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dān)心李郡易卷土重來,凌天霽絲毫不敢停歇,帶著青鸞策馬狂奔了近三十里,直到前方有隱隱燈火浮現(xiàn),方才松了口氣。
他打算去建康府。離約定之期還有五天,無論如何,要先趕去與母親義弟會合,屆時再做打算也不遲。
棲鳳鎮(zhèn)。
鎮(zhèn)子雖不大,卻因臨水,又是水陸重要交匯之地,是以格外繁榮。夜市喧囂而熱鬧,人流如織。
凌天霽將青鸞抱下馬,將她藏至角落,轉(zhuǎn)身去衣鋪買了兩套尋常衣物,此地夜里河風(fēng)甚大,怕她受寒,凌天霽又細(xì)心的為她尋了頂帷帽回來。
換罷,兩人搖身一變,哪里再是被人追殺的苦命鴛鴦,不過是尋常可見的山野夫婦而已。
細(xì)細(xì)打量一番,自知瞧不出什么破綻,凌天霽放才放心的去帶著青鸞去尋找酒館。
念及她身子不便又受了掌傷,凌天霽本欲在此鎮(zhèn)投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趕路,青鸞卻擔(dān)心夜長夢多,執(zhí)意離開此地。
凌天霽想她說的也在理,便買了些吃食,準(zhǔn)備去渡口乘船離開。
待兩人匆匆來至渡口,卻傻了眼。河面雖泊了不少船只,卻因深夜之故,船家都不愿趕路。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時,南邊緩緩駛來一艘的小船,船頭兩側(cè)掛著圓圓的牡丹燈籠,煞是精致。
小船在渡頭停穩(wěn)后,不消片刻,便有兩個小廝模樣的少年抬了兩口朱紅描金的大木箱子搬至船艙,那體格健碩的艄公似是請示好船內(nèi)客人后,便撩開袖子搖著擼,準(zhǔn)備離去。
凌天霽忙快步上前喊道:“船家大哥,且慢!”
那艄公一愣,停下手中動作,一臉不解的望著他。
“請問大哥此去何處?”迎著獵獵河風(fēng),凌天霽急急問道。
“建康府。”艄公簡要答道。
凌天霽心中一喜,忙追問道:“我跟娘子正要回建康府探親,不知大哥可否捎上我們?”
那艄公面有難色道:“小相公,我的船今夜被包了,實在不行,你還是回鎮(zhèn)上歇息一晚,明日再前行吧!”
凌天霽滿心失望,牽著青鸞正欲往回走,船上一個清越的聲音適時飄來:“慢著!既然是順道,同行也無妨!”
兩人聽罷喜出望外,望向駛向岸邊的小船,只見窗口打開一道縫,一張無比秀氣的臉探了出來,竟是位清秀儒雅的公子!
凌天霽只覺此人十分面熟,定睛一瞧,不由驚呼道:“是你?”
那清秀公子神秘一笑,做了噤聲的手勢,沖他招了招手。
那翩翩佳公子竟是女扮男裝的沈沫霜!
凌天霽驚喜交加,沒想到在這里竟會碰上她!便扶著青鸞匆匆邁上船。
船內(nèi)燭火通明,小小的案桌上酒菜齊整,船尾則擺放著方才見到的紅木箱子。一襲男裝的沈沫霜正斜臥在坐榻,淺淺飲著酒,酒意微醺,眼波流轉(zhuǎn),別有一番風(fēng)情。
見兩人進(jìn)來,沈沫霜抿唇一笑,沖凌天霽揚了揚酒壺,一派灑脫之態(tài):“凌捕頭,好久不見!請坐!”
“多謝沈姑娘出手相救。”凌天霽沖她拱手道。
沈沫霜笑而不語,一雙黑若點漆的眸子狀似無意掃過他身后那個窈窕黑影。
她身上有種清冷的特質(zhì),雖未出聲半句,可周身散發(fā)出的冷冽,卻是如何都掩飾不了。
見她略帶好奇的打量著青鸞,凌天霽失笑道:“這位是拙荊……”說罷牽過青鸞冰涼的小手,將她安頓在坐榻。
“原來是嫂夫人!”沈沫霜大笑,端正坐姿,滿滿斟上兩杯美酒道:“他鄉(xiāng)遇故知,實乃幸事,這杯酒敬你夫婦二人。”
“多謝姑娘!”凌天霽正欲端杯,未料船身一晃,一股河風(fēng)猛然竄入船艙。青鸞只覺濕腥之氣倏然入喉,胃中不由一陣翻騰,不覺間干嘔出聲。
凌天霽見狀緊張不已,急急替她取下帷帽,口中關(guān)切連連:“映月?你沒事吧?”
