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寧可和君蘭耍賴,也不肯陪她去西伯利亞一行的原因,主要還是不想和她背後的極權人物扯上什麼關係。對於鼻菸壺本身的怪異,我還是非常有興趣的。
如今不但張玄天帶來古畫的線索也指向了西伯利亞,居然還和我師傅引出一些關聯來,這就由不得我不想去了。
既然要走,自然需要準備一番。我就吩咐吳叔帶著張玄天去採購一些探險用的裝備和一應器材,我自己則呆在書房裡等著君蘭的動作。
本來我自己帶著張玄天直奔西伯利亞也無不可,只是一來張玄天連個身份證都沒有,補辦麻煩。二來鼻菸壺和古畫之間尚有一些聯繫,需要君蘭手中的情報以分析解疑。所以我已經決定接受君蘭的邀請和她同行。
我心中以爲,這鼻菸壺還在我手中,且君蘭身負上命,自然免不得還要上門來找我。雖然上午的時候她惱羞成怒,連電話都摔了,再來找我的時候免不了要給我一些臉色,甚至找我的麻煩。不過相信她也能分清輕重緩急,大不了到時候我和她認個錯,承認自己唐突也就是了。
沒想到我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半,約定起飛的時間早就過了,君蘭方面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手中又沒有她的電話,就算想主動求和都找不著門路,一時有些惴惴,也搞不清這君蘭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張玄天已經揹著碩大的登山包站在一旁等了我多時,終於開口問道:“李大哥,遇到什麼麻煩了?”
我擺擺手,笑道:“沒事,預訂的飛機出了些問題,咱們換乘其他的航班走就是了!只是你的護照……”說道這裡,我靈機一動,何不乘機試試張玄天那個神秘的二師叔?於是繼續說道:“你沒有護照,恐怕坐不了飛機。你看是不是聯繫你那個二師叔一下,讓他想想辦法?”
張玄天憨厚地答道:“好啊,我告訴你號碼,你直接和他說!”說完,飛快地報出一串手機號碼來。
我記下號碼,拿起電話撥了過去,響了幾聲,那邊傳來人聲道:“喂?”
我示意張玄天先說,他抓過電話大聲道:“二師叔!是我……我是玄天……我在李斯衛這裡呢……祖師爺已經有消息了……我們現在去個什麼地方,需要護照……我說不明白,叫他跟你說……”
我接過電話,說道:“我是李斯衛。”
對面的二師叔立刻笑道:“李老弟,兩年沒見了,最近可好?”
聽其語氣,顯然是認識我的,我微愣了一下,只好問道:“有勞掛念。閣下是……”
二師叔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傳來:“玄天沒告訴你嗎?我也姓張……咱們在兩年前於武漢,樑先生的家裡見過一面。”
他這麼一提,我立時想了起來。兩年前我應朋友的邀請,去武漢一位富豪家中探查一件據說是鬼怪作祟的奇異事件,等到了地方,卻被告之事情已經被高人解決了。那位富豪很豪爽地宴請了我和朋友,我就在席間結識了這位張姓的道士。
據說這位樑富豪的古怪事件就是由這位張道士出馬解決的,我當時就和他攀談了幾句,想要交換一些對奇異事件的看法。這位張道士卻說自己只是個介紹人而已,因爲掌管著一家小道觀的對外執事之位,所以請了幾個法力高深的道長下山來解決的此事。我當時不甚爲意,就和他互換了名片,以後再沒聯繫。
現在看來,這二師叔所謂的道觀,其實就是龍虎山了。
這倒解除了我的許多疑慮。要知道,身爲一家道觀的對外執事,幾乎等於該勢力在俗世間的代表。而這張道士久留世間,又難免要和一些權貴之人打交道,身後的背景自然十分雄厚。解決張玄天的問題,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想到這裡,我問道:“和貴掌教推薦李某的,應該是張道長吧?”
二師叔在電話中答道:“是我。那天掌門師兄打電話來,問我知不知道一個叫衛斯理的?我聽說令師已經不問世事,就讓掌教轉而找你。”
又解決了一個疑問,我心情大好,追問道:“那貴掌教是怎麼知道我師傅的名號的呢?”
二師叔遲疑著答道:“這個……我也不甚明瞭。想來是掌門師兄通過什麼仙法算出來的吧,哈哈。”
我陪著他笑了幾聲,心知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了,只好把目前需要帶張玄天去西伯利亞的情況敘述了一番。
張道士在電話中沉吟了一會,說道:“要給玄天辦個護照,本來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這時間上,好像有點來不及啊!”
這點考慮,和我十分一致。本來以我們的能力,要給張玄天辦一本護照,都能夠輕易做到。只是就算所有手續上一路綠燈,辦好一本護照也得三、五天時間,誰知到時候這畫上的老神仙又去了哪裡?所以找人的事情宜急不宜緩,而要在一時三刻之間把護照弄出來,就讓人犯難了。
想了一會,張道士毅然道:“沒問題,這個事情我來安排!李老弟,你只需要把你自己訂好的航班告訴我就行了,等上了飛機,我自有辦法讓玄天跟你一起走。”
我聽他說的肯定,也懶得問是用什麼方法,直接告訴他等我訂好機票再聯繫。
查了下航班,正好今晚就有一趟飛機是飛往西伯利亞的。我立刻報上地址,表示想要訂購兩張機票。過了一會,票務員小姐的答案讓我勃然大怒:“你說什麼?”
