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哥,哦,不,高從戎忘了您此時已然是一朝人王帝主了,請皇上恕高從戎不敬之罪!”高從戎粉面之上浮起慘淡的“笑容”,冷冷地道。髙從戎斂了“笑容”,又面無表情地道:“皇上,高從戎自嫁于朱府,與皇上雖是分多聚少,但‘蒙’皇上將高從戎當人看待,高從戎今生今世便心滿意足了,且是無憾的了!髙從戎感謝皇上的恩德!”
“戎兒,你、我夫妻,如此說話,不顯生分了么?戎兒還是喚我‘貞哥’的為是!”朱友貞苦笑道。朱友貞見高從戎神態漠然,又柔聲道:“戎兒,你、我成親十余載,難道戎兒還識不得貞哥之心么?”
“貞哥,你的心,戎兒自然是識得的。”高從戎放松了一下語氣,幽幽地道。她低下頭來,輕聲道:“貞哥以為戎兒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么?”
“戎兒,今日怎么了,怎的竟然說起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來了?”朱友貞心中驚疑萬分。
高從戎不答朱友貞的話,只以‘玉’手指了地上的高季興的身子,嘶聲道:“貞哥識得爹爹是被何人‘射’死的么?”
朱友貞聽髙從戎道出了“‘射’死”二字,才見高季興的背心之上‘插’了一枝利箭,幾沒至尾。朱友貞搖了搖頭,苦笑道:“戎兒,前時,貞哥只是閉目等死,哪里又能識得此事?”
忽聽高從戎厲笑一聲,悚然道:“貞哥,想不到吧,‘射’死爹爹的兇手便是戎兒!”
“啊,什么?戎兒,國丈是戎兒‘射’死的么?”朱友貞大驚失‘色’。朱友貞見得高從戎二目發直,只是機械地點了點頭,又放松了一下語氣,道:“戎兒,其實,這也怪戎兒不得?!?
“貞哥只怕是言不由衷吧!”高從戎冷笑道:“戎兒想,此時,貞哥心中不恨戎兒、不罵戎兒才怪呢!”
“不、不,戎兒,咱們十數年的恩愛夫妻,貞哥又怎會恨戎兒、怨戎兒呢?且是戎兒為救貞哥,不得已才將國丈‘射’殺的,貞哥又怎能怪戎兒呢?”朱友貞搖了搖頭,大聲道。
“哈哈,為了救貞哥,戎兒才‘射’死爹爹的?貞哥,若非爹爹投降晉國,做了民族的罪人,貞哥與爹爹拼命,只怕戎兒之箭不會‘射’向爹爹,而要‘射’向貞哥了!”高從戎大聲狂笑道。髙從戎笑了一陣,轉過身子,又向了后面大聲呼叫道:“壽兒,帶亢兒過來?!?
髙從戎呼聲才歇,便聽一聲答應之聲傳了過來,見得一個仆人裝束者帶了一位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年約十歲的小孩兒走了過來。
這小孩兒來到高從戎面前,見髙從戎桃腮凝霜,杏目含威,吃了一嚇,一頭撲到髙從戎的懷中,嬌聲叫道:“娘親怎么了?誰又惹娘親生氣了?亢兒去找他算賬去!娘親,亢兒可是不敢惹娘親生氣的!”
高從戎低下頭去,以櫻口親了一下小孩兒的臉蛋,柔聲道:“亢兒真乖!沒人惹娘親生氣?!彼皇滞衅稹翱簝骸钡男∧X袋瓜來,讓“亢兒”瞧著朱友貞,以另一只手指了朱友貞,對“亢兒”道:“亢兒,這個便是你的親生父親。去,亢兒,見過你爹爹去?!?
“亢兒”自從會說話時起,便時時向高從戎吵著鬧著要爹爹,眼下他見得父親自天而降,心中自是又驚又喜,但身子卻呆呆地立于地上,發起愣來。高從戎推了“亢兒”一把,“亢兒”才如夢初醒,疾忙燕子也似飛到朱友貞面前,身子跪倒于地,磕了個頭,怯怯地叫了聲“爹爹”。
朱友貞見得“亢兒”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甚是可人,又聽他喚自己為“爹爹”,心中大吃一驚,急問道:“戎兒,這孩子……”
高從戎見得朱友貞驚疑之態,憤聲道:“貞哥,這自是你的孩子了,難道還是他人之種不成!”髙從戎識得自己說話語氣重了些,嘆了口氣,又幽幽地道:“貞哥,你、我成親后,數年未有結晶,料不得戎兒十年前去午溝里尋貞哥,卻懷上了身子了。唉,這也許是天意吧,讓戎兒給貞哥留下一個后代來。只是這孩子命苦,生的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日后,還請貞哥瞧在你、我昔日的恩愛之情上,好好疼這孩子!”
