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漢子與李克用斗得正熾,忽見黃衣漢子追將過來。白衣漢子見了黃衣人,卻似狡兔見了蒼鷹一般,身子早已嚇得哆嗦成一團(tuán),口中發(fā)出一聲驚叫之聲,手一揚(yáng),將一個紅包向了李克用拋了過來,口中大叫道:“大哥,休要管小弟,接了解‘藥’,快跑!”
黃衣漢子聽得“解‘藥’”二字,哪里還顧得他事?疾忙舍白衣漢子,猛然轉(zhuǎn)過身子,伸手便向了李克用手中的紅包抓下。李克用見得黃衣人不由分說,對了自已猝然出手,心中大怒,便與黃衣漢子斗于一起。
白衣漢子見得黃衣漢子與李克用‘交’上了手,以為有機(jī)可乘,一把擄了黃衣漢子前時放置于地的于彤,又向前狂奔而去。
此時,黃衣漢子已奪紅包在手,見得白衣漢子又掠了于彤而逃,心中大驚,且是大怒,舍了李克用,縱身又向了白衣漢子追了過來。
黃衣漢子、白衣漢子二人施展輕功,走馬燈似的逃來追去,卻遇了“雁‘門’老怪”在先,又碰上“黑皮球”木艾子大師于后。白衣漢子、黃衣漢子與“雁‘門’老怪”見了木艾子大師,各說各的理,爭執(zhí)不下。
木艾子大師雖是以丹‘藥’將于彤救醒,但于彤卻是身不能行,口不能言,只是秀目轉(zhuǎn)個不停。木艾子大師見得于彤如此模樣,卻也無法評判黃衣漢子三人孰是孰非,只得帶了于彤、黃衣漢子、白衣漢子、“雁‘門’老怪”四人,‘欲’去西域,待救治好于彤之疾之后,再辨真?zhèn)巍S谑且恍形迦吮阒毕蛭鞫鴣恚^黃河時,白衣漢子縱入水中,將五人所乘坐的小船兒翻了個底朝天。
于彤遇到木艾子大師之前原是昏‘迷’不醒的,自是識前事不得的,她所以能對黃浩說出此事來,原是她當(dāng)年到西域后,黃衣漢子細(xì)細(xì)對她說的。
卻說“黑皮球”木艾子大師見得船覆,心中雖是有些吃驚,卻也并不忙‘亂’,他見得于彤身子將要落水,手出如電,一把抓過于彤的身子,挾于肋下,施展“登萍渡水”的絕頂輕功,足尖輕點水面,飄過河去。
“雁‘門’老怪”與黃衣漢子輕功雖然達(dá)不到“登萍渡水”的境界,但二人卻也見機(jī)得快,一人踏了一槳,一人踏了一篙,手掌向后連環(huán)推出,各以本身內(nèi)力,催動槳、篙,向了岸邊飛了過去。
艄公雖是一個不識武功之人,不會甚么輕功,卻是個“水鬼”,雖是身子落水,卻也淹他不著,見得他一個猛子,扎到河岸來。
黃衣漢子與“雁‘門’老怪”見得木艾子大師施展佛‘門’絕技,身挾一人,憑空過河,衣袖飄擺,長髯輕拂,直有凌云‘欲’仙之態(tài),心中愈覺欽佩至極。
眾人上岸,木艾子大師取出一塊大銀,笑對艄公道:“阿彌陀佛,施主,老衲毀了施主的小船,實是抱歉得緊,施主便以此銀再買一只吧。只是不知夠也不夠?”
