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章 臭石奇人
我們在監控室裡看著華世生在彈雨中不斷靠近魔音者,將將距離他們近千米的時候微微一頓,停住了身形。隔了片刻,這才指揮著身邊的一頭殭屍朝前繼續走去。原來,他在預計差不多的距離中停下來是爲了試驗魔咒對殭屍是否有效,卻把我們幾個嚇出了一身冷汗。
只見那殭屍蹦蹦跳跳地朝前走了兩百米,距離三名魔音者已經不到800米,期間有好幾次被飛來子彈射的身上火花四濺,卻始終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魔音對殭屍無效!
得出這個結論,華世生立刻帶著剩餘兩頭殭屍朝前衝去,這個時候我纔看出當年的盜墓之王有多麼厲害!要知道華世生今年已經六十出頭,正是精力體力日益衰減的時候,但是他一動起來,身法卻快的好像一縷青煙,兩百米的距離轉瞬即到,而是一路上騰挪閃避,還讓開了好幾輛撞來的車子。我雖然正當壯年,自問在同樣的情況下也很難做到如此程度!
又進二百米,已經絕對是魔音波及的範圍,華世生的身形卻依舊不停,看起來他精心準備的頭套也起到了保護作用。這個消息,讓我們全都大爲振奮。
當華世生衝到500米的時候,三名魔音者也發現了異常。畢竟被魔咒控制的人類全都是呆立在原地不動的,而華世生這一人三尸卻在朝著他們疾行,當然就特別顯眼。只見那三名魔音者身形一轉,面對著華世生奔來的方向,三隻手掌同時在鬆寒箏上急速地撥動起來。
“錚!錚!錚!”明明沒有聲音,我卻彷彿聽到一陣急促的古箏之音,帶著猙獰的殺氣劃破空間,朝著華世生衝去。
那三具殭屍仍舊不爲所動地跳躍向前,華世生的身形卻頓時一滯,就好像一個人忽然掉進了水裡一樣,前進的速度銳減。
我心中暗叫一聲不妙,看來這頭套並不能夠徹底隔絕魔咒的影響,只是不知道華世生究竟受到了多大的阻力。卻見他接連換了七八種身法,卻始終無法回覆最初的速度,不過卻也再次拉近了不少距離,彼此之間相距不到二百米。
那三名魔音者出手無效,只見中間的人忽然將彈琴的手一收,和託琴的手一起放到下面托住鬆寒箏的兩側。有了他托住古箏,身旁的二人雙手齊揚,從三個人三隻手彈奏,變成兩個人、四隻手掌彈奏起來。
多了一隻手掌,鬆寒箏的威力頓時大增,只見三人周圍的空氣以肉眼可見的方式舞動起來。地上的草屑像遇見了旋風一樣紛紛揚起,咋眼間就在三人四周組成了一道風柱。
此刻最先的殭屍已經跳到三人面前不足百米,只見那彈琴的魔音者雙手一揚,面前的草屑頓時形成一條薄薄的風刃,足足有兩米寬,朝著那殭屍攔腰飛去。
“唰——”連子彈都打不透的鋼筋鐵骨在魔音者的風刃下頓時被刮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那殭屍吃痛,張大了嘴做出仰天怒嘯的姿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風刃居然沒有把殭屍腰斬,那名魔音者也吃了一驚,霎時間雙手急揮,片片風刃猶如機關槍掃射一樣朝著那殭屍射去。只是那殭屍的身體實在強悍,雖然被風刃切得全身上下到處都是深可見骨的創口,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
第二、第三具殭屍也一起殺至,只要再進50米,就可以衝到魔音者身前。華世生腳步雖慢,這時也趕到了100邊緣,卻從身後抽出兩把匕首來倒握在手裡,顯然就是他的隨身兵器……我不由暗暗可惜,如果他帶出兩把槍去,豈不是早就能開火了!
