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這句我相信,惠文觴說得很利落,“只是,我怎么跟我姐姐解釋,這事,若非我早已經被你再三的暗示過,只怕也沒這么快接受,何況我那一直受著最正統科學影響的姐姐和姐夫?”
姬瀾淵笑了笑,沒說話,轉身走向吧臺,問:“你喝什么?”
“隨便吧。”
“那就跟我一樣吧。”姬瀾淵打開酒柜,拿出一瓶紅酒,又從吧臺下的柜子里拿出兩個酒杯。
酒液倒進杯子,因為沖勁,在杯底翻滾。姬瀾淵一手端起一個酒杯,輕輕搖晃著。
惠文觴看著他嫻熟的動作,忽然說道:“瀾淵,你以前跟我說那些,是不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要跟我攤牌?”否則,他何必再三在自己面前提小婕沒事,特別是再三強調小婕和他一樣?
姬瀾淵將其中的一個杯子遞給惠文觴,把手中剩余的那個往唇邊湊,輕輕抿了一口,說:“我也不知道,只是隱隱有種感覺,會有這么一天,要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和你分享。”
惠文觴被他的措辭惹笑了:“我還該感覺榮幸了?”
姬瀾淵嘆了口氣,說:“文觴,你知道我是做了多少心理斗爭才能你坦白的不?我不希望失去你這個朋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從金宗的婚禮上,一看到你就覺得和你特別親厚。其實,我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更別說和別人推心置腹了。”
姬瀾淵的話,惹得惠文觴又想笑,想起早上公司里的那幕和中午在餐館里的情景,惠文觴忍不住打趣:“什么一見就覺得親厚,你別被那些個小丫頭說中了啊?”
姬瀾淵一愣,一時沒明白惠文觴話中的意思,等他明白了,忍不住臉上又紅了,笑罵道:“你胡說什么!”
惠文觴看著姬瀾淵只笑,姬瀾淵被他笑看得心里發毛:“喂,你又怎么了?別說是被我一番話嚇傻了啊!”
惠文觴撲哧笑道:“瀾淵,你看啊,當初你幫我聯系閔浩的時候,我說不介意你做我的便宜外甥女婿,現在,小婕跑到你夢里去了,和你夢中的那個你談起了戀愛,你說,這名分是不是算是已經坐實了?”
姬瀾淵瞇起眼,一手擱在胸前,另一手晃著紅酒杯子:“我說惠董,你就那么想把自己的外甥女塞給我?歐陽小姐的條件也不算差,你就那么怕她嫁不出去?”
惠文觴笑道:“我才不急,小婕條件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會擔心她嫁不出去?只是,架不住我姐姐和姐夫心急,我見著你這個大好有為青年,就不想錯過了,順便了了我姐姐和姐夫的心愿!”
姬瀾淵笑道:“歐陽小姐大本都還沒畢業吧?你們這也太急了。”斜睨了惠文觴一眼,笑道,“放心,要是歐陽小姐最后真沒人要了,我就收了她吧。”
惠文觴差點將手中的紅酒潑到姬瀾淵身上去:“還收了她,你當小婕是妖啊,當自己是收妖的道士呢。”
姬瀾淵笑了笑,一
口把酒干了,將酒杯往身后倚靠的吧臺上一擱,眼睛看向落地窗外:“文觴,這世界有時候真的很奇妙,太多事情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我想起道士留下的那十六個字,心里有種很奇妙的感覺,沒有覺得可笑,也沒有覺得不可思議,仿佛,那本該就是我的命。道士說我三魂不全,七魄不齊,那不齊不全的是不是就落在了我的夢里?所以,夢中那人的一切我才會感同身受,甚至會覺得兩者本該二而為一?”
惠文觴笑了笑:“你想多了。”
姬瀾淵輕聲道:“我也希望是。可是壓抑不住心中的念頭。你知道我爸爸留給我的遺言是什么嗎?”
“什么?”惠文觴順著他的意思問。
姬瀾淵的聲音有些飄,好像是從很遠很空曠的地方傳來:“我爸爸說:‘瀾淵,發生什么事都不要怕,即便有人說你三魂不全,七魄不齊,命格繚亂,造化不祥。你記著,一世一機緣,說不得今生就能圓滿了……’這是我爸爸的原話,這么多年了,我記得一字不差。我常常在想,我爸爸為什么要這么說,他不是道家弟子,也不是玄門術士,受的是西式教育,怎么會有這種東方玄學的宿命思想?前幾天我二叔跟我說,我爸爸自生病之后就沒參加公司經營,一門心思收羅各種玄門書籍,這么多年鉆研下來,或許是真的有了發現,所以才會留下這番話給我……”
惠文觴不知道怎么回答,姬瀾淵突然在他面前敞開心扉,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自己本不是隨便對別人說心事的人,自然也不習慣別人在自己面前訴說心事。
惠文觴覺得有些尷尬,恰好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惠董,”電話是秘書打來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聽這動靜,應該是在回避某人,“那個斯局長在這里耗了好幾個鐘頭了,揚言不見到惠董,絕不離開。”
“他說了什么事找我么?”