艄公小船雖破,卻是全靠它掙錢養(yǎng)家糊口,如今見它已毀,心中自是痛惜萬分,雖‘欲’張口索賠,但見得“黑皮球”三人本領(lǐng)如此了得,哪里還敢說出半個字來,只是干張了幾次口。他心中正感失望,卻見“黑皮球”遞過一大塊白‘花’‘花’的紋銀來,自是喜出望外了。他聽得“黑皮球”之言,疾忙對了“黑皮球”深鞠一躬,眉開眼笑地謝道:“多謝大師開恩!這些個銀兩不僅可買一只上好的小船,且是余者亦足夠小人全家享用上一陣子的了!”立起身來,歡天喜地地去了。
又行幾日,木艾子大師五人便已然到了西域了。再行一時,卻已然到了一座寺院前。黃衣人抬頭向了寺‘門’上方瞧了過去,卻見懸有一匾,上書“菩提寺”三字。
木艾子大師帶黃衣漢子三人入得菩提寺,卻也顧不得歇息,便疾忙取出師‘門’獨有的祛毒丹來,讓于彤服了,又以手掌抵于于彤背心之上,為于彤療傷。
才過得片刻,便聽于彤長出了一口氣,櫻口啟動,發(fā)出微弱之聲:“多謝大師救命之恩!”伸出‘玉’手來,支撐著地面,便‘欲’站起行禮。于彤身子才動,便覺腹內(nèi)一陣疼痛,口中不覺嬌叫出聲,身子一軟,卻又跌坐于地。
黃衣漢子見得于彤如此模樣,面‘色’一變,驚問木艾子大師道:“大師,此位姑娘所中何毒,怎的如此霸道,竟然連大師的祛毒丹也奈何它不得?此毒大師可能解得了么?”
“哈哈,施主多慮了!”木艾子大師大聲笑道。木艾子大師止了笑聲,又語聲平靜地道:“施主,此位‘女’施主所中之毒倒也只是平常之毒物,只是她以負(fù)傷之身中毒,中毒時日又長,毒液浸入經(jīng)脈,是以才會如此的……”
于彤聽得“毒液侵入經(jīng)脈”幾字,心中一急,截口道:“大師,如此說來,小‘女’子莫非要終身殘疾了么?”說至此,已是凄凄‘欲’泣。
“阿彌陀佛,好個‘性’急的‘女’施主,老衲話未說完,便如此沉不住氣了!”木艾子大師大笑一聲,又自信地道:“‘女’施主休要悲傷,并非老衲夸海口,時至今日,尚無老衲解不得之毒;‘女’施主所中之毒,老衲若是解不得,只怕當(dāng)今之世,便再也無人可解得了!只是‘女’施主要想恢復(fù)如昔,卻是要須一些日子的了。”木艾子大師口中說話,扶起于彤的身子,安置于禪‘床’之上。
“如此,便多謝大師費心了!”于彤松了口氣,又問道:“大師,若使小‘女’子之疾盡除,必須多少時日?”
“‘女’施主,此事卻是急不得的。”木艾子大師笑了笑,又道:“姑娘之疾,老衲雖能醫(yī)得,但姑娘所中之毒已入經(jīng)脈,須一點一點地祛除,若非數(shù)年功夫,只怕難以祛除干凈。”
“大師,那小‘女’子須在此處叨擾大師數(shù)年了!”于彤長嘆一聲,澀聲道。
“阿彌陀佛,姑娘,老衲只是說要將姑娘身子上所中之毒盡數(shù)祛除掉須數(shù)年之時,姑娘若是想功力恢復(fù)如初,恐怕亦須數(shù)年功夫了。”木艾子大師不急不緩地道。
“啊,什么?”于彤大吃一驚,‘玉’手疾出,一把抓住木艾子大師之手,疾聲道:“大師,如此說來,小‘女’子須在此處住上十?dāng)?shù)年了!大師,小‘女’子要事在身,豈能耽擱十?dāng)?shù)年之時?要不,大師只將小‘女’子身上之毒祛除了便了,小‘女’子不要恢復(fù)功力了!”于彤心掛義軍諸人與父母,芳心之中自是焦灼萬分,口中說話,秀目之中又流出淚來。
木艾子大師安慰道:“‘女’施主,十?dāng)?shù)年彈指便過,‘女’施主何須如此心焦?姑娘之疾,最怕躁氣浮動,姑娘若是心中著急,反而痊愈得慢了。‘女’施主忘了‘‘欲’速則不達(dá)’之言了么?”木艾子大師笑了笑,又道:“姑娘,一個習(xí)武之人若是失去了功力而不能恢復(fù),感覺如何,便是老衲不說,姑娘心中也是清楚得緊的了。姑娘不必?fù)?dān)心,老衲慢慢為姑娘調(diào)治,姑娘不唯身體會恢復(fù)如初,說不定功力會高出昔日多多呢。”
于彤聽木艾子大師如此說話,細(xì)細(xì)想來,識得確是此理兒,急亦無益,只有靜下心來,順其自然,才能事半功倍,想至此,卻已釋懷,口中感‘激’道:“如此,便有勞大師了!”
