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迴天一劍
“你就是日月教主!”滄海驚道:“你怎麼沒死?”
“哼,老夫豈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殺死的!”日月教主哼了一聲,揚手封住了滄海的穴道,招手間又把滄海正預逃逸的元神定在原地。一邊說道:“當年你師傅乘人之危,在我閉關期間大殺我魔教弟子,更在我出關之時暗算於我。老夫若不是受了你師傅的暗算,又豈能一開始就落在下風……”
“你胡說!”滄海大叫道:“我?guī)煾翟觞N可能是你說的那樣。”
“老夫自知在劫難逃,於是就假裝被姜順雨父子的天音所困,乘你師傅運功不備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真身潛藏進了姜順雨的體內(nèi)……”日月教主頓了頓,閉上眼睛彷彿回想了當日之戰(zhàn)一樣,“你師傅的迴天一劍確有翻天覆地的威勢,本不應該是凡人所用的招數(shù)……那一劍,縱然是老夫沒有受傷在先也未必能接的下。”說著,身子忍不住輕輕抖了起來。
滄海接口道,“你這魔物也算還有自知之明。”
“呵呵……未必接的下並不就等於一定接不下。”日月教主似乎對滄海的冷嘲熱諷根本就不以爲意一樣,“至少和你師傅同歸於盡的本事老夫還是有的。只不過,老夫一死天下從此魔消道長,魔教難免淪落。爲一己之私而廢我魔教萬年基業(yè),不是智者所爲。所以老夫假死偷生,暗中恢復功力。一方面扶植我教弟子修養(yǎng)生息,一方面尋找你們正道的奇珍異寶來補充實力。等你師傅飛昇之後,這天下依舊還是老夫的天下。”
“所以你就來打這七彩石的主意了。”
“不錯。只可惜這七彩石的屬性怪異非常,不但沒有助長老夫的功力更把老夫困在這裡足足一百餘年……今天終於可以脫困啦。”日月教主說道這裡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這還全靠小子你的功勞啊,沒想到最後助老夫脫困的居然會是李逍遙的弟子……天意,真是天意。”
“呸,你說助你就助你,做夢!”
日月教主微微一笑,神態(tài)自若的在滄海身邊盤膝而坐,一邊說道:“你現(xiàn)在受制於人,還由得你自己做主麼?”
忽然有一聲溫和的語音在日月教主身後響起,接著日月教主的話問道:“他做不了主,卻不知道我行不行?”
幽谷重地,居然又來了一個人!正是方纔馭劍往幽谷飛來之人,萬里之遙,居然轉瞬即到,可見此人的功力,足可通玄。放眼天下,只怕也沒有第二個人做得到。
日月教主與滄海聽見話聲,均是一震。
滄海大叫道:“師傅!是你嗎?”瞪大眼睛看去,來人的身形卻被日月教主擋住了。還想再問,卻連啞穴也被日月教主封了。
來人答道:“滄海子。爲師來遲一步,讓你受苦了……希望,來的還不算太晚。”
“不晚?只怕……已經(jīng)來不及了。”日月教主卻沒有轉身,依舊背對來人緩緩說道:“老友一別經(jīng)年,別來無恙否?”
來人嘆了一聲,說道:“有勞教主掛礙……殘缺之軀,怎得無恙。”
日月教主點了點頭,說道:“方纔聽你弟子提及,才知道你居然棄天道而修散仙。我就猜道你是爲了老夫,所以寧可冒天劫之危也要留在人間……原來我這些年來苦心經(jīng)營,還是瞞不過你。任逍遙啊,任逍遙……你確是老夫的唯一對手。”
“你錯了。”任逍遙接道:“逍遙堅信人間正道不滅。江山代有人才出,就算沒有我任逍遙,也一樣會有其他人可做你的對手。逍遙這樣做,也許只是畫蛇添足……只不過,既然已經(jīng)預見你還要興風做浪,我就不能不管。就算能在有生之年再爲人間進一點微力,逍遙也一樣是再所不辭。”
“好一個再所不辭!你生爲人間正道領袖還不夠,連死也寧可兵解求仙——繼續(xù)捍衛(wèi)人間俗世。偉大的很啊!”日月教主冷笑道:“任逍遙,你以爲你是誰?你是佛祖嗎!憑你的一己之力,又能捍衛(wèi)人間多久?你管的也太寬了吧?你名逍遙,我看你卻一點也不逍遙。爲什麼不學著你的名字,逍逍遙遙的活幾天!”