朱友貞聽髙從戎說的有些不大對勁兒,心中一驚,柔聲問道:“戎兒怎么了?是嫌貞哥說多了么?亢兒是咱們的親生骨‘肉’,貞哥能不疼他么?”
“這便好,這便好!”高從戎輕輕一笑,連聲道。髙從戎斂了粉面上的笑容,又莊重地道:“貞哥,戎兒有個請求,不識貞哥能答應戎兒么?”
“戎兒到底怎么了?說話竟然如此怪怪的,且是又說得如此鄭重?”朱友貞心中大感詫異。朱友貞輕輕一笑,又道:“戎兒有話便說便是了,貞哥無有不照辦之理。”
“貞哥,如此,戎兒便謝謝貞哥了。戎兒死后,請貞哥將戎兒與爹爹葬于一起,也好讓戎兒早晚‘侍’奉爹爹于地下?!备邚娜制嗳灰恍?,又平靜地道:“貞哥,爹爹雖然是晚年失節,降了晉人,但他畢竟是戎兒親生之父,戎兒自是應該‘侍’奉他老人家的;且是爹爹死于戎兒之手,戎兒隨他老人家去了,也好向他老人家贖罪?!?
“戎兒怎的竟然生出如此之念頭來?戎兒,戎兒殺死的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他卻是個甘做漢‘奸’之人??!”朱友貞大驚失‘色’,顫聲道:“戎兒,大義小義、大孝小孝,戎兒還分不清么?戎兒若是真的去了,叫貞哥與亢兒父子又如何活下去?”
“貞哥,請不要污辱戎兒之父,他畢是已去之人了!”高從戎粉面上現出茫然之‘色’,聲音低沉地道。髙從戎咳了一聲,又道:“貞哥便是不怪戎兒,全天下之人便是都能理解戎兒、容忍戎兒,但戎兒畢竟是做出了弒殺親生父親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戎兒之心又怎能安寧?與其讓戎兒活于世上時時受良心的譴責、道義的折磨,倒不如此時便去了,早早地得到解脫的為是!”忽聽髙從戎提高了聲音,仰天狂笑道:“哈哈,高從戎殺死了親生之父,還是人么,還是人么?”聲音戛然而止,見得她的身子摔倒于地。
朱友貞聽得髙從戎笑聲有異,便覺不妙,才要上前去扯髙從戎的身體,卻見她身軀已然跌倒于地。朱友貞心中大驚,口中慘叫一聲:“戎兒!”身子飛起,搶至髙從戎的跟前,將她的身體抱起,卻見她粉頸上橫著一把利劍,喉管已然割斷,鮮血淋淋地流了下來。朱友貞抱髙從戎身子于懷,連聲慘呼道:“戎兒,戎兒!”
