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蘭跑到山洞的另一頭,遙遙朝我做了個準備的手勢。
我此刻的精神力已經所剩無多,心知成敗在此一舉。連忙屏息靜氣,用精神力牢牢鎖定住黃蟲的頭部,朝君蘭做了個射擊的手勢!
“呯呯!”兩槍,即便在比較昏暗的情況下,君蘭依舊準備地擊中了黃蟲頭上的觸角,兩股粘稠的白色液體再次涌了出來。只是這一次那黃蟲卻恍如不覺一般,根本動也不動,甚至身上發光的氣泡也沒有閃爍的徵兆。
君蘭跑了幾步見黃蟲沒有出現預期的反應,索性邊跑邊射擊,將一彈夾子彈盡數送進黃蟲的腦內,只打得兩隻觸角周圍好像噴泉一樣冒著白水。
我緊盯著黃蟲凝神準備,只等它再次發出超聲波的時候,就用剩餘的精神力衝擊它的意識世界!
直到君蘭的子彈射光,那黃蟲才緩緩晃動了一下頭部,巨大的身體朝著山洞中央的地洞鑽了過去,原來是要回到地底!
我心中猶豫,君蘭立刻高聲叫道:“咱們的彈藥不多了,不可放它回去養傷!”
這時那黃蟲的小半截尾部已經鑽進了地下,我心中暗叫了一聲“抱歉……”將剩餘的精神力凝聚成針,朝著黃蟲的頭部狠狠刺去!
我本以爲精神力這一次還會勢如破竹地穿過層層阻礙,沒想到剛一接觸到黃蟲的精神外層,就好像一頭撞在了一塊厚厚的鋼板上——腦中一片炸響,如同千萬聲爆竹同時在我耳邊點燃,又好像十七、八列疾馳中的火車在我身邊一齊鳴笛示警!如此異狀,令我始料不及間喉頭髮甜,幾乎噴出一口血來。
黃蟲的大半截身子已經末入了地下,忽然身體一僵,似乎將要有所動作。我和君蘭急忙全神戒備,只等它撞過來的時候拔腿就跑。
卻見那黃蟲頭部前方的忽然一陣恍惚,就好像空間中有什麼東西被扭曲了一樣。我頓時想起曾經在黃蟲的意識中見過這一幕,正是它又要生產肉繭的先兆!只是不知道,這肉繭中的嬰兒是從何而來?
果然,隨著空間的晃動,那黃蟲頭部出現一個透明的氣泡懸浮在半空當中。一名人類的嬰兒被包裹在氣泡裡,隱隱還在掙動著手腳。
雖然我已經在黃蟲的意識中見到過這一幕,此刻再次親眼看到,還是感覺難以置信。眨眼間氣泡消失,嬰兒手腳舞動著朝地面掉了下來……我頓時大吃一驚,黃蟲的頭部距離地面足有二十米,那嬰兒剛剛出生,就這樣摔到地上哪裡還有命在?
這時只聽角落中的潘夫人發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呼聲,居然忘記了身體上的麻痹,從地上一躍而起,朝著半空中落下的嬰兒撲去。君蘭也回過神來,立刻衝向著嬰兒的落點。而我也忍著腳底的劇痛,快步朝同一個方向奔去。
我們三人不約而同想要接住半空中掉下的嬰兒,卻見一道黃光同樣呼嘯著朝空中的嬰兒衝了過去,眼看著即將後發先至撞在嬰兒身上——赫然正是剛剛恢復了行動能力的黃蟲!