“是啊,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這些老不死的卻一直爭來鬥去的也實在沒有什麼意思。”任逍遙淡淡的應道:“有時候我甚至想,我這樣執(zhí)著於捍衛(wèi)正道,這樣看重正邪之分,是不是有點著相了。”
“哈哈哈哈,不錯。”日月教主大笑道:“我看你這個樣子,也快入魔不遠了。到時候你還是我的徒子徒孫那。”
“那你只怕是看不到了……這些年來,你功力雖然大進,不過肯定不是我現(xiàn)在的對手。”任逍遙說道:“你現(xiàn)在逃命的絕技,身外分身大法又爲七彩石的天地正氣所封,我看你今天是兇多吉少。”
“說了這麼久,你的寶貝徒兒還在我腳下受苦。你卻連救他的本事都沒有,又怎麼知道是誰兇多吉少?”日月教主曬道:“我們的任大俠何時又改行當上算命的?你既然覺得胸有成竹爲何還不動手!莫不是一百年來光顧著練功,卻忘記了如何打人了麼。”
“年輕人,多受一點歷練總是好的。你我多年不見,如今一見了面就要生死相搏,總該敘一下舊的……”任逍遙柔聲說道:“想要動手,又有何難。”
說打就打,話音才落,任逍遙一道劍光已經(jīng)如匹練般斬下,日月教主吒叱了一聲,依舊背對著劍光揮出一拳。
一團灰濛濛的烏光和劍光觸了一下,雙方交手一招。
滄海只覺得身上忽輕,再看時卻見日月教主已經(jīng)距離自己十丈之外。全身灰氣大勝,幾乎鋪天蓋地般蔓延開來。
而後滄海只覺得勁風撲面,目不能視,耳聽見師傅低沉的聲音緩慢響起:“回……天一劍。”
一道落雷從天而降,幽暗的天空驟然一亮,彷彿被撕裂開一道口子。裂口之中一把利劍轄著萬道豪光似緩實疾,直奔日月教主頭上飛去。劍在半空,又一道閃電劈下,灌注在劍身之上。任逍遙身懸半空,以意馭劍。引來陣陣落雷密集地彷彿雨點一樣灌注在劍身之上,把整個幽谷照的雪亮。
這“迴天一劍”正是任逍遙最厲害的招式,日月教主當年正是慘敗在此劍之下,只是其時任逍遙還需要運功半晌才能駕馭這一劍。如今居然順手就使了出來,功力之飛昇已經(jīng)遠勝當年百倍。
飛劍在半空中凝而不發(fā),積蓄著的電光籠罩著日月教主周圍十丈內(nèi)的空間。
以日月教主爲中心的方圓十丈內(nèi)的土地寸寸龜裂,日月教主被劍光籠罩,鬚髮皆白、全身上下的衣著被催動的好象波浪一樣。神態(tài)間卻還是一片安詳,依舊負手而立嘖嘖讚道:“老友功力一進於斯,實在讓老夫深感意外。只可惜了這遍地的百歲仙草、千年靈芝,全部被老友焚成了灰燼,真是暴襝天物。”
任逍遙手做劍指,答道:“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爲了能困住教主,些許仙草也算不得什麼。”
“你我若戰(zhàn),首當其衝要遭殃的只怕就是你的愛徒了。莫非老友害怕老夫自己一人黃泉路上寂寞,打算譴徒兒做陪麼?”
“教主無須多慮,捨身除魔乃是我正道中人無可比擬的榮譽。”任逍遙柔聲道:“不過我們仙劍一派一向是一脈單傳,我當然不會捨得我的好徒兒。我們師徒一脈相承,一直都是在迴天劍決中修煉,所以我纔會使出迴天一劍來。”
“原來如此,這樣說來這些雷光不但傷不到你徒兒反而還對他大有益處了?”
任逍遙點點頭。
“既然如此,老友爲何依舊凝勢不發(fā)?”日月教主微微一笑,道,“莫非是怕我這把老骨頭經(jīng)不住你這一劍麼?請……請出招……”
任逍遙劍指一引,落雷又再向下壓了幾尺。淡淡說道:“教主智慧高超,百年來困在此地,果然是沒有白過。眼見無法以滄海要挾於我,就順勢先站了此地之地脈……迴天一劍,雖然力能迴天。只不過如果爲了迴天而滅地,就未免損失太大了。”
“哈哈,我看你是怕不能滅地,先被地龍反噬而滅纔是。”日月教主冷曬道:“只不過,你若不是使出迴天一劍也斷然不可能一招之間就逼退我來救回徒弟。只可惜此劍如今易發(fā)難收,老夫就站在這地火龍脈之上。只有我打你,你卻不敢發(fā)招攻我。卻看你能奈我何?”