高從戎聽得呼喚之聲,睜開杏眼,定定地瞧了朱友貞,張了張櫻‘唇’,似是發出了微弱之聲來。朱友貞將耳貼于髙從戎的丹‘唇’之上,終未聽清髙從戎說些什么,卻見她雙目一閉,再也發聲不得。
朱友貞肝腸寸斷,悲聲呼叫道:“戎兒,戎兒!戎兒,你醒醒!”雙手使勁地搖晃著髙從戎的身子,卻已泣不成聲了。朱友貞與髙從戎雖是恩愛異常,卻是終日不得會面,料不得今日相見,卻成永訣,心中的悲憤之情,又哪里是言語所能表達的?朱友貞又大聲呼叫道:“戎兒,戎兒!你、我夫妻相敬如賓,實指望能與你白首偕老、共登仙籍,料不得今日便要‘陰’陽兩隔,再無會面之日了!”說至此,卻見他口中連噴出數口鮮血來。朱友貞抱了高從戎的身子,站起身來,二目發直,怔怔地向前走去。朱友貞踉嗆地走了幾步,便一頭栽倒于地,失去了知覺。
“亢兒”見得爹、娘倒地,又見得二人渾身通紅,卻似個“血人”一般,直嚇得一屁股跌坐于地,口中“哇哇”地大哭起來。“亢兒”哭了一時,便又拼命地爬起來,跑到二人身邊,抱了她們的身子,口中只叫了聲:“爹!娘!”便也昏‘迷’過去。
便在此時,卻見一位王者裝束的老者拍馬如飛,直向朱友貞三人沖了過來。他馳至朱友貞三人面前,手中大刀一揮,便對了三人猛剁下來。
正自危急,忽聽一聲斷喝之聲傳將過來:“老賊,爾敢!”此聲響若霹靂,直震得王者裝束者耳鼓嗡嗡作響、心頭發顫,見得他雙手一抖,大刀摔落于地。
喝聲甫歇,便見得一位黃衣人橫空掠了過來。黃衣人的身子尚在空中,便對了王者裝束者猛然發出一掌來。聽得“砰”、“撲通”二聲聲響發出,見得王者裝束者身子摔落馬下。此時,才見黃衣人的身子飄落于地。黃衣人身子著地,晃得數晃,便見他口一張,“哇”的聲,噴出一股血箭來。
原是黃衣人正傾力與數十名晉宮高手拼斗,忽見朱友貞三人處境危急,直急得二目冒火,口中大喝一聲,亦顧不得再封‘門’戶,只是拼命搶攻,猛發數招,將身旁之敵擊退,身子凌空躍起,直向王者裝束者飛了過來,正卻趕上王者裝束者向了朱友貞一家三口舉刀‘欲’砍,便發出一聲大喝之聲,嚇得王者裝束者身子發抖,手中之兵摔落于地,又疾發一掌,將王者裝束者拍落馬下。黃衣人前時舍命擊退身旁之敵,‘門’戶大開,卻也身中數招,肺腑已然受傷,且是不淺;眼下,他又以負傷之身,凝氣向王者裝束之人出手,雖是將王者裝束者擊落馬下,卻也早已牽動受傷的肺腑,‘胸’中頓覺一‘蕩’,口中便已然噴出血來。
黃衣人見得梁朝將士紛紛倒地,識得形勢危急,分秒耽擱不得,雖是內傷極為沉重,卻也不敢怠慢。黃衣人拭了拭嘴角的血跡,真氣一提,抬起左掌來,便‘欲’向了王者裝束之人拍下。前時,黃衣人身中敵人數招,內傷不輕,雖是只發一掌,便將王者裝束者拍下馬來,卻也未能結束王者裝束之人的‘性’命,是以黃衣人見得王者裝束之人爬起身子來,便‘欲’發掌再擊了。若在往昔,黃衣人全力一掌,那王者裝束之人不連人帶馬被擊成‘肉’餅,才是怪事一樁呢!
黃衣人手掌才抬起,忽聽一聲大呼聲傳將過來:“黃統領,休傷我父!”黃衣人吃了一驚,卻也收回手來,抬眼望將過去,便見得一個白衣漢子率十數人直奔過來。
黃衣人、“黃統領”自是義軍統領黃浩了。
黃浩見得白衣漢子,直氣得頭發直豎,二目冒火,身子顫顫地抖個不住。當下他以手指了白衣漢子的鼻子,大喝道:“李木,你這當千刀萬剮的狗賊,義軍的大好基業便是毀于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奸’細之手的!哼哼,你這賊子當真狗膽包天,今日竟然敢出現在黃某面前,只怕你賊子能來得,卻去不得了!”
“哈哈,黃統領堂堂一軍統帥,竟然忘了‘兵不厭詐’之言了么?”白衣漢子大笑道。白衣漢子笑了一陣,又自豪地道:“黃統領言之差矣,在下為您老人家的親兵頭目時叫李木,但此時,在下卻是大漢國皇帝的義子干殿下劉旭了!”
