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本就留意著他，見他動作，提著口靈氣在經脈運轉，身軀一晃攔在伯邑考身前，同時手臂一揮，“翊風訣”光團朝著通天迎面而來。
通天桀桀笑著，身子好似被繩子扯住一般，忽然往上挪了幾分，避開光團，又朝著伯邑考而來。
歐陽正待祭出盤古斧，耳邊忽然響起伯邑考的聲音：“小婕，夾擊！”
這聲音……歐陽疑惑，伯邑考也能意念傳音？
忽然想起剛剛帝俊說伯邑考也已經恢復了記憶，難道他也有法力了？
念頭一閃，腳下步伐一轉，已將伯邑考露了出來。
對面的通天速度極快，已經接近伯邑考……
通天手中的紫雷錘倏現，滋滋雷電之聲越來越近，眼見就要紫光就要觸到歐陽，歐陽卻忽然轉了開去，將伯邑考整個暴露出來。
通天顯然想不到歐陽會有此舉，臉上一絲訝異閃過，想收手已經來不及……
身後忽然響起利器破空的聲音，恍惚中眼角尾光瞥到身後有金光亮起。
通天一驚，想避開身子已經來不及，便探手一抓，想拿伯邑考做擋箭牌。
手掌才伸出，眼前一副純良無害樣子的伯邑考忽然露出一抹笑容，無縛雞之力的手掌緩緩擡起，一團瑩瑩的黃光在他手掌間纏繞……
通天暗叫不好，來不及想這人怎麼突然有了法力，身後的金光閃閃的斧頭和眼前纏繞著黃光的手掌已經觸到了自己的身軀……
“啊——”
一聲慘叫，通天腹背受傷，身軀好像一團破敗的棉絮，“啪”一聲掉到地上。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纏鬥中的帝俊和元始。元始轉眼往這邊一看，見通天中招受傷，顯然非常意外。
“通天……”
通天吐了一口鮮血，從地上緩緩站起：“智魄恢復了記憶，連帶有了法力。出問題了……”
元始一招逼退帝俊，飛向通天，一把抓住通天的手臂，倏然遠遁。
帝俊和歐陽任由二人逃走，兩人的目光俱都落在伯邑考身上。
伯邑考臉色還有些蒼白，只是歐陽和帝俊都覺得他身上的氣息不一樣了。以前的伯邑考給人以柔弱之感，如今的他，溫潤如玉的感覺雖然還在，卻讓人覺得這不過是因爲他內斂的結果，溫潤的表象下，蘊藏的是強大的力量。
“他身上隱匿著天魂……”一個陰森的聲音忽然響起。
“地魂？”顧不得詢問伯邑考，歐陽四處打量。
廢墟之中，一團人影黑影緩緩升起，漂浮半空。
這團黑影，正是歐陽在忘川之境見過的地魂身形。
“地魂，你沒被抓？”歐陽舒了口氣又有些疑心。
“我無形，想抓我沒那麼容易。”
聽地魂說，歐陽和帝俊才知道帝俊將紫薇喊去保護西伯侯府的當日，帝君殿就被三聖攻擊了。東華、長生、勾陳和地魂自在誅仙劍陣裡受傷後一直沒有恢復，被三聖抽冷子暗算了。地魂因爲沒有身形，三聖一時
找不出他藏身所在，便被他躲了開去，受了重傷的東華三人卻被三聖抓走了。
“前來偷襲帝君殿的三聖，感覺和誅仙劍陣裡的三聖不一樣……”完了，地魂說了這麼一句。
“是氣息不一樣？”帝俊問。
地魂道：“總之就像是換了個人。”
帝俊點頭，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又問：“你適才說什麼天魂？”
地魂忽然發出一聲嘆息：“天魂居然藏匿在智魄身上，難怪他沒有道法，想是爲了不引起三聖的注意。”
“你說的是伯邑考？”又是天魂，又是智魄，歐陽哪裡聽得明白，但是結合地魂的話意，除了伯邑考好像也沒有別人。
“是他。”地魂本想點頭，又想自身無形他們看不到自己動作，便出聲說道。
歐陽轉頭看伯邑考，一臉震驚神色，卻見伯邑考在淡然微笑。
人雖然還是熟悉的樣子，氣度卻完全不同了。
伯邑考緩緩開口：“我想起了很多事。”擡了擡手掌，“也恢復了部分法力。”
“你那些法力不會比我低，天魂本就是中樞，又是智魄，更是相得益彰。道元真是煞費苦心。”地魂口氣不大好，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在忘川受了那麼多苦，而帶了天魂的伯邑考在俗世享受的卻是榮華富貴、人倫親情。
他卻忘了，伯邑考三千年一遭的醢身之痛有多麼慘烈！
瞧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伯邑考，歐陽忽然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帝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他現在還處在記憶整理階段，不是故意冷落你的，等平穩了就好了。”
歐陽淚盈盈點了點頭。
