇得我和妹妹心驚肉跳,惶惶不安。
到底為什么,我們這個大家庭的長輩,都存在鮮明的夫妻矛盾呢?原來,這幾輩的男方,都有過婚外感情的發生。
對祖公和爺爺這兩輩,我覺得他們的歷史相對遙遠,也不想去費心研究。我關心的,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樣的分歧。有一天,媽媽終于告訴我,在她懷著我六七個月時,爸爸就與別的女人纏上。爸爸是鄉鎮干部,能接觸很多女性,就是利用這個機會走私的。媽媽忍辱負重,生下了我和妹妹。她是在我和妹妹漸漸長大,爸爸沒精力后,才利用平時的瑣事,與爸爸吵架,以發泄她心中隱藏的怒火。
媽媽之所以告訴我這些,是把兒子當成最必要的聽眾。她語重心長地告誡我:“你將來娶了媳婦,可不要這樣做啊。”我對爸爸的放任表示生氣,昂然對媽媽說:“我才不會這樣呢。將來討了媳婦,一定不做虧心事。”媽媽笑了。那時候我十七歲。
我結婚不早也不晚,二十六歲。妻子芳芳是個可愛的女孩,有圓圓的臉蛋,溫和的性格。那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我們在家從事農業,同進同出,形影相隨。汗流在一起,勞動的結晶凝在一起。雖然勞累,但親密無間。
2005年,我跟著堂叔,做起了生意。堂叔辦了一個企業,就把我拉了進去。我們雖是叔侄,卻相差沒幾歲,從小像一對兄弟。他每次出門跑業務,總要把我帶在身邊作伴。
兩個男性,都那么年輕,面對花花世界,心情自然很是微妙。堂叔在我面前毫無顧忌,喜歡跟我討論最隱秘的話題。他多次問我,有沒有在外面“瀟灑走一回”的念頭?看我臉紅氣喘,連連搖頭,堂叔哈哈大笑,他說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誰沒有一份私心?而且越是結了婚有了老婆的,就越會對外面的女人感興趣。我不得不承認,堂叔的話有幾分道理。就說我吧,結婚幾年,與芳芳如漆如膠。可是內心深處,真的有這樣那樣的歪念頭肆意亂竄。看著大街上漂亮的女人,心波難以控制地起伏不定。
不過,我以為堂叔跟我一樣,頂多有點心理活動,可堂叔竟然有著真實的行動。而且,他還對我進行露骨的動員。
那次,我們到了浙南的一個名市。在辦妥業務后,堂叔提議在那里玩兩天。那天在酒館喝了酒,他悄悄地問我,想不想去泡一把?我嚇了一跳,忙說不行,我們怎么能在外面玩這個呢。堂叔見我不同意,就獨自出去,不知到什么地方混去了。直到半夜,才帶著陶醉的表情回來。他指著我說:“你呀,有點傻,做個男人,怎么就那么想不開呢。不要說如今這個社會了,就是古代,男人也是好這個的。隨便玩玩,有什么關系呢。”
堂叔是我二爺的兒子,我們是一個家族里的人。我就這個問題和他討論。我提醒他,我們這個家族,已經有幾代人,因為走私感情,破壞了夫妻間的關系,造成了很多代的內部矛盾。我問堂叔,對我祖公生前(那時候祖公已經離世)的行為,是怎么看的。堂叔則不以為然,說祖公年輕時還在舊時代,那時的男人只要有錢,可以討幾個老婆,何況青樓林立,男人的行為雖算不得名正言順,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說到我祖婆跟祖公吵架,堂叔認為,她年輕時不那么偏激,他們夫妻倆的矛盾是到了晚年才兇猛起來的,祖婆是用回顧的心態,反思出以前所吃的虧。晚年的憤怒,是一種追加。沒有意思了。
再談及我的爺爺和二爺,乃至我的爸爸,最后說到堂叔自己。堂叔說:“這方面的事,說重,是重的,比如我吧,如果你堂嬸知道了,她可能要跟我吵的。但說輕呢,我跟你,兩個人在外面,我們在這里瀟灑一下,誰來管呢。這年頭呆在家的男人,不一定是女人眼里的好男人。倒像我們這樣的,反而讓她們佩服,就算老婆知道你在外有點名堂,也不一定就跟你離婚。”
堂叔的邏輯,恐怕是當今社會的一種普遍認識。現在有多少男人,在這個問題上隨心所欲啊。最后堂叔笑著預言,等過上幾年,我就會像他一樣開放了。因為,現在我和芳芳結婚時間不長,夫妻生活的內容還是新鮮的。最重要的,我還沒有發財。堂叔說:“跟著我好好干吧,我會讓你過男人應該過的生活。”男人應該過怎樣的生活?答案再明白不過。
結果,堂叔對我的預言,在四五年以后,真的被證實了。
