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仙對玄淵交換給他的精要十卷簡直是愛不釋手,這個老小孩一般的散修在得到精要十卷後立刻就手舞足蹈起來,大笑不已,滿臉都是歡喜之色。雖然息壤對他來說也有大用,能夠不斷擴建蓬萊島的面積,容納更多的散修和精怪靈物於此地居住,使得蓬萊島成爲散修和靈物精怪們的家園。
但蓬萊島本身面積就已經不小,要知道在東海三仙島中,以蓬萊島的面積最大,雖然如今已經有很多散修和精怪靈物生活在蓬萊島上,在蓬萊仙的庇護下安居樂業,過著猶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日子,但距離他們佔滿整個蓬萊島還有很遙遠的距離呢。所以在蓬萊仙看來,擴不擴建蓬萊島其實都可以,息壤並沒有那麼重要。
就算退一萬步說,萬一到未來,蓬萊島有一天真的不夠散修和精怪靈物們居住了,那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這蓬萊島附近不是還有瀛洲島和方丈島兩座仙島麼?反正東海這片海域並沒有多少大能建立洞府和居住,以蓬萊仙的實力要將這兩座島拿下來也不難,大不了讓散修們住到另外兩座仙島上去。
如果把蓬萊島看做是蓬萊仙的事業,那麼煉器、煉丹和陣法禁制纔是他自身最本質的渴求。在蓬萊島並不是非得息壤不可的情況下,拿出息壤去換對自己有大用的雜學精要合集,對於蓬萊仙而言是很容易就會做出的選擇——因爲他沒有辦法不被誘惑,他確實對玄淵從修真界帶出來的精要十卷非常非常感興趣。
畢竟玄淵所拿出來的雜學精要十卷乃是修真界幾萬年來無數煉丹師、煉器師和陣法師們代代總結流傳下來、源遠流長的傳承和智慧結晶,這十卷中記載的雜學精要無一不是經過千錘百煉、經過千萬年時間的打磨而流傳下來的最正確的思路和方法,其中有許多驚才絕豔的靈感和思路,都是蓬萊仙之前不曾想到的,這讓他大開眼界。
畢竟蓬萊仙再怎麼在雜學上擁有極高的天賦,他也只是一個人,他一個人的智慧又怎麼可能比得過修真界數以千萬計算的英傑和人才的總和,這雜學精要十卷乃是經過漫長歲月代代傳承和總結下來的成果,其中凝結的不僅僅只是一些煉丹佈陣的知識,還是玄淵所出身的那方修真界幾萬年的修真文明。
順嘴一說,這麼高大上的煉丹煉器陣法雜學精要十卷當然不可能是劍宗的傳承典籍,劍宗的藏書閣中除了劍典以外就沒有別的典籍了——不過劍宗歷代劍修在外歷練時總是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撿”到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其中不乏有各門各派的典籍。而這些典籍在哪裡嘛,唔,不如去劍宗的雜物房找找吧。
這套雜學精要乃是玄淵修爲登臨修真界絕頂後,爲了討好這位劍修大佬,也是爲了向劍宗示好,那方修真界的好幾個宗門一起編寫了這一套雜學精要送給玄淵。雖然像丹宗、器宗壓箱底的那些記載肯定大方到送給玄淵,但是在這套雜學精要中所記載的雜學知識已然是浩瀚如海,值得修士花費衆多時間去鑽研學習。
可惜的是這套雜學精要自從被送到玄淵手中後,就被他直接丟進了芥子空間中落灰,若非今日玄淵發現蓬萊仙居然是個癡迷雜學的散修、打算以這套雜學精要相贈,只怕它們根本就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要和芥子空間內的灰塵一直相伴到天長地久去。
沒辦法,誰讓玄淵是個超級偏科的劍修呢~~
別看他好像對很多事情都很感興趣的樣子,但真要他花費大量的心力和時間,像學劍一樣認真仔細的去學煉丹煉器,他也是不成的,一是玄淵沒有那個興趣,二是他耐不住性子,而三則是他未必有那個添堵。所謂術業有專攻,每一行業都有其各自的特點和難點,並沒有哪一件事情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學會的,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行。
與蓬萊仙圓滿交易之後,玄淵就與蓬萊仙告別了,他還有最後一個地方要去,還有最後一個擁有息壤的大能要見。按照西王母所給的地圖,玄淵很快來到了他最後一個目的地——位於三十三天之外的道德宮。