強忍胸腔那股翻江倒海的酸意,青鸞無力的搖了搖。
這一幕被對面的沈沫霜看了個分明,醉意朦朧的美眸在帷帽摘下的瞬間倏地睜圓,原來是她!
姣好的面容,寒冰似的眼神,分明就是上次挾持小王爺?shù)呐炭停?
盡管不知她的來歷,但那日趙璟之明顯的袒護(hù)卻令沈沫霜記憶猶新。可眼下她又為何成了凌天霽的妻子?
這其中到底有什么糾葛?
從那個女人的神色看來,她似是受了很重的內(nèi)傷,沈沫霜狀似不經(jīng)意道:“夫人受傷了?……”
見是瞞她不過,凌天霽小心翼翼的攬過青鸞,頷首道:“實不相瞞,我們夫妻來此途中確實遭遇伏擊……”
果然如此。
沈沫霜秀眉輕挑,飲盡杯中慘酒。不著痕跡的掃向青鸞無意間輕覆的小腹,眼神一僵,脫口道:“夫人有喜了?”
看來什么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凌天霽坦然道:“是的。”
沈沫霜眸色深了深,面上表情有些復(fù)雜。半響,她驟然起身道:“既然嫂夫人身體不適,凌捕頭就安心照顧她吧。”
說罷,略晃著身子,踏著蒼茫月色,翩然出了船艙。
船門一打開,河風(fēng)驟然而至,那股翻騰之感再次在青鸞的體內(nèi)肆虐,她急急推開凌天霽,伏在窗口大吐特吐了起來。
凌天霽心疼不已,輕輕順著她單薄的脊背,在一側(cè)寬慰著。
當(dāng)胃里再無東西可吐時,青鸞慘白著一張臉有
氣無力的頹然倒在凌天霽的懷里。
凌天霽滿眼盡是疼惜,暗責(zé)自己不能代受其苦,為她遞上熱茶,漱罷口,將她輕輕擁至懷里。
“好些了么?”輕撫著她黑如錦緞的秀發(fā),凌天霽在她耳畔輕松道。
青鸞此時已是虛弱不堪,疲乏的眨了眨眼,算是作答。
此番出來險象環(huán)生,能像眼下這般稍作調(diào)息,已是大幸。凌天霽心中感慨萬千,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青鸞在自己身邊,他們心意相知,生死與共。光是這一點,足以令他精神振奮,所向披靡。
輕輕吻上她輕顫的睫毛,凌天霽喃喃道:“映月,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什么是男人的擔(dān)當(dāng)和責(zé)任,謝謝你來到我身邊,讓我第一次深諳“問時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真諦。
他在心里默念。
青鸞被他感染,眸子里也是一片濕意,無聲的環(huán)住了他的腰際。
凌天霽面上剛毅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他淺笑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輕輕展開,一枚做工精巧的木簪赫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這支海棠映月,是我為你親手為你做的,很適合你。”凌天霽沖她掀唇一笑,眉目里滿是柔情。
說罷,在青鸞一臉驚訝的神色中,他輕手為她挽好秀發(fā),別上發(fā)簪。風(fēng)一吹,那簪首下的流蘇輕輕搖晃,配上她素麗的面容,更顯嬌美。
凌天霽細(xì)細(xì)端詳了片刻,見她一臉?gòu)尚叩哪樱僖淮涡臐M意足的擁她入懷。
寒意深深,沈沫霜負(fù)手立于船首,衣袂飄飛,在微涼的月下,更顯寂寥。
河風(fēng)早已拂散酒意,悄然回首,瞥見互訴衷腸兩人,心中更覺酸澀。不由從袖中取出玉笛,放在唇間,就著嘩啦啦的水聲,輕輕吹奏起來。
笛聲訴情,悠遠(yuǎn)而纏綿,哀怨而悲切,在寂靜的夜里,迂回飄蕩,令人動容。
念及趙璟之,回想起上次臨別時那一幕,沈沫霜就心碎不已。從他清冷的眼神中,她不光看到了疏離,還察覺到了隱隱的憤然和厭惡。
聰明的沈沫霜料到他肯定是什么地方誤會了自己,可他連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曾給,決絕的轉(zhuǎn)身離開。
這讓眾星捧月般的沈沫霜受挫不已,四年,整整四年的苦候,四年的癡戀,卻始終換不到他的一絲柔情,一點回應(yīng)。
如今她已不奢求與他共度余生,她只求他能跟以前一樣,一臉溫潤的看著自己,一派溫和的跟自己說話。
她只求回到從前,只求他別那么冰冷的對自己。
他回建康那日,她并不知曉,甚至不曾與他話別。
聽聞趙老夫人雖是深居王府的女流之輩,性格卻頗為豪爽大氣,最喜美酒,過幾日便是她的壽辰,今日她特意放下館中生意,決定只身前往,只為將自己親手釀制的“清菊釀“送至他手中。
戀以至此,算是到極致了罷?