“我問他,他不說,只說要跟惠董面談。”
惠文觴沉吟了下,覺得這人遲早是要面對的,此時倒不妨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于是說道:“好,你告訴他我馬上就回來了。”
“好的,好的。”秘書明顯松了口氣。
姬瀾淵的憂思已經被這個電話沖的一絲不剩。
惠文觴站起身,說:“兩件事要告訴你,一件事是斯晨利現在在我辦公室里賴著不走,非要見我不可。另外一件事我不知道你看了沒,我是被今天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弄混了忘了告訴你,環島17號地塊的招標通告,今天應該見報了。”
姬瀾淵點頭:“我看到了,我的秘書已經把消息發我信息了。”
“那就好,我回去見斯晨利,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姬瀾淵戳戳被惠文觴擱在茶幾上的酒杯:“你怎么回去?抱歉,剛剛就不該請你喝酒的。”酒駕神馬的,現在嚴打啊。
惠文觴笑了笑:“沒事,我打個車吧。”
姬瀾淵想了想,說:“算了,我也要回公司一趟。我們一起吧,我家派來照顧我的忠叔應該還在,我叫他開車送我們過去。”
惠文觴笑說:“這樣更好。”
姬瀾淵一個電話過去沒多久,就有個五十多歲,身著唐裝的男人走了進來,對著姬瀾淵喊少爺。
惠文觴錯愕,這姬家排場還真不小。
忠叔開車的技術非常好,車子行進得平穩又快速,兩廂比較之下,剛剛姬瀾淵那般急急切切的根本就和剛拿到駕照的新手差不多。
忠叔先送了惠文觴到煌絢,然后才載著姬瀾淵往中能那邊去。
惠文觴踏進煌絢辦公區,秘書正急得團團轉,剛剛那個什么斯局長怒火沖天的放言,若是再過半小時惠董還不到,一切后果煌絢自負!她一個小小的秘書,哪里知道惠董和這人究竟有什么瓜葛,被這句話嚇了個半死。見到惠文觴的身影,秘書真的有種久旱逢甘霖的感覺。
“惠董!”
惠文觴沉穩地點頭:“他人呢?”
秘書語速極快地說道:“在您辦公室,我請他到會客室,他不肯。”
“好,你去忙吧,交給我。”
秘書舒了口氣,轉身的一剎那,瞥見惠董臉上露出了一抹狠絕的笑。
秘書心頭顫了顫,早聽說惠董心機深沉,這抹笑,簡直就是這句話最好的詮釋。
惠文觴推開門就看到瘦削的斯晨利坐在自己的皮椅上。
惠文觴眉頭微微一皺,這斯晨利也太放肆了。
斯晨利不像一般官員那么富態,他的身段很瘦,身高大約有1米8,戴著副無框眼鏡,很有些儒雅的氣息。只是那雙狹長的眼睛,眼尾下垂,透著一股陰鷙和狠辣。
見到惠文觴進來,斯晨利扯開薄薄的嘴皮,聲音有些喑啞:“大忙人惠董終于回來了啊。”
前面五個字,他咬得很重。
惠文觴也不進去,辦公室門也不關,身軀一側,斜靠在門框上,兩手插在褲袋里,不冷不熱地說道:“不知斯局長這么急找我是為了什么事?”
斯晨利站起身,雙手撐在惠文觴的辦公桌上,身軀前傾:“惠文觴,你說個價!”
惠文觴笑了:“我記得我跟斯局的合作早已經結束了,我不知道斯局這個價是指的什么價。”
斯晨利一字一頓道:“你放棄環島17號地塊競標的價!”
惠文觴輕輕搖了搖頭:“這不可能。”抬起眼,微瞇著,“莫非斯局對楊彥生沒信心,認定他爭不過我,所以才想出這招釜底抽薪?”
斯晨利陰森森說:“惠文觴,我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那就非常抱歉了。”惠文觴輕輕笑道,“我的標書,早上已經送去了。”
斯晨利的開門見山,惠文觴不怒反而開心,很明顯,這是中能那邊的手段已經起作用了,斯晨利這是走了下下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