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斯衛雖然自忖見多識廣、結交滿天下,卻也還有沒自大到以爲自己認識全中國的權貴之輩。至少在我所知的魏姓社會名流之中,就沒有一個能和魏老五對的上號。
遲疑之間,君蘭已經淡淡說道:“不用想了,這個魏老五根本就不是什麼社會名流。事實上,他的身份對普通人來說,是屬於嚴重保密級別的!”
我恍然大悟,叫道:“他是你們軍部的?”
君蘭面沉似水,緩緩答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蘭州軍區的副參謀長!同時也是現在唯一上將軍銜的副參謀長!”
我頓時一凜,近年來中央收攏軍權,所謂“上將”軍銜幾乎不再頒發,僅僅作爲**以及一些退出權利核心的老軍伍才能得到的殊榮!現在五大軍區的總司令多數也不過是中將級別而已,而魏老五以一個副職人員,居然晉級上將,其自身絕對有非常過人的地方!
聶宇峰已經叫道:“不可能,軍區副職人員怎麼可以冠上將銜?而且從55年至今,一共只頒發過不到200位上將,都是必須公開通報的,哪裡有什麼保密一說!”
君蘭淡淡一笑,答道:“這種秘密授勳的事情,本來也不再少數。說起來我也算是中將軍銜呢,難道你之前也聽說過我麼?”
聶宇峰目瞪口呆地問道:“居然有這種事情!”
我嘆了一聲,跟他解釋道:“統領軍隊必須賞罰分明,但是很多功勳是不能對外公開的,所以只能採用內部授勳的程序。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聶宇峰恍然道:“我明白了,這魏老五是個特務頭子!所以必須低調保密!”
我苦笑道:“也不是隻有特工人員才需要秘密授勳……這魏老五到底是什麼來路,還是讓你嫂子親自說明一下吧。”
君蘭點點頭,沉聲說道:“這魏老五的確不是特務機構的人,事實上他是目前國內少有的戰將之一!當年對越反擊戰和兩山戰役之中,很多場勝利的戰場背後都有他的影子!只不過他這個人打起仗來雖然是一把好手,卻過於恃才傲物,做人的本事就差了很多……以至於始終得不到賞識,只能做到副參謀長。”
聶宇峰吐了吐舌頭,訝然說道:“那他的上將軍銜純粹是靠軍功換來的了!這得打多少場勝仗,才能逼得上面不得不給他這麼高的軍銜啊?”
君蘭淡淡一笑,悠然神往地說道:“在我們軍伍當中,都稱此人是劉伯承之後新一代的‘常勝將軍’!據說只要是他指揮的戰役,無論在多麼惡劣的條件下,都未嘗一敗……真是讓人敬佩!可惜啊……可惜……”
這兩聲可惜,包含著不能和如此傳奇人物生在同以時代的哀嘆。當然也是惋惜魏老五雖然是一代將才,現在卻沒有用武之地,只能看著年華流逝。
我淡淡說道:“這種只會打仗不會做人的將領,古已有之,現在的待遇總比兔死狗烹要好得多!至少他還趕上了兩場戰役,也不算虛活一場……”
君蘭嘆了一聲,緩緩道:“如果這個魏老五的確是參謀長魏將軍的話……他卻對吳叔口出怨言,就有些不合理了!”
我點點頭,沉聲說道:“既然這個魏老五是憑著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位,那麼當年他應該是和吳叔一起沒有拿到寶藏的人。大家志同道合,他應該沒有理由埋怨吳叔纔對!”
聶宇峰曬道:“他現在的富貴,是靠著在槍林彈雨中拼命換來的!而那些拿了寶藏的同伴卻輕輕鬆鬆就成了一方權貴,現在他以爲吳叔嘴上說不拿,自己卻偷偷跑去拿了寶藏,當然會心中不忿了!”
我啞然失笑,說道:“他自己能夠從無到有,用三十年的時間成爲一方權貴,高居共和國上將之銜!難道吳叔這三十年間,自己掙出一套宅子來也值得嫉妒?要說也應該是吳叔嫉妒他纔對……”
聶宇峰皺眉說道:“也許他這個人天生小心眼,就看不得別人好起來?”
君蘭斷然說道:“不可能,爲將者必須做到運籌帷幄、知人善用,纔可以百戰百勝!魏老五如果連這麼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又怎麼可能爬到今天的地位上?”
我遲疑著問道:“你確定我說的魏老五,就是你們軍部的這位上將參謀長嗎?”
君蘭二話不說,打開電腦噼裡啪啦敲了幾下,調出一張照片來,朝我說道:“你來認認,是不是這個人?”
我朝屏幕看去,只見一名身穿上將軍服的中年人顯示在畫面一角,赫然正是我剛剛見過的魏老五。只得沉聲說道:“不錯,就是他!”
君蘭沉著臉說道:“如果真的是他,究竟爲什麼會對吳叔口出怨言呢?”
