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騙局

上古時代的功法能夠使修煉者達到什麼樣的程度？

僅憑中年巫師所講，很難得出一個具體的印象。我們可以引用《黃帝內經？素問》第一篇，《上古天真論》中的兩段句子來說明，“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

其中又說“夫上古聖人之教下也，皆謂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是以志閒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氣從以順……故合於道。所以能年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

從這兩段描述中，我們不難看出，上古之人的“得道者”最起碼可以安享天年，活過一百歲以上！即便在當代來說，這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更不用說在科技醫學都非常落後的上古時代。當人體內環境和宇宙外環境互相協調，人就可以盡其天年、百病不侵——上古之人無疑已經明白了這樣的道理，並通過一些固定的方式、方法達到這一目標！

從這一點來看，人類在當時無疑已經擁有的十分完整而強大的修行、修真、修煉體系，而且這種修煉的方法甚至還要早於道家功法出現，應該可以算是人類最初始的修行功法！後來經過百家爭鳴，不斷的演變與分化，纔開始在神州大地上出現儒、釋、道、佛等多種修行方式，使今天的修行體系呈現遍地開花的局面。

而巫師這一族人所傳承的，就是這套上古時期的修行功法！

在上古時期掌握這種修行方式的人並不少，遠遠要比自古以來的修道者多很多。甚至有某些部落中的所有成員都懂得這些淬鍊身體，延年益壽的功法。在那個時期，修煉的主要意義也僅僅在於抵抗疾病和延長壽命，似乎也並沒有人將“得道成仙”這個概念引入其中去。

當然，有少部分的人類也通過修煉，打開了隱藏在人體內部的寶藏，得到了一些異乎尋常的能力——這些人隱約感應到天地之間存在的那種冥冥力量，爲進軍無上天道做出了各種研究和準備。

巫師這一族人，就是上古人類中在修行道路上走得比較遠的一族人。據說在他們一族中的大部人人都達到了盡享天年的程度，更有少量人已經出現了各種神通的跡象。

以上這些情報，有巫師轉述，也有一些是我在記述過程中有感而發，從一些資料裡抄寫轉錄下來。故事的正文從下面開始，因爲巫師一族當時的族長叫做“媧”，爲了便於記述，我們就暫且將他們這一族人叫做“媧族”！

在媧族的鼎盛時期，他們遇到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龜甲文明所代表的種族。

龜甲文明所展示出來的高端科技，以及種種未卜先知般的預測能力，令當時的媧族驚爲天人。而且龜甲文明在他們前面非常的謙遜友好，不但幫助他們提升科技，進行種種趨吉避兇的預測，甚至還禮賢下士的向他們學習修行的技巧。

必須一提的是，當時的龜甲文明並不是人類！而是某種形體上大異於人類的生物，按照媧族巫師從口口相傳的記述中形容，龜甲文明的生物的體表揹著非常厚重的硬殼，而它們的身體棲息在硬殼之內，類似一種軟體動物……如果要從地球上找一種類似生物的話，首先讓人聯想到的應該是蝸牛！

經過了一段不算漫長的時間，媧族人驚奇的發現，龜甲文明的生物脫掉外殼逐漸變化形體，越來越接近地球人的樣子。如果不是仔細觀察的話，幾乎難以想象它們原來都是一些揹著硬殼，形體變幻不定的生物。

隨著龜甲生物的外形雖然不斷向人類靠攏，它們對人類的修行方式也日益顯露出濃厚的興趣。只是無論媧族人怎樣教授，它們就是無法學會人類的功法……

這個時候，一條令媧族人非常動心的提議產生了——龜甲生物直言不諱地提出，他們想要學習人類改善自身機能的修行方法！但是出於物種與環境上的限制，他們無法在地球上學會這種修煉方式。

於是，龜甲生物邀請媧族到它們的世界去生活，幫助它們創造一套適合自身的修煉方式。而作爲回報，龜甲文明付出的代價，則是先把預測未來的科技器材，包括原理傳授給人類！

媧族巫師一試之下，發現龜甲文明的科技果然非常有用！不但可以推測未來、趨吉避兇，而且其中很多高深的地方，還和自身修煉中感悟到的天地至理隱隱相合。於是很高興地答應了它們的要求，將龜甲文明的科技知識留給了自己的兄弟部族，然後舉族遷移進了龜甲文明的世界當中！

中年巫師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朝王道士問道：“我從你的身上，能夠感覺到我們留下的東西……你們是不是已經把那些知識和我們原來的修煉方式融合在一起了？”

王道士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你們一族是上古時代的人類，而現今我們修煉的功法都是你們留下的？”

