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浩與於彤施展絕頂輕功,掠至城‘門’外,借了朗朗的月光,向了四處望將過去,卻見樑軍與晉國兵馬正鬥得天昏地暗、星月失‘色’。
黃浩心中著實吃得一驚。聽得他口中發出一聲大喝之聲,運足功力,雙掌擺動,直向敵羣衝殺過來。於彤揮動雙劍,緊隨黃浩左右。
此時,聞訊而至的樑軍諸將領亦各揮手中之兵,奮勇殺入敵陣之中。
黃浩前時雖是也料到敵軍可能會偷襲,倒也細細地佈置了防守之事,眼下他見得晉人竟然以失敗之師於深夜突施襲擊,心中卻也吃了一驚,且是憤怒。見得他身行如電,雙掌翻飛,施展天罡掌絕技,專向敵人稠密處衝擊,一時之間,便有大量的晉兵屍首摔倒於其腳下。
於彤雙劍飛舞,似秋風掃落葉,見得銀光閃閃,冷氣嗖嗖,專向敵人要害處招呼。於彤身子不離黃浩前後左右,招式與黃浩配合得妙到毫端,雙劍所至之處,晉人紛紛落馬。
‘亂’戰中,樑帝朱友貞正遇上一位身材高大的紫衣老者。朱友貞見得紫衣老者,心中略吃一驚,旋又欣喜地呼叫道:“國丈,你也來助寡人來了麼?”
紫衣老者大笑道:“皇上御駕欽徵,老臣怎敢不來效命?皇上,恕老臣甲冑在身不能行禮了!”
“哈哈,國丈客氣了。國丈不必多言,先助寡人退了晉人的爲是。”朱友貞笑道。朱友貞“是”字纔出龍口,卻覺金風襲面,心中吃了一驚,疾忙一拉逍遙馬,避於一旁。朱友貞向了前面瞧了過去,卻見紫衣老者手中之兵擊出,尚未收回。朱友貞龍心大吃一驚,疾聲道:“國丈,這……”
“哼哼,朱友貞,別自作多情了,哪個是你國丈?”紫衣老者冷笑一聲,又斥責道:“朱友貞,你連老夫之‘女’都不要了,咱們還有瓜葛麼?”
“這、這、這話由何說起?”朱友貞聽紫衣老者如此說話,心中大感愕然,急問道。朱友貞平靜了一下心緒,又澀聲道:“國丈,寡人待皇后如何,國丈心中還不清楚麼?且是無論如何,您老人家都是寡人的國丈啊!”
“哼哼,朱友貞,別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了!昔日,老夫之‘女’落於晉人之手,你、你、你怎的不去救她?你待她如何,由此一事,不是再清楚不過了麼?”紫衣老者向地上唾了一口,呵斥道。
“國丈可是枉冤寡人了!”朱友貞抖聲道:“國丈,昔日,戎兒落於晉人之手時,寡人亦是心急如焚的。國丈還識不得寡人當時的處境麼?那時,寡人雖是想去救戎兒,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寡人的苦衷,難道國丈一點都不體諒麼?”
“哼哼,朱友貞,收起你的那套鬼把戲吧!你心中既然有戎兒,既然愛戎兒如命,戎兒由晉宮之中返回已然十數年,你可去去江陵瞧過戎兒一回麼?唉,也是戎兒這個冤家不爭氣,反倒去你原籍尋過你一次!朱友貞,捫心自問,你不覺得慚愧麼?”
“國丈,寡人近些年漂泊在外,困頓潦倒,哪有顏面去見國丈與戎兒?”朱友貞苦笑道。他龍面一紅,又澀聲道:“且是那時寡人亦識得國丈極厭寡人,是以寡人又哪裡敢去江陵探望國丈與戎妹?”