“‘女’施主,老衲本佛‘門’弟子,慈悲乃老衲的本分,又何來‘有勞’之說?‘女’施主休得客氣。”木艾子大師頌了聲佛,又問道:“‘女’施主何人,怎的便落入了那白衣漢子之手的?”
于彤嘆了口氣,將義軍與朱溫及南疆諸藩鎮(zhèn)‘交’戰(zhàn)之事,以及自己遭白衣漢子偷襲之事,細(xì)細(xì)地對眾人道了一遍。
黃衣漢子聽得于彤之言,心頭一震,身子不覺抖動了一下,見得他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些什么,卻終于未說出來,只是將如何救下于彤之事對眾人細(xì)細(xì)地說了一遍。黃衣漢子所以未說遇上“雁‘門’老怪”之事,原是他怕說出此事來,“雁‘門’老怪”難堪。
“雁‘門’老怪”聽得于彤與黃衣漢子之言,頓覺羞愧難當(dāng),無地自容。“雁‘門’老怪”平生極為自負(fù),自認(rèn)從未做過一件不對之事,料不得今日卻做出一件大錯、特錯之事,神情自是尷尬至極。“雁‘門’老怪”對了于彤深鞠一躬,愧聲道:“于姑娘,因張某一時之誤,竟耽誤了姑娘祛毒療傷之良機(jī),以致要姑娘多耗費十?dāng)?shù)年的時光,張某罪孽深重,實實對姑娘不起,請姑娘擔(dān)待則個!”“雁‘門’老怪”轉(zhuǎn)過身子,又對了黃衣人拱了拱手,澀聲道:“老夫錯怪閣下了,請閣下恕罪!閣下不言他人之過,真乃高尚君子!閣下不說老夫之錯,老夫卻不能不說!”當(dāng)下便對于彤道出了巧遇黃衣人之事。“雁‘門’老怪”從未對人賠過禮、道過謙,今對于彤、黃衣人執(zhí)禮如此,亦當(dāng)真難得了。
于彤聽得“雁‘門’老怪”之言,淡然一笑,輕聲道:“前輩休要自責(zé),也是小‘女’子命該如此。”
便聽黃衣人大笑道:“張前輩,前事已過,提它作甚?如今云開霧散,水落石出,卻是再好不過的了。”
“雁‘門’老怪”聽得于彤與黃衣人之言,愈覺慚愧。他尷尬地一笑,訕訕地道:“于姑娘,張萬里身為乾坤教一教之主,竟然做出如此愚蠢至極之事,又有何顏面再回乾坤教?為免遭他人議論、恥笑,張某便在此陪伴姑娘,直至姑娘痊愈便了。”“雁‘門’老怪”所以愿意留于此處,一是因為他耽誤了于彤之疾的治療,內(nèi)心深感內(nèi)疚與不安,在此陪伴于彤,以減負(fù)疚之感;同時,他聽得木艾子大師“功力亦會高出昔日多多”之言,心中一動,識得木艾子大師乃是一代宗師,自已若是在此居住些日子,定會受益非淺的。“雁‘門’老怪”乃是嗜武如命之人,此等良機(jī),哪里又肯輕易放過?是以便也決定留了下來了。
于彤回過頭來,笑對黃衣漢子道:“多謝義士相救之恩!請教義士高姓大名?”
