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浩尚未站起身來,便覺如‘潮’的勁風迎面招呼過來。他料不得會猝然遭襲,心中自是毫無防備,見得勁風襲來,心中吃了一驚,識得起身不及,只得將丹田氣猛然一提,身子平空吸起,掠於一旁,落下地時,猶是半蹲之勢。他雖是躲避神速,亦被勁風餘勢掃中,頓覺‘胸’口有些發悶。
他站直身子,向了對面瞧將過去,卻見“難纏”、“鰾鍋”、“粘窩窩”三人手中之兵高舉,尚未收回,“貼樹皮”長袖飄擺,亦在‘門’外。
原是“難纏”弟兄見棺中死者面‘門’中赫然便嵌著顆皮荸薺,識得此皮荸薺正是乃父的獨‘門’暗器,不由怒氣沖天,各自發出幾聲吼叫之聲,手中兵刃、身上長袖一起揮動,對了黃浩氣勢洶洶地招呼過來。
“難纏”四人見得黃浩避了開來,心中微吃一驚,身子搶前一步,又各自攻出一招來。黃浩站穩身子,以八成勁力推出一掌,疾迎過來。便聽“轟隆”一聲巨響傳出,掌風與三件兵刃一頂禿頭相撞,恰似打了個悶雷,見得“難纏”的身子被震得退後幾步,手中之兵雖然未被震飛,但兵上鐵松針卻被震得四‘射’而出;“鰾鍋”身子晃得數晃,幾乎跌倒,手中招魂幡的幡條亦被掌風‘蕩’得獵獵作響;“貼樹皮”身子雖未退後,卻似陀螺似地轉了幾圈;“粘窩窩”高大的身軀前俯後仰了幾次,險些摔倒,手中的一雙鐵筷幾乎彎成了兩張弓;便是黃浩,心頭亦覺顫顫地抖個不住,但從外表看起來,卻瞧不出什麼變化來。
“難纏”兵刃上的鐵針被震得四處‘亂’飛,看看將要傷了旁邊的“‘浪’‘蕩’軍”將士,卻見黃浩身子凌空飛起,氣運兩臂,雙袖飛舞,將鐵針盡數吸於其上。
“青龍四雄”大驚失‘色’。便見“鰾鍋”將手中招魂幡一甩,聽得他厲喝道:“賊小子,原來你是裝瘋賣傻跟老子們打馬虎眼!哼哼,老夫一生只有糊‘弄’別人的份兒,還從未被人糊‘弄’過,料不得今日竟被你這個胎‘毛’未褪的小子騙過了,真是邪了‘門’了!賊小子,便是你功力再高上十倍,今日碰上了老夫弟兄,也是要完他孃的蛋的!”他口中說話,手中招魂幡施出一招“翻雲覆雨”來,將黃浩後路封死,向了“難纏”三人大呼道:“大哥、三弟、四弟,快排‘四儀陣’!”