思緒飄忽間,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個冬夜,也是在船上,她與他的初識。
心中更是一陣酸楚。
輕闔美目,一行清亮的淚水輕輕滑落至指尖。
“笛聲如此悵然所失,那位姑娘定有心事……”青鸞頭枕著凌天霽的膝蓋,澀澀道。
她愈來愈小女人的語氣令凌天霽憐愛不已。
他緊了緊擁抱,在她面上輕輕一啄,正色道:“所以我們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不留下一絲遺憾……映月,等見到母親,我們就歸隱田園,在一處桃源清幽之地成親生子,過屬于我們的日子……可好?”
“嗯。”青鸞粉頰通紅,一臉?gòu)尚摺?
凌天霽高興的摩挲著她嬌嫩的臉龐,正欲偷香一口,熟料船身輕輕一晃,艙外笛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外間傳來沈沫霜的嬌喝:“是誰?!”
凌天霽青鸞聞言一震,兩人默契對視一眼,心知有異,忙熄滅燭火,附在船艙內(nèi)壁。
“啊!”的一聲慘叫猛然傳來,緊接著“噗通”一聲,船身再度晃了晃,似是有人落水聲音傳來。
不好!艄公遇害了!
凌天霽聞聲帶著青鸞急急掠了出去。
“轟雷”一聲巨響傳來,船身四周驚起兩丈水柱,十來個黑衣蒙面的漢子已破水而出,手持利刃,似一只只怪鳥般向三人襲來。
“嘩啦”一聲,只見船首的沈沫霜已長劍出鞘,身形疾縱,與暗處之人纏斗在了一起。
“映月,你小心!”凌天霽急喝一聲,見狀也撲了上去。
青鸞冷冷的望著越來越近的黑影,身形略翻,衣袖一揮,袖中寒光點點,盡數(shù)向幾人射去。
然而來人似乎深諳暗器之道,竟生生躲過她的襲擊,青鸞秀眉微蹙,眼中殺意漸濃,她強忍胸口疼痛,手持短刃,急急向為首那名黑衣漢子刺去。
匕首削鐵如泥,吹發(fā)可斷,在月下散發(fā)著森然的光。
只聽得“嗤”的一聲布帛劃裂的聲音清晰傳來,那名漢子似沒料到青鸞身影如此悄無聲息,出手如此之快,竟然穿透了他的手臂。
他吃痛怒吼一聲,一掌重重向她揮來。
一側(cè)纏斗不休的凌天霽見狀,心里一緊,身形快似閃電,凌空一腳,重重向他踢去。
趁為首那黑衣人慘呼的同時,大手一探,攬過青鸞的腰肢,一個翻身,輕輕落在船頂。
舉目一瞧,沈沫霜身形靈活,身手敏捷似一直低空盤旋的河燕般,周旋在眾人當(dāng)中
,挽起劍花朵朵,如一張張細(xì)密的劍網(wǎng)般,鋪天蓋地向幾人襲去。
“你去船尾躲著,我去幫沈姑娘!”凌天霽沉聲低囑道。
李郡易那一掌讓青鸞受了嚴(yán)重內(nèi)傷,怕氣血逆轉(zhuǎn),目下不宜運功。青鸞深知自己身體的狀況,情急之下只得答應(yīng)。
“那你小心!”她說罷翻下船頂,趁著夜色藏身在船尾。
凌天霽放下心來,轉(zhuǎn)身加入了沈沫霜的打斗中。
這十來個黑衣人武功路數(shù)各不相同,手中的武器也完全不一樣,卻都個個身手不俗,他們行動統(tǒng)一目標(biāo)十分明確,越過沈沫霜,徑自向船尾掠來。
“找死!”沈沫霜長劍一揮,緊緊追著,氣咻咻罵道。
言畢又急急撲了上去、
船兒顫巍巍的在水面打著旋兒,激起嘩嘩水聲。
沈沫霜幾個來回間,已巧落在幾人面前。
長劍唰唰兩聲,她再一次與幾人纏斗在一起。凌天霽也大喝一聲,手持佩刀,緊緊撲了上去。
十幾招下來,凌天霽和沈沫霜已將幾人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
“你們是何人?!”沈沫霜嬌斥道。
那幾人無動于衷,埋頭應(yīng)招。
沈沫霜不滿的秀眉一挑,扭頭對凌天霽道:“這幾個人交給我,你去保護(hù)尊夫人吧!”