三名魔音者卻毫無慌亂之色,只見兩側的演奏者本來入流水般不斷揮動的手指忽然一頓,四隻手掌同時按在了鬆寒箏之上,二十根手指整齊如一地劃了一個弧形,一道足足有五米寬的風刃凝聚了出來,閃電一般朝前斬去。
千鈞一髮之際,落在後面的華世生大喝一聲,三名殭屍如臂使指般朝兩側分開躲避。可惜動作還是慢了一點,留在正中的那具殭屍被風刃當胸斬中,堪比鋼筋一樣的身軀帶著兩條手臂從胸際斷開,只剩下腹部和兩條腿猶如跳動不休。左側的殭屍慘嘯一聲,一條手臂被斬到了地上,不住抽動著。
只不過這大型風刃的威力雖大,發送的卻稍慢一些。那具躲開了攻擊的殭屍怒吼一聲,已經衝到三名魔音者身前的旋風之側,十根烏黑的手指朝著離自己最近的那人插去。
那名魔音者微微仰頭,改成單手撫琴,空出一隻手掌朝殭屍探來的爪子拔去。只見無數細碎的氣流隨著他撥動古箏的手掌間涌起,就好像在他揮動的手臂上纏了一副暴風做成的鎧甲。尚且隔著一尺的距離,就把殭屍的爪子彈了出去。
那殭屍伸爪無功,就把口一張,一股黑氣像利箭一樣朝著魔音者臉上噴去,同時合身前撲,竟是拿整個身體當成武器,朝魔音者撞了過去。
受到攻擊的魔音者依舊不慌不忙地再次揮手,包裹著手掌的風帶好像彈簧一樣暴漲起來,眼看又要把這具殭屍彈開。
就在這時,斷臂的第二名殭屍卻從後面撲了上來,恰好在魔音者剛剛將同伴彈開的時候,伸出爪子就朝著內撮去。
那魔音者回氣不及,眼看就要被殭屍抓中,另一名彈奏的魔音者同樣空出一隻手,像甩蒼蠅一樣朝著斷臂殭屍狠狠抽去。
“啪!”斷臂殭屍應聲而飛,前一名殭屍卻再次不依不饒地衝了回來。兩名魔音者見狀大怒,四隻手掌又同時按在了古箏之上,打算再發一擊巨大的風刃,將這名殭屍腰斬。
琴音將發、未發之際,異變突起——那具被打飛的斷臂殭屍忽然好像炮彈一樣整個身體凌空橫著飛了回來,回來的速度比被彈飛的時候快上十倍!
原來卻是那具被斬掉了上身的殭屍尤自未死,恰好掙扎著推出一掌,將它拍了回來。
“噗!”左側那名魔音者措不及防,頓時被斷臂殭屍僅剩的利爪穿胸而過,一蓬血雨脫口而出,連帶著整個鬆寒箏都被撞得傾斜過去……那道未發的風刃自然也就消散於無形。
斷臂殭屍得勢不饒人,也不抽回手臂,一探脖子露出鋒利的獠牙,張口就朝著中間那名魔音者的脖子咬去。可惜被他穿胸而過的魔音者卻沒有當場立斃,而是拼著最後的力氣十指齊出,重重地在鬆寒箏上撫了一下……
一道風刃應手而出,就在斷臂殭屍即將咬到魔音者的時候切在它的脖子上,好大一顆頭顱滾落在地。
與此同時,那具完好的殭屍已經再次撲到右側魔音者的近前,那名魔音者本來是打算髮出一道大風刃將其一刀兩斷,沒想到自己的同伴卻忽然間失了性命。無奈之下只得十指齊出,發了一道小風刃。
如果這道風刃打在殭屍的胸前,必定可以將它震退出去。到時候剩下的兩名魔音者重新聯手,一樣可以佔據上風。偏偏這名魔音者忙中出錯,風刃也是朝著殭屍的脖子砍去……這麼近的距離下,那殭屍的脖子卻頂不住一道風刃,腦袋頓時掉了下來。只是它的身子卻餘勢不減,兩隻利爪就好像插進豆腐中一樣摧枯拉朽,深深地插進魔音者的胸膛。而且巨大的衝擊力更是撞得這名魔音者高高飛起,連鬆寒箏都跟著飛出了三米!