便聽“難纏”三人答應一聲,見得三人與“鰾鍋”一道,各站方位,排好了‘四儀陣’來。
四儀乃八卦之母。四儀陣乃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卦陣與金、木、水、火、土五行陣相配後,再與十天干、十二地支組合而形成的。因它兼具八卦陣的神秘玄妙與五行陣的生克比和,加之天干、地支的衝害空亡,陣勢端的撲朔‘迷’離、變化無窮,且是厲害無比。
“鰾鍋”見得“四儀陣”已然擺好,招魂幡一擺,大喝道:“發動陣勢!”便見得“青龍四雄”將“四儀陣”發動起來,由“坤八宮”順行至“乾一宮”,又由“乾一宮”逆行至“坤八宮”;由“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運行至“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回返往復,生生不息、息息不絕,風雷之聲滾滾傳出,不絕於耳。一時之間,便將黃浩困於陣中。
黃浩身在“四儀陣”中,雖是想不出破解之法,卻也不懼,口中發出一聲長嘯之聲,身隨陣勢而動,時而居東方甲乙木,時而居南方丙丁火,時而居西方庚辛金,時而居北方壬癸水,偶爾又掠入中央戊已土。他如此施爲,原是要與陣勢求生克比和的。他身子飛動,手下亦不放鬆,雙掌運足功力,連環擊出,且是快逾閃電。他出招凌厲,著著具千均之力,身法奇快,威力大極,饒是如此,卻傷不得對方一人,且是衝不破四人合圍之勢。
又鬥一時,“四儀陣”愈圍愈小,黃浩心中自不免有些焦急。他正感無可奈何,眼前忽的一亮,便有一計浮現心頭。見得他身子凌空躍起,由中九宮飛至巽五宮。他足才落地,身子尚未站穩,佔據乾、坎二宮的“難纏”發一招“水天一‘色’”,佔據艮、震二宮的“鰾鍋”施一招“雷山小過”,佔據巽、離二宮的“貼樹皮”出一招“風助火威”,佔據坤、兌二宮的“粘窩窩”使一招“地澤薈萃”,各借本宮之五行生剋,以手中之兵、身上長袖齊向他招呼過來。見得氣‘浪’滾滾,聽得風雷震震,直向黃浩壓將過來。黃浩功力雖是奇高,但見得四人招式兇猛,卻也不敢硬接,只得掠回原位。
此後,他如此施爲數次,卻終未能離開中九宮半步。至此,他由巽五宮衝出陣外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看看又過了一時,黃浩亦是未能瞧出陣式的‘門’道來。他心中一急,便想由中九宮硬衝至離三宮去,爾後,再設法闖出陣去。誰知他身子才起,忽見“鰾鍋”招魂幡擺動了一下,“難纏”三人便身子轉動,作勢‘欲’擊。他見得此情,心中陡然醒悟,點了點頭,自語道:“啊,原是如此!”見得他猛發一掌,閃電般向了佔據坤、兌二宮的“粘窩窩”推了過來。他手中發招,眼睛卻盯著“鰾鍋”手中的招魂幡,見它才舉,便身子一轉,旋風也似掠至震四宮,倏忽一掌,向了身處巽五宮的“鰾鍋”擊了過來。
“鰾鍋”做夢亦想不到黃浩會施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來,見得他舍“粘窩窩”而攻己,早已慌了手腳,身子躲避得稍稍慢了些,手中的招魂幡被掌風掃落於地。他尚未回過神來,便見得黃浩手出如電,連環數掌又招呼過來。此時,他手中失了兵刃,哪裡還敢招架,身子一躍,飛出巽五宮。
黃浩之意,原是要‘逼’他出陣的,今見得他身子掠出陣外,心神大振,口中發出一聲長嘯之聲,身子凌空躍起,如影附形般隨了他飛出陣外。