“朱友貞,任你說得天‘花’‘亂’墜、真龍現身,老夫只是不信!無論怎樣說,你們朱氏父子終是未去救戎兒出晉宮!”紫衣老者‘陰’陽怪氣地一笑,又沉聲道:“戎兒是晉王李克用瞧在老夫面子之上將她放回來的,老夫欠晉先王大恩,自是要報答於當今晉王李存勖了。”
“如此說來,國丈是真的要幫助晉人,與樑軍爲敵的了!”朱友貞心中一陣酸楚,龍顏變‘色’,悽聲道。
“朱友貞,知恩不報非君子。晉先王李克用昔日不唯放戎兒返回江陵,還答應日後封高某爲荊南王哩!老夫父‘女’既然受晉國活命之恩與知遇之恩,又焉能不報?”紫衣老者大笑道。
“國丈智謀過人,是非曲直自是能分辨得清楚的,哪裡能爲了一點小恩小惠便置民族大義於不顧?”朱友貞正‘色’道。他緩和了一下語氣,又深情地道:“國丈,咱們畢竟是翁婿一場,國丈便一點也不念及昔日的情義了麼?國丈當朝國丈,且是執掌一方,‘操’一方軍民生殺予奪大權,難道還比不得晉王的一個空頭‘荊南王’麼?國丈今日若是能以民族大義爲重,助寡人退了晉國兵馬,日後,稱王稱尊,還不悉聽國丈尊意麼?”
“朱友貞,休要盡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誰個不識你們朱樑王朝國勢衰微,氣數將盡,再也支撐不得幾日了?只怕過不得多久,江山社稷便要易主姓李了!到那時,老夫便是開國功勳了,榮華富貴,還能享受得盡麼?今日,老夫雖有你樑朝‘國丈’的虛名在身,又哪裡有他日受李家皇帝一個實實在在的‘荊南王’實惠、劃算?!”紫衣老者放聲笑道。
朱友貞聽紫衣老者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識得紫衣老者前時責怪自已不去救“戎兒”、不去探望“戎兒”只是一個藉口了,紫衣老者的真實意圖卻是賣國求榮、甘願做李存勖的鷹犬。想到此處,朱友貞面‘色’一沉,以手指了紫衣老者,冷笑道:“高季興,看來你倒真想做一個知恩必報的‘正人君子’了!哼哼,高季興,你投靠胡人,別忘了,你的祖宗可是地地道道的漢人啊!”
紫衣老者自是荊南節度使高季興了。高季興聽得朱友貞之言,老臉一紅,口中怒喝道:“朱友貞,該死的小畜牲,你敢辱罵老夫麼?好,既然你願意急於去見你的死鬼老子朱溫承歡盡孝,老夫便成全你的孝心,打發你上路!”手中鋼環一舉,對了朱友貞劈頭砸了下來。
朱友貞怒火中燒,疾忙一拉逍遙馬,避過了此招。朱友貞策馬衝前幾步,口中大叫道:“高季興,孤家已經讓過你二招,昔日的恩恩怨怨也便勾銷了。事不過三,你若是再冒犯孤家,孤家便對你不起了!”
“哼哼,朱友貞,別打腫臉充胖子了,你能吃幾碗乾飯,老夫還不識得麼?你讓老夫二招,老夫便讓你三招,以了昔日之情誼!撒馬過來吧!”高季興橫馬執環,一副旁若無人之態。
“好,高季興,朕便試試你這個甘願助紂爲虐的敗類有三把神砂麼?”朱友貞口中說話,手中劍一‘挺’,“刷”的一劍,對了高季興當‘胸’刺了過來。
高季興見得朱友貞劍出如電,卻也不敢怠慢,身子在馬背上疾忙一閃,避了過去。
朱友貞一擊未中,亦不收招,手腕一擡,招式陡然一變,改向高季興的面‘門’招呼過來。
高季興見朱友貞變招竟然如此快捷,心中卻也暗暗讚許。高季興點了點頭,大笑道:“好小子,倒也真有兩下子,怪不得敢口出狂言!”高大的身軀看似笨重,卻在馬背上靈便地一伏,輕輕地避了過去。
朱友貞招式收發已至隨心所‘欲’之境,借得戰馬前衝之勢,收回劍來,反手一掃,又對了高季興攔腰斫了過來。
高季興功力亦當真了得,在腰桿‘挺’而未起之際,猛吸一口氣,身子凌空躍起,竟達三尺之高,又避過了劍鋒。高季興的身子落於馬背上,竟是穩穩的未晃得一晃。高季興勒住坐騎,以鞭梢指了朱友貞,大笑道:“小子,三爐香燒盡了,未有神下了吧?老夫三招已然讓過,小子再發招,老夫便要還手了!”