票務員小姐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傳來:“是的,李先生!經過確認,您被禁止出境了。我們無法爲您提供購票服務!”
我緩了緩神,放低聲音說道:“對不起,剛纔是我失禮了……請問這條出境禁令是什麼時候發佈的?”
票務員小姐飛快地答道:“自今天下午一時開始至七十二小時內,禁止出境。”
我道了聲謝,掛上電話。沒想到張玄天的事情解決了,我自己出境卻遇到了麻煩!不用問,自然是君蘭在背後搗鬼了。
凝神想了片刻,我拿起電話打給楊警官把遇到的麻煩和他簡單說了一下,請他幫我查查君蘭是通過什麼途徑發佈的出境禁令?是否合法?
不一會,楊警官回電:“正規途徑,合法。”
我苦笑了下,問道:“那罪名是什麼?”
楊警官淡淡答道:“懷疑你可能攜帶貴重文物潛逃。”
我冷哼一聲,繼續問道:“你能取消這條禁令麼?”
楊警官答道:“可以,等對方連續舉報你三次之後。”
連續三次,那就是三個七十二小時了!我唯有再次哼了一聲,問道:“有沒有其他辦法?”
楊警官沉默了一下,果斷地答道:“有。”
“什麼辦法?”
“偷渡。”
“……”
偷渡?自然是不行的!要是隻有我自己,也許還有七分勝算。帶著張玄天這麼個移動標靶,只怕不等走到一半就被君蘭抓回來了。
正路被堵死,偷渡更是個笑話!君蘭這一手,又是先發制人,整的我一點脾氣都沒有。好在鼻菸壺還在我手裡,不怕君蘭不來找我和談。索性放下電話,讓傭人送上一壺鐵觀音,靜靜等著君蘭的下一步動作。
茶剛沏好,君蘭的電話就到了,一幅不冷不熱的語氣開口道:“李公子,如何?”
縱然是我已經一再提醒自己要心平氣和,還是忍不住哼了一聲,怒道:“君蘭將軍,這一手以勢壓人玩的漂亮之極!李某人認栽。”
君蘭悠悠嘆道:“君蘭也不想以勢壓人,只可惜若論拳腳……李公子府中除了傭人,我是一個也打不過。可憐我一介弱女子,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我怒極反笑,說道:“如此說來,我還要多謝君蘭將軍,沒有衝進我家來對我飽以老拳了!”
君蘭淡淡答道:“我一直以江湖中的禮節對待公子,就是希望可以拋開身份,和公子交個朋友。只可惜公子太過強勢,讓君蘭不得不借助江湖以外的勢力,實在非吾所願爾。”
我哼了一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獨自出行的?”
君蘭的語氣柔和了很多,輕聲反問道:“李公子書桌上的鼻菸壺,乃是特級機密之物。李公子不會以爲我就那麼放心,把它放在你家裡不聞不問吧?”
我吸了口氣,緩緩說道:“你居然監視我!”
君蘭依舊平靜地答道:“事關重大,請李公子見諒。”
她直接承認對我的監視,反而讓我無話可說,只好繼續問道:“你就不怕我索性還了你鼻菸壺,也不去西伯利亞了麼?”
君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直接說道:“李公子,之前的很多事情,君蘭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你實在不肯諒解,我也沒有辦法……我派去接您的專車十五分鐘即到。等飛機起飛後,我會向李公子說明這個鼻菸壺的來歷和其中的故事……如果李公子聽過故事之後覺得不滿意的話,等到了西伯利亞之後咱們可以各走各的。”
我冷冷地問道:“各走各的?你費了這麼大的力氣,難道只是爲了讓我坐一趟免費班機麼?”
君蘭淡淡答道:“不錯,如果到時候李公子要走,君蘭絕不阻攔。這一趟專機,僅僅是作爲君蘭唐突公子的賠禮。李公子如果信不過君蘭,只要把鼻菸壺交給來接你的專車即可……你的出境禁令已經取消,隨時都可以自行出發!”
我拿著電話,對君蘭的態度突變一時摸不著頭緒,卻聽得君蘭在電話中冷冷問道:“怎麼?李公子莫非還怕了君蘭不成!”
我苦笑道:“我還真有點怕你……那就這樣,一會飛機上見吧。”
放下電話,我依舊有些愣神。要說性格多變,脾氣轉化之快,這君蘭在我認識的女人裡絕對無出其右者,真是晴轉多雲偶陣雨,讓人無跡可尋。也不知道是職業需要,還是性格使然。
我思索了片刻,也想不到君蘭對我前恭後倨的理由,車卻已到了樓下,只好招呼張玄天一起登車去了。
一路無話,車子直接駛出市區,開進了一座軍用機場。
君蘭已經換了一身戎裝,站在一艘小型飛機之下,說不盡的風姿颯爽。看見我和張玄天下了車,徑自走過來笑著招呼道:“李公子、張道長,一路辛苦。”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女人剛纔在電話裡還冷冰冰的好像恨不得揍我一頓,昨天更是和張玄天大打出手。此刻看見我們二人卻好像見了老朋友一樣,真不知道這套本事是怎麼練就的?