這一連串的變化兔起雀落,開始的時候還是魔音者穩穩佔據上風,眨眼間卻與殭屍雙雙攜亡,看得人眼花繚亂。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三名魔音者已亡其二,鬆寒箏脫手。這三具殭屍雖然都失去了作用,可是華世生卻已經手持雙匕撲向了那名魔音者。
我曾經和魔音者先後兩度交手,自然知道他們的異能雖然厲害,可是拳腳功夫卻只能算是稀鬆平常。華世生有兵器在手,又佔了先機,只要接連進攻不給對方使用異能的機會,勝率起碼在七成以上……等到華世生一勝,我們奪回鬆寒箏,問明臭石的使用方法,不怕對付不了餘下的魔音者!
華世生顯然也知道機不可失,雙眼鎖定對手,猛然踏前一步高高躍起。凌空下撲,赫然是一股你死我活的剛猛氣勢,兩把匕首舞得像游龍一般,當頭就朝著那名魔音者扎去。
那魔音者本來一直低著頭演奏,此刻卻猛然一擡頭,迎上了華世生的目光,慢吞吞地做了個閃避的動作。
兩人一照面,華世生頓時如遭雷噬,竟然方寸大亂,一個踉蹌跌下半空。
我心中微微一凜,卻聽身旁的華蓉已經失聲叫道:“哥哥!”
原來那名魔音者赫然就是被迷魂之後搶走了鬆寒箏的華箏,面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難怪華世生會忽然之間掉下地來。
“呼”地一聲,我手中忽然被人塞進一件東西,華蓉已經擦著我的身體衝出了監控室,遠遠傳來一句叫喊:“李大哥,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我低頭一看,卻是華蓉將自己的頭套脫下來塞給了我。因爲脫得匆忙,頭套上還帶著幾根烏黑的秀髮……
屏幕之上,華世生卻已經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逼得苦苦支撐。只見華箏左一拳、右一拳,招招都往華世生的要害上招呼,而一但華世生出手反擊,他不但不躲,還故意把自己的要害送到刀刃上,逼得華世生不得不變招,以保住兒子的性命。
“噗……”曾瑟月看的肝膽欲裂,頓時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厲聲罵道:“太卑鄙了!”
“這個禽獸!”31號好不容易吐空了肚子,這時亦是看的忍無可忍,猛然伸手抄起地上的椅子就朝臭石走去,回頭怒聲問道:“我就算拼著全人類跟它們玉石俱焚,也要現在就砸了這東西,你還來看一眼不!”
只要華箏拾起鬆寒箏,基本就是無敵的狀態。而現在華世生幹捱打不還手,就算加上華蓉,也同樣奈何不了被控制的華箏。想要打敗魔音者,似乎唯有從臭石上探索其中的秘密了!
好在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經過這麼長時間,我已經適應了臭石的味道,反而覺得這股氣息之中似乎有著某種振奮神經的東西,含氧量特別高。於是大步走上前去,透過箱子的裂口觀察起臭石來。
一眼看去,我立刻斷定這的確不是地球上的東西。咋一看像是一塊巨大的水晶,卻沒有那麼多棱角,只是色彩上卻斑斕萬分,就好像能夠散發出無數種顏色一樣。讓開一點光線照射進去,又發現那色彩居然不是因爲光線折射而產生的,而是這石頭本身自帶的光澤。這塊石頭讓我腦海中一下子就想起一個著名的傳說——女媧補天,七彩石。這臭石的樣子像極了傳說中女媧娘娘爲了補天而煉製的七彩石,那製成天空的原料!