朱友貞雖是識得高季興功力高強,卻料不得會高至如此之境,心中不覺一驚。朱友貞識得多說無益,卻也不再理會高季興所說之言,只是運足功力,飛舞雙劍,向了高季興要害之處招呼過來。
高季興見朱友貞拼命搶攻,口中發出一聲大笑之聲,手中雙環一振,疾迎上來。高季興自恃功力勝過朱友貞一籌,是以不封‘門’戶,只是搶攻,他左手鋼環專尋朱友貞雙劍撞擊,右手鋼環卻招招不離朱友貞的頂樑,著著均是殺手。高季興人高馬大,手中之兵又頗是沉重,使將起來,“呼呼”風生,招招均具千鈞之力,直‘激’得塵土漫天飛揚。朱友貞手中雙劍雖是寶刃,終是輕兵,卻也不敢與高季興鋼環硬碰,只是施展小巧軟綿功夫,與高季興纏鬥。
二人一老一少,一剛一柔,一攻一守,瞬時之間,便已然拆過了數十招。
高季興見得朱友貞與自己拆過數十招尚不‘露’敗象,心中倒也有些吃驚,且是暗自讚許。高季興乃是一個江湖數十年的老手了,又是一方藩鎮,於數十招內勝一個後生小輩不得,便自認丟了面子,失了身份,心中自是惱怒至極。聽得高季興大喝一聲,見得他招式陡然一變,手下一緊,左手之兵將朱友貞退路死死封住,右手鋼環怪招迭出,招招均是要命的招數,向了朱友貞閃電般招呼過來;二隻鋼環不時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噹”聲。
朱友貞武功雖是不弱,但碰了高季興這般頂兒尖兒高手,卻也顯得有些不濟了。朱友貞雖是全力拼鬥,卻也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了。朱友貞如此將功力盡數用於招架高季興之兵上,全神貫注,不敢稍有分神,哪還有抵禦鋼環所發之音之能?朱友貞被鋼環“叮噹”之聲所‘惑’,才又鬥過十餘招,便覺頭暈目眩,‘胸’口憋悶,心中懨懨的想吐,身子亦幾乎坐馬鞍不住了。
高季興見得朱友貞已無還手之力,且是身子搖搖‘欲’墜,口中發出一陣冷笑之聲,連環數環,將朱友貞手中之劍‘蕩’出圈外,又猛的一環,對了朱友貞當頭砸下。
朱友貞雙劍被‘蕩’出圈外,‘門’戶大開,再也無法防守,且是退路已被高季興封死,見得鋼環當頭擊下,卻也無法躲避,只得將心一橫,索‘性’閉目等死。
便聽得“哎喲”一聲慘叫之聲發出,隨之便是“撲通”一聲聲響傳將出來,見得一人身子跌落馬下。
跌落於地的倒也並非樑帝朱友貞,而是荊南節度使高季興。此時,朱友貞尚是二目緊閉,靜靜地等著鋼環擊下。
朱友貞聽得慘叫聲與重物落地聲,龍心之中,大吃一驚,便也睜開龍目來。朱友貞向了聲起處瞧了過去,卻見高季興身子摔倒於地,卻是一動不動。
朱友貞正感驚疑,卻見由高季興身後轉出一騎來,直向高季興倒身之處走了過來。朱友貞仔細地向了馬上的騎者望將過去,口中不覺發出一聲驚呼之聲:“戎兒!”
便見“戎兒”驅馬來到高季興身旁,下得馬來,抱高季興的身子起來。旋又見她放高季興身子於地,櫻口之中嘆了口氣,粉面擡起,對了朱友貞淡淡道:“貞哥,難爲你還識得戎兒!”
“戎兒,你、你、你怎的如此說話?貞哥何時不在思念於戎兒?”朱友貞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