經過幾年的努力打拼,堂叔的企業發展很快。而我的收入也水漲船高。我擁有了別墅,小汽車。身上那些吊絲的痕跡正日益褪去。我再不像以前那樣縮手縮腳,而是懂得享受,懂得追求了。
追求里的最后一關,無疑就是美女。說真的,自從我有了錢,還沒有在這方面邁出過實際的一步。我的自律性一直在發揮作用。可是,這道堅實的大門,最后還是被我訇然撞開了。
原因,決不只是一種。當時卻只有一種,那就是需要,本能的需要。那個時候我和芳芳結婚十年了,婚姻中的情已經日益枯燥。無論我怎么調動自己的情緒,也難于恢復昔時那種奇妙的感覺。我嘆息著,發現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東西,正在我的身上出現。我無法控制對另一種感情的渴求。我不知道這樣的約束,是正當的,還是對自己本性的壓制?這種迷茫早已有之,只不過一直作為內心矛盾收藏著。
那時候的堂叔,不再是跑到外面的某些地方,偷偷玩一把。他現在,公然擁有別的女人,不用避著自己的老婆。其實,當你把目光提得更高一些,會發現這種事比比皆是。人們都見慣不驚,習以為常。堂叔現在也不動員我了。但我反而感覺到自己的“傻”了。堂叔那么無所顧慮,他活得,是這般爽快,從來沒有人指著他的背影罵,反而處處受人尊敬。因為他有能力,有魄力,有錢,有敢作敢為的勇氣。
勇氣,似乎包括他追求的無所顧慮。樂此不疲。
總之,我開始認同,男人有錢就變壞。我想自己也是個男人,已經有所成功,有了物質的基礎,我是不是,也可以稍稍活躍一下,領略一下情感的另一種奇麗風光呢……
這年夏天,我在出差時認識了一位北方女子。第一次,我有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她也如此。據她說,她的老公也是生意人,身邊美女不斷。她一直生活在丈夫不忠的恥辱里。她也曾經想過找個情人,以牙還牙,平衡這種屈辱。但要邁出這一步極其艱難。因為她是個保守的女人,僅僅為了報復丈夫而敞開自己的大門,很不容易。但她遇上了我。我遇上了她。我們就像彼此尋找了多少年,終于發現了對方的蹤跡。
我們經歷了一個過程。先是相識,然后是交流。包括網上的聊天。后來,她問我,對現在流行的男女感情,抱什么態度。我的心激動地跳著,反問她,你對此有何想法。她爽快地回答:遇上自己喜歡的男人了,很想豁出去,體驗一把。
對我來說,這簡直是一個挑戰。我敢不敢向自己一向信奉的道德挑戰呢?在別人那里,這根本已經不是問題,比如我堂叔。但在我這里,還是存在諸多障礙。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不可以投入這種風流。可不可以背叛我的芳芳。我一會兒找到這樣的借口,一會兒又被另一種思想砸個粉碎。
最后,我們選擇了在上海見面。我們又用了兩天的時間,游覽市景,討論這個問題。我認為我們是同一類型的人,不把問題搞清楚,就難于進入那種境界。我們好像在拍電影,雙方小心地背著臺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出格。這反而使我們,找不到事先約定了要追蹤的那種氛圍了。
那天夜里,我們喝了很多酒。回到賓館,坐著發愣。半夜時分,我們從瞌睡中醒過來。她突然跳起來,一把拉住了我:“來吧,什么都別想,想多了,我們就什么也干不成……”她的話,她的動作,就像一個雷驚醒了我。我想對呀,我們干嗎想這想哪。所謂的情,不就是那么簡單嗎,她是女人,我是男人,我們為什么不盡情地做我們想做的事呢……
就這樣,我的生活旅程里,出現了別的感情。
我無法用語言來描繪這種感情的奇譎煙云,之中的迷離,激蕩,的確是前所未有。比起我和芳芳的感情,有更強烈的色彩。我們那么保守的一對男女,一旦掀掉包裹的外殼,內核就分外鮮明的流露出來。情感的火焰直沖云霄。我們的配合非常到位,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將我們送上渺渺的仙境。
我們在上海一共呆了五天。此后,我們又見過兩次面。每次都是感情的潮水洶涌奔騰,一瀉千里。直到后來中斷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