潘夫人早就見過黃蟲的巨頭碾碎石頭就好像碾豆腐一樣,眼看著黃蟲的頭部先一步撞向嬰兒,頓時發出一聲絕望的悲呼。
君蘭同樣腳步一頓,隨即判斷出黃蟲的巨頭頂到嬰兒後勢必繼續撞到我們身上,立刻不退反進,腳下發力朝著潘夫人撲去,同時雙眼卻望向我,眸中流露出濃烈的眷戀不捨之情。
我心情激盪,原本空蕩蕩的精神力突然暴漲,化成實質一般的光芒,如同海嘯一般朝著黃蟲的腦部擊去!恰好在它撞到嬰兒的同時攻入了它的意識世界……
這一次我的精神力連一點微弱的抵抗都沒有遇到,在黃蟲的意識里長驅直入,幾乎眨眼間就穿越了無數的意識空間。我的精神陷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當中,就好像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黃蟲那悠久漫長的生命旅程,千年、萬年,浩如煙海般的意識碎片在我面前一一粉碎無蹤!
直到我的精神力一頭撞進了一團海綿般的意識體中,頓時被纏了個結實,就像陷入蛛網的飛蟲一樣無法自拔……
這時我終於聽見了來自黃蟲意識世界中的第一次聲音,卻好像有無數人齊聲吶喊一樣,似驚訝、似喜悅、似憤怒、似急切、似哀怨,唧唧喳喳圍繞著我響個不停。我剛想仔細去分辨聲音的來源,忽然感覺到一股磅礴無比的強大威壓覆蓋了這一切,頓時萬籟無聲!
那股威壓的強大,甚至讓我遠在意識世界之外的本體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黃蟲腦中的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這強大的意識體!那意識在我的本體意識中輕輕掃了一圈,我頓時好像被人赤裸裸地看了個乾淨,竟然有一種無處藏身的感覺!
緊接著,整個意識世界猛然一振。我的精神力就如同被擰緊的發條一般飛快倒退著旋轉起來,眼前一花,已經回到了自己體內……
只見君蘭那吹彈得破的俏臉就在面前,正眼淚汪汪地看著我,見我恢復神智,頓時笑逐顏開地叫道:“你醒了!有沒有受傷?”
我應聲檢查一遍身體狀況,發現腳底的傷勢已經被簡單處理過一番,身上的骨骼雖然痠痛,卻沒有什麼大礙。而腦中的精神力同樣十分充盈,竟然比正常狀態下還要好上幾分。我凝神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君蘭擦了把眼淚,朝我害羞地笑了笑,緩緩把我進入黃蟲意識世界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遍……原來我這一次神遊,居然足足在黃蟲的意識界中呆了兩個多小時!
且說那黃蟲被我的精神力擊中之後,頓時停止了動作。可惜身在半空的嬰兒還是受到波及被撞的飛了出去,眼看即將撞死在牆壁上之際,卻被一隻手接了個正著——原來嬰兒改變方向之後,恰好朝著角落中的潘廣利飛去,被勉強回覆了行動力的潘廣利抱進了懷裡。
其後,那黃蟲身上的氣泡接連熄滅,整條身子緩緩沉進了地下,只剩一個腦袋重新變成一座石臺的樣子——當然這一回,是誰也不肯跑到臺子上再去看個究竟了。
潘夫人看著嬰兒失而復得,興沖沖地搶著抱孩子去了。
君蘭發現我站在原地昏迷,只得將我拖在一旁,一邊幫我處理傷勢,一邊等我醒來……
我看了君蘭一眼,只見她的兩隻眼睛尤自水汪汪的,顯然兩個多小時來一直全心全意地照顧著我,心裡憐意頓生。輕輕拉著君蘭坐到身邊,說道:“辛苦你了。”
君蘭淡淡一笑,說道:“你沒事就好……”
我和君蘭溫存了片刻,沉聲說道:“我在那隻黃蟲的意識世界中,看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或者對有生門的很多神蹟給出了答案。”
君蘭溫聲問道:“你都看見了什麼?”
我擁著君蘭,把從黃蟲記憶中所見的畫面一一重複出來。君蘭時不時地提出一些問題,包括很多我沒注意到的細節,讓我仔細回想……
聽我說完,君蘭沉吟著說道:“這條黃蟲原來還是個外星生命!說起來它也夠可憐的,被人抓來做成了生育的機器……”
我點點頭,說道:“抓住它那些人的外形和地球人很接近,但是究竟屬於那種文明就不得而知了……現在永生教讓不孕男女產子的秘密,應該算是解開了吧?”