任逍遙毫不動怒,又把落雷下壓了幾尺,笑道:“慚愧啊,慚愧。教主所言不虛,逍遙的確一時不查,又中了教主的詭計……就請教主先發(fā)招如何?”
日月教主仰望了一眼頭上的巨大雷光,搖搖頭笑道:“老夫看著如此天威,已經(jīng)不寒而顫;雷光不來劈我,早就應該求神拜佛了,哪裡還有動手的閒情?卻盼老友多多支持一會,千萬莫要讓它落下來。”
任逍遙微微皺眉,往滄海所在處看去。心想:“等到滄海穴道一解,我?guī)熗蕉撕狭Χ蓪⑺瞥龅孛}。日月教主素來智慧過人,當不可能就此束手待斃。卻不知道又打的什麼算盤?”口中答道:“好說,好說。此地仙靈之氣甚是充足,足夠逍遙採集取用,就算是支持個一年半載應該也不成問題。好在此處山靈水秀,教主若是不膩,不妨就在原地盡情觀賞風景好了。”
日月教主微微一笑,順著任逍遙的目前掃視了滄海一眼,啞聲說道:“老夫已經(jīng)多年不曾靜心欣賞人間秀麗,還要多謝老友成全了。”
“客氣,客氣。教主還要千萬小心,莫要離開了地脈之所在。到時候逍遙心無顧慮,萬一出手打擾了教主的雅興可是煞風景的很……”
卻說任逍遙與日月教主各盡心機,僵持不下。幽谷深處天雷震震,百草爲催。
一邊的滄海心急如焚,心知只要自己衝開穴道,就可以與師傅一起除魔。奈何元神離體時十成功力幾乎帶走了九成,更重傷於日月教主在先。目前的功力只怕比普通的武林中人還要差上少許。只好運起仙劍派的本門心法,一點一點凝聚功力。
卻看日月教主始終氣定神閒,根本無視頭上的巨雷。就連方纔劍拔弩張的灰色氣勁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揹著雙手悠然自得,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在說著什麼……
任逍遙雖知日月教主必有詭計,一時間卻想不出癥結所在。愛徒雖然近在咫尺,苦於分身不得,只能凝神聚著雷光。一邊運動神識盯著日月教主,苦苦思索。
斗轉星移,足足過了三個時辰。滄海才終於運功衝開了啞穴,叫道:“師父在上,弟子穴道未解無法叩見師傅……師傅,我好想您啊!”
任逍遙與日月教主同時微震,日月教主搶先開口叫道:“不錯,不錯。傷重如此,居然才只用了三個時辰就衝開一處穴道。比我預想中快的多……任逍遙,你這個徒弟的根底紮實的很那。”
任逍遙身懸半空,奇怪的對日月教主說道:“不想我這個徒兒還入的了教主法眼,我們仙劍派一脈單傳,擇徒的時候當然要千挑萬選才行了。教主才智日月,當然知道小徒只要死不了,就一定可以衝開穴道與我合力斬妖。教主居然卻精心計算了小徒的傷勢,莫不是計算自己的死期不成?逍遙才淺,苦思不解,還望教主指點一二。”
“哈哈,老友身爲天下正道之首。如今更是一界散仙,又何必妄自菲薄。”日月教主笑道:“當年一戰(zhàn)之後,老夫又茍活百歲,早就活得不耐煩了。今日正好借你師徒之手歸西,怎麼卻叫你看出來了。”
任逍遙皺眉說道:“既然如此,教主何不走出地脈所在讓逍遙給教主一個痛快!”
日月教主淡淡說道:“反正老夫遲早是要出去的,老友何必急於一時?”
任逍遙見日月教主說話不得要領,只得暫且放在一邊,向滄海說道:“不必多禮,爲師要你闖過八關最後纔來此處,其實只是怕你過早出山,驚動了妖孽……師傅當年飛昇在即,忽然感知到日月教主潛伏於此。奈何天不等人,我纔不得不自廢仙軀,以求可以留在人間。本想散仙易修,可以於你之前就來此處剷除日月教主。沒想到我這一修,還是修煉了百年。卻讓你先到了此處……累你受苦了。”
“徒兒明白,是徒兒不爭氣被妖魔所算。如今妖魔已爲師傅所困,待徒兒衝開穴道與師傅一起斬妖除魔!”
“好,爲師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