伯邑考轉眼看見，一愣，低喚：“小婕……”語調遲疑，腳步終是沒有跟過來。
歐陽強自一笑：“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又轉眼看帝俊，低語，“爲什麼同是恢復記憶，你就不會有生疏的感覺？”
帝俊淡笑：“我跟伯邑考終究是有區別的，他畢竟從肉身凡胎過來，適應時間總是需要的，而我則相反，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意念裡有了準備，自然就不會被這些突然恢復的記憶亂了心神。”
歐陽心情好了點，又說：“你恢復的記憶應該是屬於道元的，兩份記憶存乎你心，就沒有負了后土的感覺麼？”
帝俊忽然笑出聲，轉頭垂眸看還是悶悶不樂的某人，笑道：“小婕啊，你這麼個聰明人怎麼也犯糊塗了呢？”
歐陽擡眼，不解地看她。
帝俊眼裡波光瀲灩，眼神柔得幾乎滴水，低聲道：“你自己都說是記憶了，我還能被一份記憶給控制了去？”
歐陽不禁也一笑，這一笑，不說帝俊不曾見過，連那邊皺著眉看歐陽和帝俊一副親密無間樣子的伯邑考也沒有領略過，只見她眼圈還紅著，眼睫還是溼的，明明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卻偏生露出一抹自嘲和恍然大悟的笑，難得是還不顯矛盾，只是越發引人心尖顫動。
不說帝俊和伯邑考看癡了，歐陽自顧
笑道：“卻是我糊塗了。記憶又不是意識，所以，你還是帝俊。”
帝俊心頭跳得飛快，笑著點了點頭。
那邊伯邑考腳步一轉，看樣子是想過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腳步一滯。
歐陽半副心神放在伯邑考身上，對方這個舉動，她心頭又是一痛。
既然只是記憶，不是意識，爲什麼伯邑考卻會像換了個魂一樣，對自己疏遠起來？
換了個魂？
歐陽苦笑，可不是和換了個魂差不遠了麼？道元的天魂啊，沒有將伯邑考肉身凝聚成的那縷意識給絞殺就已經不錯了。
“別在意。”耳邊又傳來帝俊溫柔的聲音。
歐陽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將這些事情甩出腦海：“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找到東華他們，他們重傷未愈，落在此人手中，很是令人擔心。”
“跟我來。”帝俊眼眸一轉，當先往帝君殿外走。
歐陽、地魂和伯邑考都跟上。
出了帝君殿廢墟，帝俊身軀飄然升空，足下一朵白雲飛速往崑崙臺方向而來。
歐陽也召喚出祥雲，升空前，回頭望了伯邑考一眼，卻見他腳下也有一朵潔白的祥雲。
輕輕嘆息一聲，歐陽心裡五味雜陳，強自把雜念排開，駕著祥雲趕上帝俊。
地魂和伯邑考身後緊隨。
歐陽加了把速度，趕上和帝俊並行。
“他們在崑崙臺？”
帝俊道：“應該是。你也看出了，剛剛出現的元始和通天並非本人，是有人借了他們的形貌，利用幻影之術產生的分身。”
“是那人？”
帝俊冷笑了一聲：“除了他，還有人能無聲無息借了元始和通天的樣貌而不引起本尊的警覺麼？”
歐陽皺眉：“我瞧不明白了，這樣的話，元始和通天在這齣戲裡又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我適才不是說了麼，一氣化三清！”
歐陽一愣，剛剛境況兇險沒有時間細想，這麼一琢磨，不禁也明白了：“老子？”
帝俊沉思了一會，說：“或許世上本就沒有老子，甚或三教都是虛的，這樣，封神一事才能解釋得通。”
歐陽凝神，思索了一會：“所以，老子身爲闡教大掌教，卻從來避居八景宮，根本不過問教務，其實不是他偷閒，而是閉關養傷……”
帝俊露出一抹自傲的笑：“雖然道元和后土因爲中了暗算而遭此大難，但那人想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擡手輕撫了一下額角，轉頭笑對歐陽道：“這裡的記憶顯示，道元、后土隕落前的最後一擊，威力幾與元神自爆相當，也夠那人喝一壺的。”
帝俊嘴邊的那抹笑，陌生又熟悉，歐陽恍惚了一下，回神細瞧，帝俊已經收起笑容，雲步也止了，卻已是到了崑崙臺外。
“那人究竟是誰？”歐陽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帝俊收回盯著崑崙臺的視線，轉頭看她，搖頭：“我也不知道。”
歐陽不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