“你這卑鄙小人。。。。。。”
“黃統領且慢,在下話還未說完哩!”黃浩“人”字才出口,卻被白衣漢子截口打斷。白衣漢子見黃浩面上現出厭惡之‘色’,便又津津有味地道:“黃統領,在下還有二個名兒,只怕黃統領是識不得的:小人為大唐王朝仆‘射’之時,叫李德權;認朱溫為義父后,小人便更名為朱友節了。”
黃浩聽白衣漢子恬不知恥地說出幾個名兒來,心中但覺厭惡至極。他向地上唾了一口,怒斥道:“狗賊,你只知賣身投靠,認賊作父,有‘奶’便是娘,還識得世上有‘恥辱’二字么?也恨黃某當年瞎了眼,未能認出你這個無恥之尤的賊子來!今日,黃某便要為天下鏟除你這個敗類了!”口中說話,右手抬起,倏忽一掌,向了白衣漢子直拍過來。
白衣漢子身子閃動,避了開去。他停住身子,‘陰’笑道:“黃統領,別逞能了,以您老人家當前的實力,還能傷得了某家么?”
“哼哼,狗賊,黃某雖是身子負傷,但取你這個敗類的狗命,料來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黃浩冷笑一聲,舉掌作勢‘欲’擊。
黃浩手掌才抬起,卻聽白衣漢子‘奸’笑道:“黃統領,您老人家試試可能運功么?”白衣漢子笑了一陣,又‘陰’陽怪氣地道:“黃統領以重傷之身中了某家的化功散,只怕黃統領便是大羅金仙,功力亦是失去大半的了!”
黃浩聽白衣漢子如此說話,心中一驚,疾忙運功相試。黃浩一試之下,果覺關元不通、內息受阻,識得白衣漢子所言是實非虛了。黃浩功力高強,幾近萬毒不侵之境,一般毒物自是毒他不得的,但此時他內傷頗是沉重、元氣大損,抵御毒物侵襲之能自是大大降低了,又碰上了化功散這般歹毒無比之毒物,是以便難免要著道了。黃浩雖是身中劇毒,但他自認內力充沛,卻也不懼,疾忙運功相抗,‘欲’使毒氣聚于一處,爾后,再排出體外去。豈料黃浩真氣才一運行,卻覺肺腑之中,猶如千萬根鋼針‘亂’刺一般,疼痛難忍。如此數次,均是如此。黃浩心中一寒,識得自己內傷不輕,功力已失大半,以自己之力自是無法將毒物排出體外了。當時,他心中尋思道:“事已至此,看來運功祛毒療傷已屬徒然了;便是內傷能運功治愈,毒物能‘逼’出體外,但如此環境,又怎能行功?倒不如省些力氣,多殺幾個敵人的為是?!毕胫链?,他將體內真氣盡數聚于少‘陰’一經,護住心脈,雙掌猛然抬起,左發“天退鎖狂”,右發“天究摧頑”,天罡掌中的兩記至剛至陽的絕技同時施了出來,向了白衣漢子兩肋擊了過來。
白衣漢子見黃浩以負傷、中毒之身,猶自出手快逾閃電,且是掌勢凌厲,心中大驚,身子疾忙躍起,向后掠去,避開了此招。白衣漢子站穩身子,向了后面大喝道:“帶了過來!”
喝聲才止,便見得幾個兵丁押了一個五‘花’大綁的小孩兒走了過來。這小孩兒見得黃浩,大聲呼喚道:“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黃浩聽得小孩兒的呼喊聲,向了他的面上仔細地瞧了過去,才識出了此小孩兒乃是自己失散了數年的兒子。黃浩見得兒子落入白衣漢子手中,心中大吃一驚,呼叫道:“麟兒!”身子便‘欲’撲了過去。
黃浩才舉步,卻聽一陣‘陰’笑聲傳將過來:“黃統領,再往前走,在下便讓令公子領略領略血脈之中萬蟲爬行的滋味了!”黃浩聽得笑聲,望將過去,卻見白衣漢子以手掌貼于小孩兒背心,正皮笑‘肉’不笑地高聲叫喚著。黃浩見得小孩兒受制于白衣漢子,卻也停住身子,不敢向前。
白衣漢子見黃浩住足不行,又‘奸’笑道:“黃統領休得妄動無名,若是真氣一散,只怕毒物便要侵入您老人家的經脈、肺腑了,到那時,便是華佗在世、扁鵲重生,只怕也醫治不好您老人家之疾了!昔日,令夫人于彤姑娘中了在下的化功散之毒,可比您老人家輕多了,且是內傷亦未有您老人家如此嚴重,卻也成了個口不能言、身不能行的廢人在先,落入黃河之中變成了個‘水鬼’于后。今日您老人家以重傷之身中了重毒,雖是您老人家功力比令夫人高出多多,但您老人家的結局亦是不容樂觀的:若是能平心靜氣地運功療傷,說不定只會落個終身殘疾,而不致落個丟了‘性’命的下場;若是雷霆大發、貿然出手,只怕您老人家便要七竅流血而亡了!”白衣漢子怪笑一陣,又提高了聲音道:“黃統領,令公子命懸在下之手,黃統領便不顧令公子的安危了么?”