聶宇峰忽然叫道:“我知道了,這個魏老五應該是分到財寶那些人中的一個!只是後來他出於其他原因,比如嗜賭成性把錢全輸掉了,或者是不慎被竊把自己那份弄丟了……這纔不得不去戰場拼命,沒想到卻從此打出一片天地來!”
我搖頭說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道理還是像君蘭說的,如果他自己失去了那份寶藏,就更沒有理由埋怨別人了!”
聶宇峰喟然嘆道:“這也不對那也不對,總不能是這魏老五和吳叔之間本來就有仇吧?”
我和君蘭對視了一眼,也想不出其中的關鍵,只得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恰在這時,我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原來還是小高打來的,以開口就叫道:“老李,不得了!不得了!你猜怎麼了?”
我笑罵道:“慌慌張張的,我哪裡知道你怎麼了?莫不是又遇到了哪家的千金?”
小高啐了一聲,扯著嗓子說道:“是吳叔當年的那些朋友……不查不知道,我這一查可真是嚇了一跳,不得了!不得了!”
我聽他一連氣地只說不得了,忍不住急道:“吳叔那些朋友怎麼了?哪裡不得了?”
小高大聲答道:“當然是這些人不得了!我查了一下,當年龍頭門下一共收養了七名弟子,除了行蹤不明的一人和吳叔之外,剩下的五個人全都找到了……你猜怎麼得?”
我接著他的話茬說道:“當然是不得了啦……就不知道這些人到底什麼地方不得了?”
小高緩了口氣,這才答道:“這五個人全部非富即貴,其中商界三人,最差的也是十幾億身價的一方富豪!剩餘兩人一個是蘭州軍區的上將,還有一個現在美國,是民主黨中的非常重要的議員之一!”
我奇道:“民主黨中有華裔的議員,還非常重要?我怎麼沒聽說過!”
小高怒道:“那是因爲你孤陋寡聞!不要以爲經常在電視裡拋頭露面的人物纔是重要角色,真正的政壇大鱷都是隱居在幕後的……不信你問問嫂子,看看她知不知道民主黨中一個叫周昌庚的人?”
我立刻扭頭朝君蘭問道:“美國民主黨中有一個叫周昌庚的人麼?”
君蘭微微一愣,輕拍額頭說道:“好像聽說過這麼個人,等我查一下……”說著,在電腦上敲了幾下,沉聲答道:“確有此人!民主黨席位第三號……”
我心中凜然,朝小高問道:“那剩下幾人都是什麼身份?”
小高沉聲說道:“林氏集團就不用我多做介紹了,剩下兩個人分別是新加坡的地產大王李秉義和香港女股神許靜!”
我吸了一口氣,喃喃說道:“果然都是些如雷貫耳的名字,你剛纔說最差的一人,恐怕就是林氏集團了吧!”
小高大聲說道:“他們這些人中還有一人行蹤不明,就是那位龍頭的獨子,叫做鄭文!我目前還在繼續追查……老李,這些人的來頭可不小!而且奇就奇在這樣的人才居然都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彼此之間都互相認識,你那邊有什麼線索麼?”
我苦笑道:“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能有什麼線索?”
小高壓低聲音說道:“根據我的調查,這些人雖然份屬同門,可是三十年間卻根本互無往來,其中必然有什麼古怪!”
我奇道:“三十年間互無往來!你確認?”
小高怒道:“怎麼,你信不過我的調查?”
我知道小高對自己的職業信譽極爲看重,連忙說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這些人既然都在一個地方長大,彼此應該關係很好纔對。就算個別之間有些過節,也不可能誰也不和誰聯繫啊……”
小高沉聲說道:“不錯。三十年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這些人就地分散,從此天各一方,還都創出一番事業來!我懷疑……他們可能找到了某個寶藏!”
這樣的懷疑和我不謀而合,我沉聲說道:“我現在也是這樣認爲,不過其中還有很多細節對不上,看來還要麻煩你繼續深入調查一下……”
小高興奮地說道:“沒問題,這件事情交給我辦吧!另外吳叔那邊肯定有一些線索,你不妨找他問問。”
我苦笑道:“吳叔要是肯說,我還請你調查什麼!現在就是吳叔想要清理當年的舊事,卻偏偏不肯讓我插手,所以只能從側面瞭解這些情況了……”
小高驚道:“吳叔要翻出當年的舊賬,豈不是等於要和這五位師兄妹對著幹?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這裡面有幾個人屬於國家保護對象,動不得啊!”
我嘆道:“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些人的來路,沒想到居然這麼辣手!不過這些人也未必都和吳叔敵對,到時候具體如何,現在還不好說……”
小高駭然打斷我叫道:“怎麼能不敵對!這五個人全都飛黃騰達,只有吳叔自己默默無聞。從這個角度分析,他們也不是一路人!當年分配寶物的時候,他們肯定是擺了吳叔一道,所以吳叔現在想趁著自己還沒老,親自報仇雪恨……”
我也被小高的推斷嚇了一跳,自語道:“應該不至於吧,吳叔不像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小高大聲說道:“你想想吳叔的火爆脾氣……這些年來如果不是心中有恨,他的脾氣能如此火爆嗎?”