便見黃衣漢子面‘色’一紅,澀聲道:“于姑娘,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請恕賤名不可奉告。只是在下與義軍諸首領(lǐng)、尤是黃統(tǒng)領(lǐng)大有干系,于姑娘之事,在下既然已然碰上了,便想識得結(jié)果如何了,是以在下亦想在此住上些日子,反正在下一個閑散之人,亦未有甚緊要之事,且是又無一個固定的去處的。只是在下要叨擾大師了。”
木艾子大師見得“雁‘門’老怪”與黃衣漢子都愿意留于此處,心中卻也歡喜。木艾子大師站起身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蒙’二位施主不棄,愿留鄙寺,老衲深感榮幸,只是要委屈二位施主了。”
歲月易逝,轉(zhuǎn)眼便過十?dāng)?shù)年。其間,木艾子大師除為于彤祛毒療傷,其余之時,便是誦經(jīng)禮佛,與“雁‘門’老怪”、黃衣漢子談佛論道、撫琴賦棋,切磋武學(xué),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于彤天賦異稟;木艾子大師‘精’心調(diào)治,每日里,不僅讓于彤服用一些祛毒、滋補(bǔ)之丹‘藥’,且以本身內(nèi)力為于彤沖擊受阻之關(guān)元、中毒之經(jīng)脈。如是十?dāng)?shù)年,于彤不唯身體恢復(fù)如初,且是功力遠(yuǎn)勝昔日多多了。
于彤心念嚴(yán)父、慈母,又牽掛心上人與嬌兒,便‘欲’辭了木艾子大師,返回中原去;她與木艾子大師相處十?dāng)?shù)載,感情甚篤,直如親生父‘女’一般,如今雖是想告別木艾子大師而去,但哪里又能忍心向木艾子大師張口告辭?終于,有一日,于彤鼓了鼓勇氣,對了木艾子大師輕聲道:“小‘女’子‘蒙’大師悉心關(guān)懷照料十?dāng)?shù)年,小‘女’子才得以康復(fù),大師恩同再造,請受小‘女’子一拜!”櫻口之中說話,身子便盈盈地拜了下去,叩起頭來。
木艾子見于彤行此大禮,心中一驚,疾忙扶于彤起來,笑道:“阿彌陀佛,于姑娘今日對老衲施此重禮,可是要告辭而去了么?”
于彤被木艾子大師一語道中心思,粉面一紅,直如熟透了的紅蘋果。于彤窘了一會,旋又凄聲道:“大師,小‘女’子離開江南之地十?dāng)?shù)年,卻不知父母與義軍諸人到底如何了,是以便極想回池州一趟了;只是小‘女’子想到要與大師分別在即,心中自是甚為留戀與悵然的。”說至此,眼角已然現(xiàn)出些淚‘花’來。
“阿彌陀佛,彤兒,天下未有不散的宴席,彤兒思親心切,原在情理之中,彤兒便安心地去吧,不必牽掛老衲,更不須難過。”木艾子大師為于彤拭去粉面上的淚珠,又微笑道:“彤兒,只要老衲急切間不歸極樂世界,咱們?nèi)蘸笞詴幸娒嬷诘摹!?
于彤聽木艾子大師如此說話,眼淚不覺又流了出來。她向木艾子大師福了福,又與“雁‘門’老怪”張萬里、黃衣漢子施過禮,便要出菩提寺而去。
于彤才要舉步,卻聽一人笑道:“于姑娘孤身一人而行,多有不便,在下‘欲’陪于姑娘一道去江南。于姑娘以為如何?”看時,發(fā)話者卻是黃衣漢子。
“義士也要去尋義軍么”于彤詫異道。
“于姑娘,在下尋不尋義軍,日后看情勢再作定奪,只是在下以為姑娘雖是武功不弱,但畢竟是沒有在江湖上只身行走過,江湖險惡,在下只怕姑娘會中了‘奸’人的圈套,是以在下便想護(hù)送姑娘去江南了。”黃衣漢子笑道。
“義士盛情,小‘女’子心領(lǐng)了,只是小‘女’子如何敢勞動義士的大駕?”于彤嫣然一笑,又道:“義士,小‘女’子經(jīng)此一事,亦長了一些見識了,加之木艾子大師、張前輩以及義士的指教,小‘女’子受益匪淺,一般變故,小‘女’子自信已能應(yīng)付得了,便不須再勞煩義士了吧。”
“于姑娘如此說話,不顯見外了么?于姑娘可是信在下不過么?”黃衣漢子面上現(xiàn)出一絲苦笑之‘色’。黃衣漢子嘆了口氣,又澀聲道:“唉,于姑娘,在下是與黃家有些瓜葛的,于姑娘見過黃統(tǒng)領(lǐng)后,自然識得某家是誰了。”
“義士言重了!小‘女’子與義士相處十余載,自是識得義士乃是一個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的,義士的為人,小‘女’子又焉能信不過?義士既然如此說話,便請義士與小‘女’子同行便了,只是恐怕日后要多讓義士費心了!”于彤對黃衣人施了一禮,輕笑道。
“于姑娘客氣了。”黃衣漢子轉(zhuǎn)過身來,對了木艾子大師與“雁‘門’老怪”拱了拱手,笑道:“大師、張前輩,在下二人便告辭了。”與于彤出了菩提寺,直奔江南而去。
“雁‘門’老怪”見得于彤、黃衣人辭去,站起身來,對了木艾子大師拱手道:“大師,張某多承看待,受益非淺,大師恩德,張某記下了,容日后再報答吧。于姑娘既然已經(jīng)康復(fù)如初,且已離去,張某便再無滯留之由,今日便也告辭去了吧。”
“阿彌陀佛,張施主,一切隨緣,張施主愿去便去,愿留便留。”木艾子大師大笑道。木艾子大師誦了聲佛號,又問道:“不知張施主‘欲’去何處?”