此地乃是道派祖師太上老君的道場所在,隱於三十三天之外,清淨無爲、低調默然,雖爲道教祖師之道場,卻少有人煙,冷清孤寂,獨立於三十三天之外,少有人知曉此地,更少有人有資格踏足此地。
站在道德宮外時,玄淵心中暗自思付:若是他也能從太上老君手裡換得息壤,那西王母口中所言的三界如今還存留著的七份息壤,除卻冥界那一份輕易不可妄動的息壤以外,其餘六份息壤就已經全部落到玄淵手中。要玄淵來說,他帶著足有六份的息壤回去給主神,就很給主神面子了。
只不過稍稍讓他有些頭疼和懷疑的就是,他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夠順利從太上老君手中換得息壤,畢竟玄淵以爲,作爲道派老祖,太上老君必定修爲高深,實力極強,未必會輕而易舉的同意和玄淵做交易——他也不是很清楚東華帝君、紫薇大帝爲什麼那麼配合,雖然他們確實比他弱,但也沒必要那麼爽快的就點頭答應啊。
然而太上老君比玄淵想象得還要好說話,或者說他並不是好說話,之事在奉行清靜無爲的太上老君看來,沒有什麼事情是非要縈繞於心、念念不忘的,基本上天下之事對於他來說就是都可以、還不錯、隨便你,真的是徹徹底底的將清淨無爲貫徹到了底,而息壤也不例外,在老君看來,息壤也不是什麼珍貴到非得跟人打生打死的東西,你想要?行啊,拿走吧。
總之,當道德宮的大門打開玄淵被太上老君迎進去後,這位面容蒼老枯寂的老者只是給玄淵沏了一壺茶,然後在與玄淵沉默無語的對坐了一刻鐘後,就乾脆利落的把息壤送給了玄淵,甚至根本就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來,對於老君而言,他什麼也不渴求,自然也不必玄淵爲息壤付出什麼代價。
“但是這與吾之道不符。”在接過老君遞過來的承裝著息壤的盒子後,玄淵在一陣沉默後沉聲說道,“你真的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嗎?或者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只要我能夠爲你找來,都可以作爲交換之物。”
玄淵有時候會選擇直接去劫掠旁人,但是卻不會輕易接受旁人沒有額外慾望和渴求的給予,因爲如果是劫掠,在玄淵動手時也做好了會被人憎恨、被人反過來對付的準備,這份因果是相互的,他就算承擔這個因果也沒有任何負擔。然而被人無償的給予,玄淵揹負的因果就是單向的,而這份因果是他不願意輕易結束的。
太上老君蒼老沉寂、疲憊滄桑的面容在絲絲縷縷如雲似霧的水霧背後顯得有些縹緲和遙遠,彷彿近在眼前又彷彿隔著雲端,面對玄淵語氣堅決的宣告,老君卻只動作慢吞吞的飲茶,直到玄淵的目光如劍般凌厲的射來,他才輕輕擱下手中的茶盞,語氣很平靜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蒼涼和淡漠:“如果說非有什麼慾望和渴求的話,那老道確實有一個。”
“你是劍修,你的劍鋒銳無匹、凌厲異常,我想知道你的劍……是不是能夠斬斷我身上揹負的重擔,是不是能斬斷我和天道之間的聯繫?”老君擡眸目光幽深的注視了玄淵半響,終於語氣幽幽的開口問了一句,“你的劍可有斬斷天道附加在我身上的枷鎖和牢籠的能力?”
當老君說起自己心中所懷著的這一慾望和渴求後,他原本盛滿了滄桑和薄涼,淡漠清冷得已經不帶一絲一毫個人感情的渾濁眼眸中終於流露出一絲極爲細微的渴望和期待,似乎只有這一刻起,他纔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道觀裡案臺之上所供奉的一尊神像,不是道書上的一個符號。
當老君流露出幾分幾乎察覺不到的個人渴求後,玄淵此時終於徹底弄清楚了老君身上一直隱隱傳來的讓他覺得違和與不對勁的地方,不由蹙起了眉頭,低聲驚咦一聲:“你竟然以己身補了天道?讓自身和天道合二爲一,成爲天道的半個代言人?這是爲什麼?”
玄淵完全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甘願捨棄掉自己的意識和高邈無情的天道合爲一體,這有什麼意義?到底爲什麼要付出這麼大?
老君目光清淡從容的注視著玄淵,眼中一片淡漠,他說:“因爲當時天道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