黃浩聽得白衣漢子如此說話,雖是恨得牙根發癢,一時之間,卻也無計可施。
黃浩正感無可奈何,卻聽白衣漢子又大笑道:“黃統領,想識得令公子是如何落到在下之手,且是此些年是如何活過來的么?”
黃浩卻不理會白衣漢子的話,只是以利箭般的目光緊緊地盯了他不放。
便聽得白衣漢子‘奸’笑一聲,顧自道:“黃統領,十數年前,李某在黃河之中,將令夫人等人乘坐的小船鑿了個‘洞’,便潛入水底,順流而下了。某家天生好水‘性’,在水底走出老遠,估計尊夫人幾人大概喂了王八了,才上得岸來。某家立身于河岸,見得水中只有幾塊破木板順水漂了下來,識得果如某家所猜想,尊夫人幾人真的成了‘水鬼’了,便也很放心地離去了。某家一路的行來,卻已然到了江州,‘蒙’您老人家不棄,又留下某家來,做了您老人家的親兵頭目。也是某家無?!獭钅先思遥瑪的昵?,朱友貞去江州,竟然被他識出了某家來;某家識得再也當不成您老人家的親兵頭目,為您老人家效勞了,便假傳您老人家之令,‘混’出城去。某家在離開統領府之時,卻也巧得很,正遇上令公子黃麟,便邀了令公子同行。某家出了江州,便直奔汴梁而行,去尋某家義父、梁太祖朱溫。途中,某家聽得太祖皇爺駕崩,三太子朱友珪即位為帝,心中大吃一驚。當時,某家尋思道:‘朱友珪乃是一個兇狠殘暴之人,且是某家昔日在汴州之時,便素來為朱友珪所不喜,若是某家此時去投靠朱友珪,又哪里能有好果子吃?說不定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了!’小人思來想去,卻未想出一個合適的去處來。小人正懊惱間,眼前猛然一亮,忽的想起一個人來,當下便徑向興王方向奔了過來。
“小人到了興王城,于宮殿中尋到一個帝王裝束之人,便對了他跪了下去,口呼‘萬歲’,大禮參拜起來。帝王裝束者見了小人,面上現出驚疑之‘色’,愕然道:‘尊駕不是李仆‘射’么?李仆‘射’此些年在何處貴干,怎的今日到了寡人宮中?’當時,小人面上一紅,尷尬地一笑,卻也點了點頭,恭聲道:‘回皇上,正是小人?!∪伺榔鹕碜樱瑖@了口氣,又躬身道:‘皇上,小人此些年的遭遇一言難盡!小人終日在外流‘浪’,飽受他人欺凌和饑寒‘交’迫之苦!小人聞得皇上雄才大略,德昭日月,且是又禮賢下士,識得小人如此在外漂泊終非了局,是以小人便想起來來投奔皇上,為皇上效忠了!’帝王裝束者聽得小人之言,滿心歡喜,悅聲道:‘李仆‘射’不唯才高八斗,且是能言善辯,字字珠璣,寡人雖有滿朝文武乃諸皇子,卻無一人能及!寡人有李仆‘射’相助,何愁天下不得,大業不成?’某家聽帝王裝束者如此說話,心中一動,疾忙跪身于地,叩頭道:‘皇上若不嫌小人無德無能,小人愿與皇上做個義子干殿下,也好早晚‘侍’奉于皇上膝下。只是不識皇上圣意如何?’帝王裝束者大笑道:‘似李仆‘射’這般人杰,挑著燈籠亦是尋找不著的,寡人能得李仆‘射’為子,實乃人生一大快事、一大幸事!只是李仆‘射’小不得寡人幾歲,李仆‘射’又怎能為寡人之義皇子?且是豈不要辱沒李仆‘射’了么?’小人聽得帝王裝束者如此說話,面上一紅,旋又笑道:‘皇上乃一朝人王帝主,國內之人,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皆是皇上的子民,何況小人乎?