“大師,張某原籍雁‘門’,還能到別處去么?自是回雁‘門’去的了。”“雁‘門’老怪”輕笑道。
“阿彌陀佛,張施主乃乾坤教教主,張施主便不回乾坤教總舵之地了么?”木艾子大師問道。
“大師,張某十余年未回乾坤教,只怕此時的乾坤教已然是土崩瓦解了,抑或四分五裂不成個樣子了,張某還回勞什子乾坤教?且是此時張某名利之心已死,哪里管它什么‘教主’不‘教主’的,張某自是要做一個尋常之人的了。”“雁‘門’老怪”語氣平靜地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張施主能夠瞧破名利,著實難得。”木艾子大師雙手合十,贊嘆道。木艾子大師面容一肅,又道:“張施主,老衲雖是十?dāng)?shù)年未入中原一步,但中原之地卻有老衲的弟子,是以中原之事,老衲亦是識得的。前些日子,老衲接得中原的一個弟子的書信,言張施主之外孫、晉王李存勖正與梁朝兵馬‘交’戰(zhàn)。老衲請問張施主,回到中原后,應(yīng)如何定行止?”
“哈哈,如何定行止?大師以為張某會助李存勖打仗么?大師怎的還將張某當(dāng)成十?dāng)?shù)年前的‘雁‘門’老怪’看視?”“雁‘門’老怪”大聲笑道。他斂了面上的笑容,又語聲莊重的道:“大師,晚輩雖非佛‘門’弟子,但身處佛‘門’十?dāng)?shù)年,朝聽梵音,夕聞禪語,日受大師教誨,雖是不具慧根,悟‘性’極差,卻也已然識得了‘慈悲’二字了,他日回到中原,晚輩還能再干殺人放火、掠財擄物的勾當(dāng)么?說不得,晚輩回到原籍,便隱居了,再不問江湖中之事,且是再也不出家‘門’半步了。管它什么晉國、梁朝的,卻也與晚輩再無半點干系了!”