中年巫師答道：“修煉的方式，是大家在共同生活中一步一步探索出來的。就算沒有我們，剩餘的部落也一樣可以發現同樣的東西。不過龜甲文明所留下的知識，則完全是另外一個體系，如果人類能夠融合到自身的生活中，無疑會取得天翻地覆的變化……”巫師頓了頓，擡起期望的目光看著衆人，緩緩說道：“我想知道，我族的犧牲究竟值不值得？我們留下來的東西，是不是被後人發揚光大了？”

王道士搖了搖頭，淡淡答道：“我根本就沒聽說過什麼龜甲文明，也沒有在任何歷史書籍中見到過關於你們部族的記載……”

中年巫師立刻露出異常失望的表情來。

我看在眼裡，輕輕說道：“其實你們一族留下來的科技的確被保存下來了，不過並沒有達到你預期中的效果……人類根本就不重視這些科技，直到幾千年後，纔在誤打誤撞中發現了其中的一點秘密！現在對龜甲文明的利用率，可能連實際作用的萬分之一都不到……”

王道士奇道：“你說的這是什麼地方的記載？我怎麼沒見過！”

我苦笑一聲，長吟道：“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王道長自己就是這方面的大行家，難道沒有發現咱們的易經陰陽之道，和巫師所說的龜甲文明有著息息相關的聯繫麼？”

王道士一凜，恍然叫道：“你是說《易經》——就是龜甲文明所留下的科技？”

我沉吟道：“易經應該也只是龜甲文明的一部分罷了……我一直覺得易經內容博大精深，其中有很多數理上的巧合，即便是以當代的科技也很難去重現出來……現在看來，它很可能是媧族留給其他部落後，被其他部落中的人重新編寫，將自己所理解的部分記錄而成。”

王道士沉思了半晌，說道：“你說的話不無道理……僅從咱們面前這座混元歸一大陣，就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應該只有易經術法的創造者，纔有可能佈置的出來。”

巫師插口說道：“不錯，這座森林就是我們移民之後，那些龜甲生物用它們的科技製造出來的……”

王道士和我聽到此言一時無語……易經無疑是人類文明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此刻忽然知道它其實是另一個文明的產物而不是人類自身所創建的，就好像一個孩子忽然聽說自己的父親另有其人一樣，讓人覺得十分抑鬱。

巫師看了我們一眼，尤自問道：“你們所說的易經，在外面的作用大麼？”

我苦笑一聲，答道：“名氣很大。不過，在地球上作用並不算大……多數人只是那它當成占卜的工具，即便這樣，能夠精通這門術數的人寥寥無幾。”

巫師露出失望的神色，喃喃說道：“怎麼會這樣？早知如此，我族應該把龜甲文明的科技多傳授一些人……或者哪個引起應有的重視！”

王道士嘿然說道：“在當時而言，這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有時候人類得到過於領先自己文明的東西，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巫師默然片刻，長嘆一聲，繼續說起媧族在當年的經歷來：

且說媧族移民到龜甲文明的世界之後，很快就適應了其中的環境，開始落地生根、繁衍生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過著快樂而幸福的生活。只是在幫助龜甲生物修行人類功法的事情上，則始終沒有取得大的進展。

在這個時候，龜甲生物忽然提出了新的方案——它們認爲人類之所以無法研究出適合自己修煉的功法，是因爲人類的進化程度不夠高。於是它們主動提出，要幫忙達到一定條件的人類完成自身進化！

龜甲生物將進化後的效果描繪的美崙美央、異常美好……出於對進化的嚮往，雖然這個方案可能會損害一部分族人的利益，媧族的巫師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個要求。

隨後，龜甲文明以人類所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改造了龜甲世界，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土地拔地升空而起，茂密的森林像野草般破土而出……整片大地在龜甲生物手中，就好像小孩子手裡的玩具一樣，被任意地組合。這種移山倒海、改天換地的神奇力量，讓媧族巫師更加堅信了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隨後，混元歸一大陣完成了！

媧族人首先被告知，自己活動的空間受到了限制，然後就是森林中的一部分動物都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變異。不過這些情況所引發的不安，都被早有預知的巫師壓了下來。不久之後，第一批達到龜甲文明要求的人類，就開始陸陸續續進入了龜甲生物的居所之內，接受更高一步進化的改造。

說到這裡，巫師再次停頓了一下，有些歉意地望了崖祖一眼。後者立刻問道：“巫師，咱們族內百歲以上的人要去聖山開路，就是爲了接受這個進化的改造嗎？”

巫師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答道：“大概是吧……其實我也說不清楚。”