凌天霽見她尚能應(yīng)付,便扭身向船身縱去。
“映月!映月!”凌天霽低喚了好幾聲,艙內(nèi)漆黑一片,卻并無青鸞的影子。凌天霽心里暗急,正欲出去,熟料腳下一絆,險些摔倒,湊近一看,嚇得血液倒流,地上伏著的人影,早已昏了過去,正是尋了很久的青鸞。
他驚呼一聲,正欲將她抱起,一柄刀鋒悄然而至,夾帶著絲絲殺氣,猛然穿過船壁,向他刺來。
凌天霽目光凌厲,猛然掉頭一把死死捏住了刀尖。
只覺左手掌心一陣刺痛猛然襲來,頃刻間,粘膩的鮮血蜿蜒留下。
船艙內(nèi)頓時彌漫著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凌天霽劍眉緊擰,一聲暴喝,用盡全力控住刀刃,右手摸到尖尖的燭臺,重重向來人的腦袋襲去。
只聽得一聲哀嚎后,那人突然受襲,“嘩啦”一聲掉入水中。
凌天霽咬牙,奪過卡在船壁的大刀,就著月色伸手一瞧,掌心赫然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不停翻涌而出。
他撕下衣襟一角,胡亂纏了一圈。忙不迭的抄起青鸞的身子,向船首掠去。
剛剛落下身子,忽覺腳下一陣濕意傳來,垂首一瞧,船底竟被人鑿了個大洞,河水“咕嚕咕嚕”
直往上冒,不一會船身已漸漸往下沉去。
凌天霽忙向在船頂斗做一團(tuán)的沈沫霜喊道:“沈姑娘,船漏水了,你要小心!”
舉目四望,船早以行至河中央,離兩岸相距甚遠(yuǎn),眼下情況緊急,唯有跳水了!
游到對岸他倒不怕,就是不知映月能否撐得住?
就在他遲疑的瞬間,只聽得沈沫霜一聲痛呼,緊接著整個身子直直落了下來。
沈沫霜受傷了!
凌天霽心里一緊,眼瞅著她從高高的船頂墜落就要落入水里,情急之下解開腰帶,向她急急卷去。
腰帶緊緊裹住她輕盈的腰身,凌天霽竭力一拉,硬生生將她扯到了船上。
“沈姑娘,沈姑娘!”凌天霽忙俯身喚道。
之間方才還精神煥發(fā)的沈沫霜此事面色有些慘白,嘴唇烏黑,似是受了暗襲。
“箭、箭上有……毒……”她哆哆嗦嗦剛說出幾個字,只頭頂聽得“簌簌”幾聲箭聲傳來,凌天霽見勢不妙,就地一個翻滾,忙將兩人扯進(jìn)船艙。
“篤篤“幾聲,箭羽落在船壁,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感受到船身正漸漸往下沉,凌天霽的心的跟著往下沉,如今只有棄船跳水方可保命了!
沒料到今夜如此兇險,次次逼他如絕境!
他閉目長嘆一聲,正要攜兩女跳水,忽覺船身再度搖晃不止,頭頂驀地傳來一陣打斗聲和慘叫聲。
他有些狐疑探出頭,只見月色下,一位銀色衣袍的老者,須發(fā)飄然,出手迅猛,招招有力襲向余下的五名黑衣人。
不消片刻,耳畔慘叫聲不絕于耳,那幾人已陸續(xù)落水,船頂已恢復(fù)了安靜。
凌天霽心內(nèi)萬分感激,見河水已漫至腰際,忙將青鸞和沈沫霜扶出船艙。
“丫頭?!”銀袍老者忽然面色有些激動,大喝一聲翩然而至。
“她受傷了?”他怪眼一番,語氣很是不耐。
“是。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凌天霽沖他拱手道。
“船都要沉了,還弄那些虛禮做什么!咦,這里還有個受傷的丫頭?!”老頭有些驚訝。
“先不要說了,去我船上罷!”他抄起青鸞,急急向不遠(yuǎn)處的小船掠去。
凌天霽微愣,扶起沈沫霜急急喚道:“沈姑娘,沈姑娘,你醒醒!”
沈沫霜呻吟一聲,緩緩半睜雙目,眼神有些渙散,口中低低囈語道:“凌……凌捕頭,若,若是我死了,煩請,煩請轉(zhuǎn)告瑢郡王,沫霜從未背叛于王爺……”
話未說完,便痛哼一聲,沉沉闔上雙目。
凌天霽只覺衣袖濕得厲害,抬手一瞧,竟全是鮮血!心中大駭,忙不迭的抄起她,向老者的小船掠去。
漿動水響,小船急急往前方駛?cè)ァ:用嫜U裊升起團(tuán)團(tuán)河霧,瞬間將一切籠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