我啞然笑道:“脾氣這東西多半是天生的,雖然和後天環境也脫不了關係,但是像你這樣推論未免太過勉強……”
小高沉默片刻,說道:“總之你叫吳叔多加小心,我現在就去調查這些人的進一步情報,有消息隨時和你聯絡!”
我想了想,說道:“麻煩你著重調查一下那位軍區上將,看看他在離開東北到參軍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有沒有突然發跡的經歷!”
小高急匆匆地應了一聲,就此掛了電話。
我扭頭朝君蘭和聶宇峰看了一眼,嘆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了……”
君蘭已經把電話的內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沉聲問道:“吳叔要宴請的都是些什麼人?”
我緩緩將小高剛纔所說的內容複述了一遍,聽著幾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衆人的臉色頓時都有些難看——如果吳叔與其中任意一人有仇,我和君蘭多半都能利用各種方法讓他得償所願;如果是其中兩人的話,只怕就有些力有不怠;如果這些人中有三名以上都對他心懷敵意……我們就只能棄家逃走了!
沉默了片刻,聶宇峰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皺眉問道:“李大哥,剛纔你說吳叔同門中的那位女股神,是香港的許靜女士?”
我點點頭,淡淡說道:“全香港就只有這麼一位女股神,我應該不會記錯!”
聶宇峰拍案叫道:“如果你沒有記錯,那這件事情就不對了!那位女股神的生平衆人皆知,她可沒有依靠過任何橫財暴富啊!”
經小宇這麼一提,我頓時也想了起來。這位女股神的個人經歷,幾乎可以作爲一段傳奇來譜寫!曾經有無數人爲她著書立說、寫記作傳,將她的生平寫的明明白白——根據記載,她前二十年的身世不詳,在香港迴歸之前,就從中國大陸偷渡過去。從一名沒有身份的女工幹起,靠微薄的收入去炒股,卻神奇地成爲了一代股神!
在對她的描寫中,最有傳奇色彩的就是她在股市進行原始積累期間未卜先知一樣的計算。從數千港幣開始,逢低買入、頂點賣出,幾乎在連續半年的時間裡無一失誤,迅速完成了原始積累,一躍成爲股市中的大戶。似乎有意爲之,她當年的買賣記錄被保存公佈的時候,被無數股民奉爲神蹟!
雖然說炒股發財,也可以納入橫財暴富的範圍之內。但是這位女股神卻是完全依靠自身的實力致富,絲毫沒有藉助任何外力……這一點似乎與我們分析中,拿走鉅額財寶跑到香港去洗白之間出入很大!
聶宇峰緩緩說道:“在那個年代裡,她如果得到了一份鉅額財富直接拿出去花就好,似乎沒有洗錢的必要!也犯不著讓自己當了一年多女工,吃上許多辛苦吧?”
我想了想,說道:“可能不外是三點!第一,這份自傳是假的;第二,她其實是沒有拿到寶藏的人之一;第三,她拿到寶藏,後來由於某種原因,又丟掉了……”
聶宇峰苦笑道:“和魏老五一樣,又一個丟掉寶藏的人?沒有這麼巧吧!”
我聳聳肩,答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君蘭始終默不作聲地敲打著電腦,這時忽然開口說道:“這絕對不是巧合!就算這五個人都拿到了一份巨大的財富,也會因爲人生的際遇、環境、個人性格而產生差異!不可能每個人都發展成一方權貴……要知道龍生九子,也會子子不同。而這五個人除了林氏集團外,幾乎都在某個領域達到了近乎頂點的位置!怎麼會如此巧合?”
聶宇峰接著道:“對啊,所謂坐吃山空!在那個年代裡就算不說天災人禍的因素,這些人也不可能個個都這麼厲害!”
我苦笑道:“也許那位龍頭教徒有方,所以教育出來的孩子各個都是人才!或者乾脆是他會相面,專門找一些有大富大貴面相的孩子收養……”
君蘭忽然敲了敲屏幕,說道:“你來看看,這是我剛剛找到的關於林氏集團,和地產大王李秉義的一些資料……”
我湊過頭去看了幾眼,卻發現君蘭並沒有調用她軍用網絡內部的檔案,只是用搜索引擎找到了一些簡單的記述。畢竟這兩個人都是社會名流,僅僅在公衆網絡上也有很多有關他們的記載,包括生平、傳紀等等……看的我眼花繚亂。
聶宇峰也湊過頭來看了一會,立刻說道:“不對!不對!果然有古怪!”
我忍不住問道:“你發現什麼古怪了?”
聶宇峰指著屏幕上的兩個網頁,說道:“你看這裡的記述,林氏集團的老總林正天是從倒賣特產起家,新加坡的李秉義是從服裝店做起。這兩個人都是小本經營,白手起家的!如果他們當年得到過什麼寶藏的話,又何必如此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