崖祖皺眉問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來大概這一說？”

巫師苦笑一聲，答道：“因爲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最終的下落如何？在開始的時候有幾代巫師還和龜甲生物有所聯繫。可是後來不知從什麼開始，咱們一族和它們之間的聯繫，就斷裂了……只有修行達到某種程度的人，才能靠近聖山。其他的人，連接近都沒有辦法！”

崖祖微微一愣，追問道：“爲什麼，你們難道沒有去找那些龜甲生物問個究竟嗎？”

巫師答道：“去過……當時的巫師看見衆多族人一去不回，就立刻登上聖山，找龜甲生物詢問其中的緣故。可是後來不知龜甲生物和他說了什麼，就讓他自己回來了……然後就跟下一任巫師交待，將龜甲生物的來歷和這些事情掩埋起來，除非遭受滅族之災，否則絕對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崖祖勃然大怒道：“然後呢？你們就任由咱們的無數族人爬到聖山上去送死？這千百年來，就沒有一個族人活著回來過……誰知道那些龜甲生物究竟是把他們生吞活剝，還是關起來砍樹劈材？”

巫師苦笑一聲，搖頭不語。

崖祖眼珠一轉，更是不依不饒地喝道：“難怪你們歷代巫師無論修行到什麼程度，最後都可以上聖山去！一定是那些上古的魔神許了你們什麼好處吧？它們是能讓你長生不死？還是能讓你超凡入聖？”

巫師輕聲爭辯道：“歷代巫師臨死的時候都要上聖山去朝拜，這是祖宗裡下來的規矩！就算其中有什麼好處，也是當年那一代巫師得去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這時我已經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當然沒有心情聽兩人繼續爭吵，忍不住插口問道：“你要說的秘密就是這個？這些事情，你的族人難道都不知道嗎？”

崖祖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幾千年前的族人當然是知道的，不過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再加上每一代的巫師刻意淡化這件事情，現在大家都只是把聖山當作走出這座森林的出口罷了。誰還想得到，其中還藏著這樣一個大秘密？”

我想了想，繼續問道：“你曾經說過，你們這一族的人如果能夠活過六十歲不死，那麼再活六、七十年就絕對沒有問題……換句話說，就表示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都是修煉有成的修煉者了？”

崖祖答道：“那是當然，如果不是修煉有成，在這樣的環境下活到五十幾歲就已經老得厲害了。又怎麼可能活過六十歲？”

我點點頭，按照巫師所講述的故事，其實並沒有爲追查帶來太多線索。現在我們只是知道這個龜甲文明似乎對人類的修煉方式有興趣，並且大費周折地從地球帶來了一個部族，在數千年的時間裡，不斷改造其中修行有成者。

僅從這一點推斷，讓我想起了自己曾經經歷的一次探險——有一夥外星人利用手中的科技，使人類在極端條件下生存繁衍，最終變成了爲自己戰鬥的生物武器！難道這個龜甲文明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詳見《李斯衛傳奇？時光之心》）

想到這裡，我不由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因爲這樣的推測大有可能。無論從任何方面講，龜甲文明的進化程度都要遠高於人類，這就好像一個已經掌握了原子彈的國家，不可能再去學習如何製造衝鋒槍一樣，龜甲生物也沒有理由掉過頭來學習人類的生存技能。

如果這樣，所謂的幫助人類進化，也許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龜甲生物極可能是掌握了某種控制、改造、操縱人類的技術，並且只能應用在已經修煉到一定程度的人體之上。所以它們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媧族人不斷提供修煉者，成爲自己的研究對象，或者是戰鬥工具……

這時王道士開口問道：“這數千年來，你們就這樣不斷地讓修煉者登上聖山，難道一個活著回來的人也沒有麼？就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

巫師想了想，搖頭答道：“沒有……”

王道士皺眉說道：“你的祖先肯定還應該留下一些口信纔對，否則他不可能說要直到滅族之際，才容許你們說出這個秘密！現在環境突變，你們的情況已經距滅族差不了多少，即便說出這個故事，最後也只不過是跟著大家一起帶進棺材罷了……豈不是多此一舉？”

此言一出，我也發現其中的矛盾來。按理說媧族的巫師既然預見到將來可能會有滅族之禍，並且留下了某些口信，就應該對情況有所幫助纔對！

而現在巫師所說的故事明顯於事無補，就算換成另外其他導致滅族的環境，包括地震、大火等天災發生，媧族人仍舊難逃全族俱滅的下場……留下這樣的秘密來，說給誰聽？難道他們的巫師祖先早就預料到我們會來，而且一定能從衆多人狼的包圍中找到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