君蘭沉思著說道:“根據你所看到的情況來說,就是有一個高度進化的文明……它們在這隻黃蟲體內安裝了一條生產線?可以用來代替人類生孩子?”
我苦笑道:“具體是生產線還是什麼東西,恐怕只有那個文明中的生物才清楚了!我所看到的兩種情況,其一是朝黃蟲體內注入一些液體,然後就會出現包裹著嬰兒的肉繭;其二就是一對夫婦站在黃蟲頭頂禱告,嬰兒就會劃破空間掉出來……和神話一樣。”
君蘭淡淡說道:“也不算是神話,只是改造這條黃蟲的人,他們的科技水平高出我們太多了!其實多數東西還是可以用現代科學解釋的……”
我點頭說道:“不錯,比如那些注入黃蟲體內的液體,很可能就是已經人工合成好的受精卵。這些受精卵通過黃蟲體內的裝置迅速發育成胚胎,又利用這些裝置抽取黃蟲的生命力,快速成長爲嬰兒……”
君蘭有些興奮地接道:“這只是一種可能,我認爲他們投入的應該是另一種東西,解釋起來會更合理一些……”君蘭頓了頓,大聲說道:“我認爲他們投入黃蟲體內的,應該是生命體的完整細胞!”
我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君蘭的思路,一字一頓地說道:“無性繁殖!克隆技術?”
君蘭興奮的雙眼發光,緊緊抓著我的手說道:“就是克隆技術!而且還是克隆加上試管嬰兒技術纔對!”
我皺眉問道:“如果這個文明的克隆技術非常發達,何必又結合試管嬰兒技術來處理?豈不是畫蛇添足嗎?”
君蘭沉聲答道:“但是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九十歲高齡的夫婦憑空得子的事實!我認爲,他們所採用的辦法就是分別從兩位夫婦身上採集活體細胞,然後再用他們克隆體的精子與卵子結合成受精卵……”
我苦笑著接道:“然後再把受精卵催熟?其實他們直接克隆出來的生命就百分之百可以通過親子鑑定了,沒有必要這樣做吧?”
君蘭白了我一眼,答道:“用個體細胞克隆出來的生命,只能通過夫妻一方的親子鑑定,而不是雙方都可以通過的!”
我輕輕一拍頭,笑道:“我倒把這個忘了……”
雖然君蘭所構想的過程十分繁瑣,但是的確從科學角度證明了,不孕不育夫婦可以憑空得子的可行性。只不過這樣一來,黃蟲體內的裝置幾乎就成爲了特意解決此類問題的專用品,似乎有點大材小用之嫌——難道抓住黃蟲的高級文明吃飽了撐的,專門跑到地球來做送子觀音不成?
對於這個疑問,君蘭倒是很快提出了答案:“從你最早看見的畫面來說,這條黃蟲一開始的時候可以批量生產生命肉繭!我想那個時候它的作用肯定不是這樣,而是生產大量的克隆人……但是隨著黃蟲的生命力減弱,生育能力逐漸下降,那羣抓住它的人就把它改造成了現在的功能……只能算是廢物利用罷了!”
我看著君蘭侃侃而談,忍不住苦笑道:“是不是你們這些當將軍的,都這樣挖掘手下的資源?”