小人能拜皇上為父,此乃小人之福,亦是小人祖上有德!’小人笑了一陣,見帝王裝束者眉飛‘色’舞,識得他龍心已許,卻也恭聲道:‘父皇在上,請受孩兒一拜。’當下大禮參拜。帝王裝束者見得小人身邊站立著一個小孩兒,當下笑問道:‘皇兒,此子又是何人?’小人道:‘回皇上的話,這小孩兒乃是家弟之子,自幼便父母雙亡,是孩兒將他扶養長大的。’黃統領,此小孩兒便是令公子黃麟了。令公子聽得小人之言,張了張口,才‘欲’說話,卻被小人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擰了一把,令公子癟了癟嘴,哪里還敢再吐出聲音來?小人父皇見得令公子生得俊俏,且是聰明伶俐,心中卻也歡喜,只讓下人好生‘侍’候,不得委屈了他,卻也不讓他做些什么。因此,令公子在興王城中,倒也過得有滋有味的。黃統領,令公子所以如此聽話地隨了小人到了興王城中,原是某家在來興王的路上,便哄騙令公子說是帶他出來游玩的。當令公子問到小人為何要將他裝入布袋之中帶出江州城來時,小人便說是怕您老人家曉得了不讓帶他出來,是以才將他裝入布袋中帶出來了。令公子見我們二人愈走愈遠,發覺不大對勁兒,便對某家道:‘伯伯,咱們出來游玩,怎的走這么遠的路?咱們要到何處去?回去得晚了,爹爹可是要責怪麟兒的!’小人道:‘麟兒,伯伯要帶你到一個好玩的地方去看一些好玩的物事的。麟兒不用怕,你爹爹要責備,有伯伯我呢!’便又拉了令公子快行。如此的一路行來,令公子便已然喊饑叫累了,一屁股跌坐于地,再也不愿行走,口中只是大叫道:‘伯伯,我要回家,我要找爹爹!’卻早已大聲哭將起來。小人被令公子哭得心煩意‘亂’,狠狠地賞了令公子一巴掌,恐嚇道:‘麟兒再不聽伯伯的話,伯伯便將麟兒舍在此處不管了,讓野狗、餓狼吃了你,讓老雕叼了你!’令公子聽小人如此說話,倒也乖巧,識得硬抗無益,卻也不哭不鬧了,乖乖地隨了小人到了興王城。小人與令公子在興王,轉眼便過數年。數年間,令公子錦衣‘玉’食,倒也未受半點難為,且是小人又為令公子請了高手,教令公子學文習武,是以數年間,令公子文章、武功不僅未有荒廢,反而進境神速,只是小人不許令公子胡言‘亂’語,更不許他‘亂’跑‘亂’動。黃統領,如此說來,小人對令公子不是有天高地厚之恩了么?且是黃統領應該感謝小人才是!”白衣漢子說至此處,得意洋洋地看了看黃浩,見黃浩并不搭理自己,只是咬牙切齒地發狠,又顧自道:“黃統領,一月前,小人父皇接得晉王千歲之書,晉王千歲在書中,請父皇發兵助他滅梁,答應奪得天下后與父皇平分疆土。小人父皇識得自己雖是一國之帝,但勢力卻遠不及晉王千歲強大,雖是識得晉王千歲平分疆土的諾言不過是一個空頭人情,卻也不敢得罪于晉王千歲;父皇又識得大梁王朝氣數將盡,江山不久便會姓李,是以接得晉王千歲之書后,明知晉王千歲不是個伴兒,卻也不得不帶兵來助晉王千歲了。興王距此千里迢迢,父皇大軍一路行來,今日便到了此處了。小人本是一個閑不住之人,又是父皇干殿下,自然也隨了父皇前來了,小人來時,亦未忘記了帶令公子來。也是蒼天佑護,使您老人家父子在此處相見!嘿嘿,此亦有小人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