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任由她按著,只覺得脖頸處一片刺痛,這女子,當真像是一頭發(fā)瘋的野狼,此時占了便宜,還如此挑逗于他,真真是愈發(fā)過分了。
他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去瞧她,終于看似不情愿地啟了薄唇,低聲道:“在下,玉辭。”
仿佛是在向她宣告,他并不叫什么‘美人兒’。
東風笑卻全然不在意,這‘玉辭’二字在她心間掠過,落了些痕跡,她只是揚起唇角,抬手執(zhí)起他一綹長發(fā),在唇邊清淺地吻了一下,依舊是一句:“美人兒,謝過。”
說著,她手臂一支立起身來,從一旁拿起了她的血纓槍,有些踉蹌地,幾步跑到那山巔的斷崖邊,目光望穿那風雪,向北方看去。
山下是黑壓壓的一片,恍惚間,能瞧見遠處那半殘的狼煙。
血纓軍,估計已經(jīng)覆滅了……
她昔日的弟兄們,那些同她出生入死,征戰(zhàn)四方,保衛(wèi)家國的弟兄們,已經(jīng)歸于茫茫黃土,化作累累白骨……
她狠狠攥了拳,疏忽大意,她有錯,有過,可她更痛恨的是墨久和豐彩兒,痛恨那卑鄙無恥的南喬國,痛恨那羅網(wǎng)一般的圈套!
腦海里,倏忽間又憶起了臨死的那一幕,墨久一手摟著應采兒,俊美的臉上映著火光,顯得俊美卻又殘忍,他獰笑著:“東風笑,如今,我便讓你親眼瞧瞧,你的鐵甲血纓軍,全軍覆沒,灰飛煙滅。當然,還有,你……”
她看見豐彩兒回首四顧,看著起火的營帳,傷亡的弟兄們,一臉的心滿意足,她低聲笑著:“這,便是你們當年見死不救的報應……”
念及此,東風笑咬緊了牙關,雙眸通紅,淚已然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有些頹喪地低下頭去,腦海里盡是昔日里弟兄們的笑顏。
他們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吆喝著:“副帥,快來!”
她望著這蒼鷺山蒼茫的白雪,山下衰殘的狼煙,心知這世間已不復血纓狼槍。
忽而攥緊了她落滿了雪的血纓槍,她要復仇!
為弟兄們復仇,也為……本已死掉的自己,復仇。
可如今,卻只剩她一人,這血海深仇,又能從何說起……
身后,玉辭冷清的聲音卻突然響起:“鼓城已破,破甲血纓重創(chuàng),不必再瞧了。”
雖是已知曉了結果,她卻依舊是不由自主地,身形一震。
她揚了頭,輕輕閉了眸子,任憑烈烈寒風割著她細嫩的臉頰,哪怕她知道,這天氣滴水成冰,依舊忍不住落下淚來,淚水凝結在了她的面上,映著陽光,竟是一番光華四射。
玉辭默立于她身后,早已從從容容整理好了凌亂的衣襟,迎風而立,凝眸瞧著她。
前方的女子一襲鐵甲,卻掩飾不去她身形的纖瘦,她在這蒼鷺山巔的狂風里,瘦弱,卻立得高傲又堅強,她手里執(zhí)著那血纓狼槍,顯得英姿颯爽,那姿態(tài),仿佛有了這一人一槍,便能走遍海角天涯……
看她的裝束,他也知,她應當便是那血纓軍之人,如今失了營帳,失了弟兄,就連她自己,也許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他想了想,終于拂了拂袖子,啟口道:“這里是蒼鷺山,你的身體還禁不住這般吹,先隨我回去吧。”
仿佛是建議,語氣卻霸道得不容人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