君蘭神色一黯,淡淡答道:“弱肉強食,不管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我輕嘆了一聲,轉開話題說道:“如果按照你的構思推論,那些男士隱疾上的疑問也解決了……用黃蟲體內的裝置克隆出一個完好的男性身體,再把有活力的精子注入女性**中就,使其受孕就可以了。”
君蘭輕輕補充道:“也可以克隆兩者的身體,最後把受精卵移入女性**。總之就是把大黃蟲體內發育催熟的過程,轉移到母體完成而已。”
我再次嘆了一聲,說道:“這個改造黃蟲的文明的確讓人十分驚歎!我想潘家夫婦在求子臺上麻醉的瞬間,大概就是黃蟲體內的儀器開始運作,進行採集細胞的過程吧……”
君蘭微微變色道:“應該如此,只不過這一次黃蟲卻忽然醒了!看來永生教所掌握的秘密還有許多啊……”
我凝神想了想,說道:“我在黃蟲的意識空間中,曾經見到兩張桌子和幾塊石板,似乎是能夠控制黃蟲的裝置!現在這些東西都已經不見了……”
君蘭曬道:“當然是被永生教拿出去了!不然的話,這條黃蟲又怎麼會被咱們喚醒?”
我沉思道:“按理說,他們要殺咱們的話,只需要幾發子彈就夠了!爲什麼要大費周折地將咱們騙到這裡來呢?”
君蘭緩緩說道:“這其中必然還有什麼關鍵性的地方,是咱們所不知道的!我猜一定和這條黃蟲有關……會不會是某種祭祀儀式?把咱們當成祭品了?”
我搖搖頭,表示猜不出來:“這黃蟲好像是不需要吃東西的……所謂的儀式,總不會是讓它把人壓成肉餅的遊戲吧?”
君蘭撲哧笑了一聲,嗔道:“這麼噁心,你也說的出來!”
我也跟著笑了幾聲,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站起身來緩緩說道:“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咱們怎樣出去了……”
我和君蘭來到被封閉的洞口,厚厚的石壁依然佇立著。我把耳朵貼在石板上聽了一會,外面靜悄悄地,沒有一點動靜。
君蘭幽幽問道:“你猜他們多久纔會回來?”
我想了想,如果永生教是故意算準了要用黃蟲誅殺我們的話,應該不用等太長時間就會回來看結果。畢竟黃蟲的威力實在是驚人之極,如果不是我身具異能,現在山洞中早就添了四層肉膜……
問題是永生教是否知道黃蟲的威力?或者安全起見,乾脆等上幾天幾夜再來開門,卻是誰也說不準的事情。
君蘭看見我的表情,苦笑一聲,嘆道:“其實就算出去了,咱們也對付不了一個傭兵團的士兵……留在這裡靜觀其變,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沉聲說道:“山洞外面風雨欲來的氣氛應該是假不了……關鍵在於究竟是那股勢力要和永生教開戰?勝負的結果又會怎樣?”
君蘭眨了眨眼睛,淡淡說道:“反正不管是什麼勢力,最後都得打開這個山洞!既來之,則安之吧……”
我微微一愣,感覺這樣聽天由命的態度實在不像君蘭往常的脾氣。忍不住朝她看了兩眼,卻見她的眸中閃現出些許狡獪的光芒,不由笑道:“你又想出什麼鬼主意了?”
君蘭頓時臉一紅,跺腳嗔道:“人家現在都騙不住你了……真是無趣!”
我伸手將她拉入懷中,柔聲說道:“你想要我做什麼,直說便是,何必總用這些激將法?”
君蘭看了看我,目光閃爍著說道:“咱們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所以人家想了一個脫困的主意!”
我喜道:“既然有主意,還不趕快說出來?”
君蘭咬著嘴脣答道:“這個主意有點危險,我怕……”
我嘆道:“剛纔那黃蟲已經足夠危險了,咱們還不是挺過來了!”
君蘭輕輕說道:“我就是想把那條黃蟲再引出來……”
我微微一愣,看了君蘭一眼,卻見她也正滿懷希望地看著我。略一思索,我立刻猜到了君蘭的意圖,緩緩問道:“你想引那黃蟲撞開這道石門?”
君蘭十分滿意地嫣然一笑,反問道:“你敢不敢?”
我長吁了一聲,剛要說話,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堅定地說道:“如果你不敢……我去!”
我應聲望去,說話的赫然是懷抱著嬰兒的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