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萬里云海闊,長刀一揮狼煙落。
黃沙白骨蒼天錯,塞外角聲何日默……
東風(fēng)笑腰間束著血纓狼槍,手里揮鞭,在那蒼涼的荒地里策馬飛馳,那天空高遠(yuǎn)而又遼闊,時而有幾只鳥兒撲騰著翅膀飛過,叫聲嘹亮,震人心神。
這是北傾的國土,南至沂水之畔,北到望雁天山,東起古月高閣,西自蒼鷺之邊,這遼闊的土地,都屬于她守衛(wèi)的北傾!
可如今,滅她血纓軍,破她罄城都,南喬肆虐,國土淪喪!
東風(fēng)笑仰頭看那天邊浮云,忽而狠狠一拽那韁繩,只聽那馬兒長嘯一聲,繼而也停下了步子來。
她咬了咬唇角,四下一望,繼而翻身下馬,舉步而前——那邊,盡是破敗的營壘。
正是她昔日的身死之處——那血纓軍的營帳。
她眼圈一紅,卻強(qiáng)忍著沒落下淚來,只是茫然四顧,瞧向那破敗的營壘,遍地的灰燼,殘風(fēng)呼嘯,血纓狼槍,四下零落。
人已死,槍已亡……
她驀然跪在那冰冷的地面之上,昔日里弟兄們的笑顏便在她腦海之中回放,她終于忍不住那溢滿了心間的哀慟,屈身伏在這土地上,嗚咽著,慟哭著。
一開始,她的聲音還是壓抑的,倔強(qiáng)地不肯哭出聲來,后來,卻干脆是一陣嚎啕,這遼闊的天地間,除了她,再無一人,廣袤的土地上,回蕩著她戚哀的、送給她昔日弟兄們的喪歌。
馬兒也在一旁聰穎溫順地默立,瞧著面前這瘦弱卻又不屈的女子。
東風(fēng)笑就這般伏在地面上,啜泣了許久,再抬起頭來,雙眼已盡是血紅。
她恨,她要復(fù)仇,墨久,豐彩兒,她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她起身在這殘營里走著,腳步帶著幾分踉蹌,她想,她總該讓弟兄們?nèi)胪翞榘病?
可是走走停停,繞著這營帳走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那些尸體,已然悉數(shù)消失。
她一愣,回頭望去,卻見營壘的北邊,幾處墓碑傲然而立,分分明明向著北傾都城的方向,陽光灑在那碑上,閃著耀眼的光芒。
她走上前去,伸手輕撫那些墓碑,眼底盡是荒涼,這幾處墓碑上,刻著營中將士的名字。
一路看過去,方見最前方的一個碑上,方方正正地刻著幾個字——
血纓軍副帥東風(fēng)笑之墓。
她一個怔愣,忽而又笑了,是呵,她東風(fēng)笑,是已死之人了,可笑她陰魂不散,偏要回來,給這全營的將士討回個公道!墨久,你可知,人算不如天算!
凝眉看那筆跡,又是一笑,這分分明明就是顏歌的字跡,這才想起來,三月之前,顏歌楚肅二人曾奉命率領(lǐng)一萬五千人前去支援西北軍,變故發(fā)生時,也未回還,想來,便是他二人聞訊而來,趕至此處,瞧見了這滿地殘骸,率軍下葬。
心下卻也開闊了來,她血纓軍并未覆滅,還有一萬多的弟兄,就在這片土地上!
她在那些碑前拜了幾拜,這才飛身上馬,尋了方向,策馬飛馳。
幾日后,破甲軍副營外。
‘鏹!’的一聲,一個鐵甲女將軍,手執(zhí)血纓,抬槍一掃,便攔住了斬來的數(shù)把破甲長刀,動作竟是輕輕巧巧,不顯吃力,只見她揚(yáng)唇一笑,沖受營將士喝道:“將你們副帥顧劼楓喚出來!”
那邊的將士聞言,轉(zhuǎn)身拿起一旁的盾,攥緊了手中的刀,只是審慎地盯著她,卻并不入營去叫顧劼楓。
東風(fēng)笑兀自黑了臉,手中血纓槍飛快的一轉(zhuǎn),硬生生將那幾個兵士逼出幾步遠(yuǎn),從懷中取出一個令牌來,又道:“在下血纓軍副帥東風(fēng)笑,令牌在此!”
那邊將士一愣,看她這長槍耍得行云流水,心下估摸著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了她,可血纓軍副帥東風(fēng)笑前幾日在血纓覆滅之時便死在了營中,墓碑都立好了!卻不知這女子是何人?
猶豫了一下,便轉(zhuǎn)身發(fā)足狂奔,要去叫破甲副帥顧劼楓來。
東風(fēng)笑也發(fā)現(xiàn),方才她自報名姓后,周遭的將士們,皆是一臉驚訝和懷疑,心下暗道,的確,東風(fēng)笑在他們眼中,已是一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