來的路上我已經告知張玄天要同君蘭同行的事情,叮囑他以大局爲重,不要和君蘭起爭執。見君蘭行若無事的打招呼,我和張玄天二人就沒有這麼好的變臉功夫,一起拱了拱手,都覺得沒什麼話好說。
君蘭見我們尷尬,也不多說,笑著請我們進了飛機。
進了飛機,我們三人相對而坐。
君蘭揮了揮手,立刻有人送了三個杯子和兩瓶土酒上來,君蘭給我和張玄天一邊倒酒一邊笑道:“昨天叨擾李公子,喝了不少苗疆的佳釀,今天回請二位。請嚐嚐君蘭特意準備的美酒。”
張玄天默不作聲地舉起杯子一口喝下,眼前亮了亮,依舊不語。
我則看著面前的酒杯,淡淡說道:“君蘭將軍有心了……這喝酒倒不忙,君蘭將軍還是先說說你手中的情報吧。”
君蘭先自飲了一杯,緩緩放下酒杯看著我略帶不悅地說道:“李公子既然能來,自然是沒有和我這個小女子一般見識,何必一口一個將軍的稱呼?大家能夠坐在這裡,以後少不了齊心協力的地方……不知李公子覺得如何?”
我也不擡頭,只看著酒杯笑了笑,說道:“的確是李某小氣了,還請君蘭姑娘說正題吧。”
君蘭幽幽嘆了一聲,又倒了一杯酒,開口說道:“咱們此去西伯利亞的目的,是尋找一個外星人留下的基地遺蹟……我方認爲,這個鼻菸壺就是基地的入口,或者是打開基地的關鍵性鑰匙!”
這一天來,我幾乎一直在思索鼻菸壺和天師古畫中的奧秘。也針對種種可能性進行了很多構想,其中當然包括了“外星製造”這個思路。所以君蘭忽然提出這個鼻菸壺和外星人有關,我也並不覺得十分吃驚。事實上,他們以一個組織的力量,研究了不知多長時間,如果還是對這個鼻菸壺一無所知,才真是一件怪事了。
只是無論我的構想還是思路,在沒有事實依據之前,都只能是一種可能而已。而君蘭的語氣雖然平淡,其中的意義卻十分明確肯定,顯然是在訴說一個事實,而不是一個推論。
我馬上問道:“貴方掌握了什麼證據?”
張玄天聽見外星人,顯然也來了興趣,擡起頭來問了一句:“外星人?”
君蘭點點頭,說道:“我方當然是經過了嚴密的推理和科學驗證後纔得到這個結論,只不過其中有些細節,現在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我問道:“那些細節?”
君蘭泛起一絲苦笑,答道:“例如這個鼻菸壺的具體作用到底是什麼?它又是怎麼運作的?我們一點也弄不明白。”
張玄天撇了撇嘴,插口道:“這天上留下來的東西,你們當然研究不明白!”
我拿出鼻菸壺放在桌子中間,說道:“那你就先說說目前你們已經驗證過的情報好了,比如這個鼻菸壺到了西伯利亞後,會發生什麼異常?”
君蘭搖了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臉色微變,說道:“君蘭姑娘剛纔好像還在說,大家要齊心協力吧?”
君蘭笑了笑,露出幾分調皮的表情,輕聲答道:“李公子莫急,還是先聽我把整件事情從頭至尾說一說,自然就明白了。”
我心知君蘭故意不把話說全來吊我胃口,也只得哼了一聲,說道:“請講。”
“要說這鼻菸壺的秘密,還得從有關它的一個故事說起……”君蘭抓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又重新把酒倒滿,這才娓娓講述起來:
因爲這個故事跨越的年代非常大,而我和張玄天又常常插嘴打斷,所以在君蘭的述說中,夾雜著很多時間上的錯亂。
爲了敘述方便,我把君蘭說的故事整理了一下:
故事發生在明末清初的年代。
就算不了解這段歷史的朋友,也應該知道在可考證的歷史中,每一次江山易主,必然都是好一陣天下大亂、戰火連年,人命如草芥。
就在這樣的戰亂中,有一位英勇善戰的大明將軍,奉命帶領軍隊去抵抗清兵。這位將軍雖然勇武,奈何朝廷軟弱、上司昏庸,最後還是戰敗了。
他和他的士兵沒有了糧草,被敵人團團包圍,只殺的昏天暗地,連做飯的伙伕都拿起兵器上了戰場。直到大將軍身邊只剩下敵人,連一個己方士兵都沒有的時候,這位將軍決定揮劍自刎。
這位將軍的寶劍已經架到脖子之上,剛要發力,他忽然被一道自天而降的白光籠罩住。隨後大將軍感覺身子一輕,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一個仙境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