“難纏”、“貼樹皮”與“粘窩窩”三人見得“鰾鍋”被黃浩‘逼’出陣外,又見得黃浩隨之衝出陣去,心中大驚,齊喝一聲,各自向黃浩攻出一招來。黃浩一聲長笑,身子只一旋,便跳出圈外,手臂一揚,一招“天‘女’散‘花’”施出,見得一些亮晶晶的物事向了三人直飛過來,大聲道:“‘難纏’前輩,你的鐵松針,便還與你們吧!”“難纏”見得鐵針如雨般‘射’來,身子退後一步,手中奇‘門’之兵鐵松樹一舉,又一抖,迎了鐵松針飛舞而上,將其盡數吸於鐵松樹之上。
便在此時,卻見黃浩身子一旋,閃電般欺至“難纏”背後,倏忽一掌,直拍過來。“難纏”才以鐵松樹收回鐵針,見得掌風襲來,識得轉身不及,只得將手中之兵一轉,向了身後掃了過去。
“難纏”合四人之力,藉助四儀陣,尚奈何黃浩不得,今憑他一人之功,又怎能當得黃浩全力一擊?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傳出,二股勁風相撞,見得“難纏”手中的鐵松樹應聲飛出丈外,險險的便要砸了“貼樹皮”的禿頭;“難纏”的身子被掌風餘勢掃中,登時便覺‘胸’口發悶。聽得他口中發出一聲悶哼之聲,身子跌坐於地。
至此,“鰾鍋”失兵刃在先,“難纏”身子震傷於後,“四儀陣”再難發動,被徹底攻破了。
“鰾鍋”飛身掠至“難纏”面前,扶他起來,揹負於背,又以手指了黃浩,大喝道:“小‘奸’賊,你老子的舊賬尚未結算,如今又添你小子的新債,哼哼,此些新債、舊賬,老子日後讓你連本帶利一起償還!”對了“貼樹皮”、“粘窩窩”二人大聲道:“老三、老四,咱們走!”“走”字纔出口,身子已然掠出丈外。“貼樹皮”、“粘窩窩”二人每人撿起一件兵刃,隨了“鰾鍋”二人去了。
黃浩見“青龍四雄”去遠,暗叫一聲“慚愧”,疾忙蹲坐於地,運氣調息起來,敢情他亦負了內傷了。
“砰、砰、砰”,數聲巨響傳出,二掌接實,見得一黃衣少年與一身材高大的綠衣老者身子各被震得退後數步。
綠衣老者以六十餘年功力,一招之下,與黃衣少年對了個平分秋‘色’,當著諸多小輩之面,自是覺得大失身份。他心中一陣惱怒,骨節突‘露’的“用”字面上,肌‘肉’一陣劇烈地顫動,三角眼中的一對赤紅眼珠發‘射’出兩道兇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口中發出恨恨之聲:“小‘奸’賊,‘乳’臭未乾,倒有如此功夫,真真邪了‘門’了!好,今日,老夫便讓你從人世間消失,免得你日後成了一大禍害!”他口中發狠,雙掌運足功力,盡施歹毒之招,向了黃衣少年連連招呼過來。
“哈哈,讓在下從人世間消失?好大的牛氣!”黃衣少年大笑道。他身子閃動,邊躲避掌風,邊戲謔道:“在下正覺活得乏味,極想早登極樂,只恨無人接引,料不得今日碰上了個活菩薩!但不知道能度得在下出苦海麼?”他口中大笑,身子飄來逸去,雙掌齊發,連環擊出。
二人各施平生功力,或柔進以取勢,或緩退以待敵,招式極盡千變萬化,轉瞬間,便已然鬥了數百合。
綠衣老者見戰黃衣少年不下,直‘激’得口中“哇哇”地暴叫不休。他身子鬼魅似地退後數步,又猛然衝上,手中招式陡然一變,一招“青龍尋珠”施出,左掌由意料不到的方位攻了過來,同時,右手隨左掌掌勢打出一個物事來。
黃衣少年見他掌勢兇猛,識得自己只以一隻手掌只怕接它不住,卻也不敢託大,身子退後一步,雙掌齊推,直迎過來。
聽得一聲巨響發出,見得二股掌風相撞,直‘蕩’得左近的樹葉紛墜如雨。看綠衣老者時,身子被震得退後兩步;黃衣少年亦後退了一步。便在此時,綠衣老者所發之物已然飛至黃衣少年‘胸’前。此時,他身子未穩,發招相抗已然不及,閃身躲避亦是不能之事了。
眼見得他將要被飛來之物擊個正著。忽聽“砰”、“啪”二聲聲響傳將出來,見得綠衣老者龐大的身軀飛出丈外,落下地來,摔了個“狗吃屎”,所發物事亦被擊落於地。