“阿彌陀佛,張施主但能如此,真乃莫大之福!但只怕張施主割舍不掉親情!”木艾子大師面現(xiàn)一絲憂慮之‘色’,合什道。
“親情?哈哈,大師,休說李存勖并非晚輩嫡親外孫,便是他李存勖是晚輩親生之孫,晚輩也是不管他的了!”“雁‘門’老怪”大笑一聲,斬釘截鐵地道。他對了木艾子大師又拱了拱手,告辭去了。
卻說于彤與黃衣漢子二人出了菩提寺,經(jīng)回疆,入青海,又由青海入蜀地。二人在川蜀,才打聽到義軍當(dāng)年連失池、廬、和三州之地,眼下又以江州為中心,向了四周蓬勃發(fā)展起來了。二人得了此訊,便又離了川蜀之地,一路飛行,經(jīng)鄂境,直達(dá)江州。
二人行至江州城外,便見黃衣漢子止步住身,對了于彤拱了拱手,笑道:“于姑娘,行至此處,料來亦是出不得甚意外的了,于姑娘便一人入城便是了,在下便就此告辭了。”轉(zhuǎn)身‘欲’去。
于彤笑道:“義士既然來到江州城外,怎好不入城去見見家父、家母及義軍諸人?也好讓小‘女’子的夫君向義士當(dāng)面致謝。”
“于姑娘,在下與義軍諸首領(lǐng)是有些恩恩怨怨的,在下見了此些義士,不唯極難開口,且是自感無顏的。在下便不去見了吧。”黃衣漢子面現(xiàn)痛楚之‘色’,口中澀聲道。
“義士,如此說來,義士是與義軍結(jié)有梁子的了?既然如此,義士為何又要救護(hù)于彤?”于彤聽黃衣漢子如是說話,芳心大吃一驚,疾忙問道。
“于姑娘,在下與義軍倒也并無甚么仇隙,只是……唉,也罷,在下如此不敢見他們,終非了局,在下便豁了這張臉皮,去見他們一見,任他們打罵責(zé)罰便是了!”黃衣漢子頓了頓足,終于下了決心。
當(dāng)下于彤二人入城,卻見城中兵馬無幾,且是均是些羸老之卒,心中不覺吃了一驚。于彤亦顧不得細(xì)觀,更顧不得去問所以,便帶了黃衣漢子直入于府。于彤見了于儀夫‘婦’,備言十?dāng)?shù)年之事,于儀夫‘婦’百感‘交’集,免不了嘆息一回,卻又欣喜不已。于儀又對黃衣漢子謝了一番,當(dāng)下將他安置于客廳用茶。
于彤見終不見黃浩與兒子‘露’面,芳心之中自是有些詫異,見得她張了數(shù)次口,終于問道:“爹爹,怎的城中均是些老弱之兵?怎的不見浩哥與麟兒過來?”
“彤兒,爹爹見你與此位義士才來,識得你們定是勞乏至極,爹爹本想待你們用過飯、歇息一會兒,再對你們說的;既然彤兒提起了此事,爹爹便與你說上一說吧。”于儀嘆了口氣,當(dāng)下將朱友貞來請義軍相助之事以及黃浩率義軍將士去汴梁之事,細(xì)細(xì)地對二人說了。
于彤見爹爹絕口不提“麟兒”之事,心中略感驚疑,愕然道:“爹爹,浩哥去了汴梁,怎的麟兒小小年紀(jì),浩哥亦帶了麟兒同去了?”
“這個么……”見得于儀面‘色’一變,旋又笑道:“彤兒,麟兒執(zhí)意要去,浩兒拗麟兒不過,只得讓麟兒隨了去了,且是浩兒以為讓麟兒隨了去歷練亦是大有裨益的。”
“唉,麟兒一個小小孩兒家不懂事兒,怎的浩哥亦跟了麟兒胡鬧?麟兒畢竟是僅有十多歲年紀(jì),且是從未出過‘門’,吃過苦的,隨軍出行,哪里又能承受得住辛勞?”于彤輕嘆一聲,心疼地道。她回過頭來,笑對黃衣漢子道:“義士,咱們用過飯,便去汴梁,義士以為那便如何?”
“便依于姑娘之意便了。”黃衣漢子笑道。
“哈哈,彤兒急如星火的脾氣又上來了,也不怕客人見笑么?”于儀大笑一聲,又對了黃衣漢子拱手道:“如此,便慢待義士了,請義士擔(dān)待則個!”