31號也看見了臭石的樣子,忍不住喃喃說道:“漂亮是真漂亮,可是誰又能想到,這麼漂亮的東西,居然是一場大禍的根源……”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我微微一凜,竟然覺得臭石的光澤不斷幻化,就好像有一個人在其中緩緩搖曳一樣,忍不住伸手朝著那人影抓了過去。
一陣恍惚。
“小李,是你來了?”
一個聲音忽然自虛空中響起,我駭然大喝道:“是誰?誰在叫我!”
“是——我——啊——”那聲音十分蒼老,偏偏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悅耳,讓人聽起來就好像是在唱歌一樣。
“不要鬼鬼祟祟的!你是什麼人?藏在什麼地方?何不出來一見!”
“咦?你看不見我麼……是了,你一定也是被封印了,把一身的本事都忘掉了吧。”
“閣下不要繼續裝神弄鬼了好不好?我李斯衛什麼時候被封印過!”
“李,斯衛?你現在叫這個名字?”
“廢話,剛纔你不是叫我小李嗎!”
“呵呵……你是姓李,不過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卻並非叫這個名字。”
“那我當時叫什麼?”
“你叫……呵呵,先不說這個……你是怎麼想起來探望我的?”
“我根本就不想看你,我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是不是你把我拉進來的?”
“我哪裡有本事把你拉進來……如果我能拉你進來,我自己早就出去了,還會被困在這裡閒的發呆麼?”
“困,在這裡?這裡是臭石!你就是臭石裡面的那個魔音者?”
“臭石?魔音者?你給我們起名的方式倒也有趣……不錯,我應該就是你說的魔音者。”
“是你!你爲什麼要傳播這種魔咒一樣的東西,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咒語會害死人嗎?”
“胡說,什麼魔咒?只不過是一段清心安神的曲子罷了,我音派堂堂正正的音律功夫,講的是中正平和,調理生機於五律之間,又怎麼可能致人於死命!”
“音派?你是音派中人??這,這怎麼可能!你究竟是誰?”
“唉……我何止是音派中人,我還是音派的二代祖師呢……可惜你已經不認識我了,就算我說了,你又能知道什麼?”
“二代祖師?你不是失蹤了麼!你叫姜……”
“你記起我來了?老夫就是姜順雨啊!我沒有失蹤,我當年不小心擊碎七音鼓,心情激盪之下被日月教主鑽了空子,用身外分身大法奪舍了我的身體……可是後來不知怎麼,又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困在這個鬼地方了!”
“你等等……我根本就不記得你!我只是從別人口中聽過你們音派的故事,也根本不知道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讓我理一理頭緒……”說到這裡,我頓時覺得腦中一片混亂。雖然已經知道自己在觸摸到臭石的一瞬間不知什麼緣故,被吸進了臭石內的古怪空間裡,可是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姜音的孫子、音派的二代祖師,卻實在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這臭石並非是天外的隕石,而是地球上的產物?這姜順雨在失蹤之後,又怎麼會被囚禁在臭石之中?
我一直以爲這塊臭石,和音派祖師姜音所遇到的那塊同樣能夠產生次聲波的石頭,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可是現在姜順雨顯然是因爲某種變故,被忽然困進了臭石之內,難怪看守他的古墓中人說他是“無妄之災”,可前面那塊姜音的石墩又是什麼來路?
“奪舍”二字,本是道家術語,意即用靈魂搶佔另一個人的身體。他說敲碎七音鼓後被別人奪舍——只是這種怪力亂神,虛無縹緲的事情,難道真的可能發生嗎?
只不過這姜順雨既然是音派衆人,對音功的修行又達到了異常高明的程度,看來外面的魔音者和他之間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那段奪魂攝魄的魔咒,顯然就是由他發明傳播出來的了!
難道他傳播魔咒的目的,是爲了讓人把自己放出去?
可是如果要出去,早在華箏的時候就可以做到,爲何又搞到如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