衆人以目瞧將過去,卻見面前多了個不識多大年歲的老僧。此僧上下大、中間小的“風”字面上,若非老皮包住,面骨只怕會突‘露’在外了。一雙乾枯的手掌,酷似‘雞’爪。一襲黑‘色’僧衣飄拂不休。
在場之人,自不乏功力深厚的老手,竟無一人識得黑衣老僧何時現身。
亦不見黑衣老僧作勢,便見他身子平空飛起,掠至綠衣老者面前,手出如電,向了他直抓過來。此時,綠衣老者身子已然站起,見得老僧之爪抓來,慌忙閃身躲避。卻也怪得緊,他身子無論躲得如何快捷,且是無論躲至何處,乾枯的手掌總是緊跟而至,且始終是一招極爲平常的“鷂鷹抓食”。他以爲遇到了鬼魅,心中駭極,身子一慢,卻被老僧一把抓個正著。
黑衣老僧右手抓住綠衣老者肩頭,以左手點了他腰間的軟‘穴’,將他摔倒於地,爾後,由地上撿起一個物事來。衆人瞧時,卻是一粒佛珠。原是他一掌將綠衣老者的身子震飛,又以一粒佛珠將綠衣老者所發暗器擊落於地的。
便在此時,卻聽數聲怒喝聲傳將過來,見得四人勢如瘋虎,向了黑衣老僧拼命撲將過來。四人看看撲至黑衣老僧身旁,卻聽一聲“阿彌陀佛”傳出,見得黑衣老僧身子兀立如山,右手只一揚,四人登時似中了定身法似的,止步不前。
黃衣少年走近前去,由地上撿起綠衣老者所發物事,瞧了瞧,卻不識它是何物,便將它隨手‘交’與身旁一人,笑道:“八叔,這古里古怪的東西又是個啥物事?”
“八叔”接物事在手,只一瞧,便驚叫道:“砍球屌哩!皮荸薺!”手一顫,手中物事摔落於地。
“八叔怎麼了?怎的如此驚恐不安?莫非此物是個魔物不成?”黃衣少年見他面容失‘色’,渾身抖個不住,心中大感疑‘惑’,伸手扶住他的身子,急問道。
“八叔”半天才回過神來,“籲”了口氣,以手加額,顫聲道:“砍球屌哩!謝天謝地,浩兒,今日若非這個老禿和尚至此,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八叔怎的說得如此聳人聽聞,此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砍球屌哩!浩兒,這皮荸薺乃是原青龍幫幫主王砥之獨‘門’暗器,自王砥歸天后,此物便在江湖上消失了,料不到今日在王戈這個王八蛋手中又出現了一顆!”“八叔”嘆了口氣,又道:“這皮荸薺乃是以豬皮造成荸薺模樣,內裝一些毒物。被皮荸薺擊中者,一時半會的是不會鳴呼哀哉的,而是數年後纔會吹燈拔蠟、蹬‘腿’完蛋的。但此數年間,負傷者卻是時時心驚‘肉’跳,如鬼魅附體;肝膽疼痛,有如刀割;食不甘味,寢不安枕!真真是生不如死啊!”說至此,身子不禁又抖動了一下。
“八叔,如此說來,皮荸薺中的毒物是由荸薺口慢慢地滲入人體之內的了?既然如此,被皮荸薺擊中者,何不將皮荸薺啓出來?如此,不便無大礙了麼?”
“砍球屌哩!浩兒如此說話,便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這皮荸薺專打人身要‘穴’,若要啓它出來,毒‘性’登時會浸入肺腑,毒發身亡。是以被擊中者,雖是度日如年,卻也不敢動它一動!”
“八叔,如此暗器,忒也歹毒了吧!”黃衣少年聽得“八叔”之言,回想方纔自己險被皮荸薺擊中之事,登時唬得出了一身冷汗。
“浩兒如此說話,卻也顯有些偏‘激’了!”“八叔”尚未開口,便聽一人肅聲道:“浩兒,王老幫主的暗器雖有些霸道,卻是不輕易使用的,且是被此暗器擊中者均是些罪大惡極、死有餘辜者!”看時,卻見青竹幫幫主吳北斗正對了黃衣少年說話。
黃衣少年正‘欲’開口,忽聽一聲“阿彌陀佛”傳將過來,旋又有一聲低沉之聲發出:“王戈,快將暗害王老幫主之事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