黃衣漢子還禮道:“于前輩客氣了!”草草用了些飯,與于彤辭了于儀,出江州,向了京師奔行而去。
于彤二人到了汴梁,才識得黃浩與朱友貞已率梁軍去救濮陽,卻也顧不得歇上一歇,便又直奔濮陽而來;二人行至中途,又打聽得梁軍折向濮州而去,便又向了濮州方向疾奔過來。
于彤二人離濮州老遠(yuǎn),便聽得鼓角齊鳴,殺聲震天,識得定是梁軍與晉軍‘交’上了手了,哪里還敢怠慢,各自口中發(fā)出一聲長嘯之聲,身子飛起,沖入陣中,各施絕技,對了晉軍痛下殺手。于彤二人才出手,卻見黃浩處境危急,疾忙施展輕功,由晉軍頭頂之上飛越而過,掠至黃浩面前,替黃浩解了圍。
黃浩聽妻子道罷往事,長出了一口氣,以手撫‘摸’著于彤的秀發(fā),柔聲道:“彤兒受了如許多苦楚,也真難為彤兒了!”黃浩嘆息了一回,又感慨道:“彤兒能有今日,也虧得木艾子大師與犖哥了。犖哥乃是自家兄弟,自不必說了。木艾子大師與彤兒素不相識、無親無故,卻待彤兒如此,著實難得,且是著實令人欽佩!他日,若有機(jī)緣,浩哥定當(dāng)去拜謝這位佛‘門’高僧。”
“犖哥?”于彤愕然道:“浩哥哥,犖哥又是何人?”
“哈哈,彤兒,你與犖哥同處西域菩提寺十?dāng)?shù)年,怎的竟然識犖哥不得?”黃浩大笑道。
“浩哥哥是說黃衣義士是犖哥么?”于彤恍然大悟。于彤想想自已與黃衣人同處十?dāng)?shù)年,竟然不識人家為何許人也,心中亦覺好笑。于彤嬌聲一笑,又詫異道:“浩哥哥,犖哥到底是何來頭,怎的不肯將名字示人?”
“彤兒識得犖哥之父是誰么?”黃浩不接于彤的話頭,只是嘆了口氣,澀聲道。
“浩哥哥,這倒問得奇了。彤兒尚且識犖哥不得,哪里又能識得犖哥之父是誰?”于彤搖了搖頭,輕笑道。
“彤兒,他、他、他便是大齊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尉兼中書令,后來投降了唐妖的尚讓!”黃浩面容一沉,聲音抖抖地道。
“啊,原來犖哥竟然是大齊叛將尚讓之子!”于彤驚叫一聲,又感慨道:“怪不得犖哥始終不肯說出名頭來,原來卻是因為此故。犖哥如此,也當(dāng)真難為他了!犖哥俠義之士,古道熱腸,與乃父所為大相徑庭,著實難得!尚讓地下若知其子如此,豈不愧煞!”
黃浩平靜了一下心緒,又?jǐn)嗳坏溃骸巴畠海磥砦羧沼诮叄攘嗽雍泊蟾缰謱⒃蟾缱o(hù)送至池州之人,亦必是犖哥無疑了。”
昔日,袁延翰在江中小舟之上,被于彤捉‘弄’了個夠,忍無可忍之下,滾落江中,一個‘浪’頭打來,身子便直沉水底,雖是于彤于水中百般搜尋,卻也找他不著。其后,袁延翰又被江水卷至一片沙灘上,正巧遇上了一位黃衣人,被黃衣人救起,且是黃衣人一直護(hù)送袁延翰至池州。袁延翰見得黃浩,將楊行密、錢鏐、高季興三鎮(zhèn)聯(lián)合用兵、攻打廬州之事對黃浩說了。當(dāng)時,袁延翰見得黃浩捶‘胸’頓足、追悔不已之態(tài),又哪里還愿將遇上黃衣人之事告訴于他?后來,義軍打敗楊行密等三鎮(zhèn),解了廬州之圍,袁延翰才得空將黃衣人之事對黃浩說了。那時,黃浩便猜想黃衣人極有可能便是尚犖。今日,黃浩聽得于彤之言,才斷言昔日救護(hù)袁延翰之人定是尚犖無疑了。
于彤聽得黃浩提起昔日自己戲耍袁延翰之事,頓覺粉面發(fā)燙,羞愧難當(dāng),也虧得是在黑夜之間,無人瞧見她粉面變桃腮。于彤窘了一回,又感嘆道:“浩哥哥,犖哥用心如此良苦,卻又忍受如此大的委屈,真真算得上奇男子、大丈夫了!”
黃浩夫‘婦’嘆息了一回,又?jǐn)⒘藭挘髯孕恕6苏允焖雎牫峭馓柵谶B天,殺聲四起,響如霹靂,直滾進(jìn)城來。二人大吃一驚,疾忙起身穿衣,躍下‘床’來,向了城‘門’直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