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淺笑：“雖然我的能力還不足夠，但至少我有這個決心，並且，我還相信人定勝天！”她笑得妖嬈，“命運之前，我有這更改的魄力，你有麼？”
商青君被她的氣勢所懾，再說不出話來，低了頭，急匆匆往內廷跑。
歐陽笑看遠去的背影，心想，你信宿命，還安於宿命，你怎麼和我掙伯邑考？希望這次你是真的知難而退。
推開門，在桌案邊坐下，從袖子中去處那枚紅果，歐陽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住這東西的誘惑了。
紅果除了紅彤彤、圓溜溜、水靈靈之外，居然還香馥馥，色香味三樣已經佔了兩樣，本性對這類食物沒有什麼抗拒之力的歐陽，想起伯邑考說的有毒沒毒，不禁低笑自語道：“這麼美的果子，應該沒毒的吧？大凡有毒的東西，雖然顏色鮮豔，形狀上總是有些不和諧之處，再說，自己是學中醫的，藥典上也沒見這類毒物……”
嘴裡雖然是這般喃喃自語，終究還是沒有百分百把握，想起神農嘗百草的經歷，忽然也有效仿之的心態。
歐陽眼睛一亮，站起身，從衣櫃中取出自己一直帶在身邊的行囊，裡面有些小凰臨走前留給自己的好東西。
西伯侯府西廂客房，柔和的燈光下，歐陽盤膝坐在榻上，身體兩側，一邊放著一枚鮮紅豔麗的果子，一邊放著一個垂髫幼童拳頭一般大小的羊脂白玉瓶。
歐陽功行一週天，睜開那雙清澈無塵的眼眸，擡手捻起紅果，瞅了半晌，輕嘆一聲，還是忍住誘惑，把它和邊上的玉瓶一起收了起來。
小凰給自己的東西，不是這麼用來做試驗的。
她才壓下紅果對自己的誘惑，窗外一道白光閃過，接著眼前一亮，帝俊忽然現身。
“帝君？”
歐陽有些驚奇，帝俊從來不曾在內室現身，這點上面，他的品性甚至比伯邑考還君子。
帝俊的視線落在歐陽尚來不及收起的行囊上。
“這東西哪裡來的？”他指著那枚紅果問歐陽。
“姬發從符禺山採摘來的。”
“符禺山？”帝俊皺了皺眉，似在想什麼，“那裡還有這東西？不是早就連靈根都被毀了麼？”
歐陽一聽，合著帝俊認識這東西。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看著這般誘人……”
“難道真的是機緣已到？居然連這東西都重現天地之間？”帝俊還在盯著歐陽瞧，歐陽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帝君？”
帝俊很少這般流露明顯情緒的，而他此時流露出的情緒非常耐人尋味。
“這東西名爲‘折丹’，原產東極山，傳說凡人食之即能得道成仙，神、仙、妖、鬼之屬食之，則能強筋煉骨，滌盪經脈，道法更上層樓。我的記憶裡，這東西已經不存在了的，只是……”他疑惑地道，“折丹的靈根因何被毀，又怎麼被毀，被誰人所毀，我卻一點記憶
都沒有。”
“真有這般功效？”歐陽將紅果從行囊中取出，拿在手上仔細瞧，除了色香出衆，並沒看出與別的果子有多大不同，只不知道，特別引人饞蟲大動這條算不算？
帝俊卻看出了歐陽的心思，收起自己的疑惑，轉對歐陽說道：“他吃了沒用。他既是道元七魄之一，道元本就是三界至高存在，天地間的靈物，對他而言就如同凡人明明肚子不餓，卻還撐著肚子吃飯一般，除了浪費，沒有任何功效。給他吃，還不如你自己吃了，增強自己的實力……”
歐陽轉著手中的折丹，笑道：“他既是道元，而我如果真是后土，那也算得上是三界中的至高存在，他吃是浪費，我吃又何嘗不是？”
帝俊搖頭：“不一樣，他只是七魄之一，脫去外面這層皮囊，只是一道魂魄，沒有肉身支撐，根本沒法像三魂七魄齊全之人一樣，進入輪迴……”
“啊！”
帝俊才說到這裡，歐陽忽然大叫了一聲。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帝俊疑惑。
歐陽卻賣起了關子，笑道：“先讓你把話說完，我再說。”
帝俊笑了一笑，知她心思玲瓏，或許真是有了什麼發現。
“可你卻不一樣，你的每世輪迴，三魂七魄都是齊聚的，這麼多世輪迴下來，早將你的本質一壓再壓，在本質被觸發之前，反倒像個凡人，折丹自然就有效了，除非你本質突然甦醒。”
歐陽撇嘴：“真的突然甦醒倒好了……”
帝俊笑而不語。
她若真的忽然甦醒，道元自然也就歸來了。這個結果，帝俊是非常矛盾的，他根本無法弄清楚自己的心裡，究竟是希望道元歸來，和后土重續三生石上之約，還是希望就維持這樣的狀態，自己還是帝俊，還有獨立的記憶，還能遠遠地看著這人歡喜、悲傷……
三年之前，崑崙臺外，東華說帝俊癡的時候，帝俊毫不猶豫地說希望七魄能夠合一，並說不管帝俊的獨立記憶能不能保存在歸來後的道元記憶裡，這般眷顧過，也知足了。可是，在近距離接觸過後，才明白這些說辭，不過是自欺欺人，靠近了之後，獲得了心理上的滿足，心靈愉悅了，還能捨得就此放棄，讓自己的這份記憶陷入永遠煙消的可能嗎？
帝俊發現這個問題，自己再不能像三年之前那樣毫不猶豫的回答了。貪戀溫情，對仙凡而言，都是一種常態。
意識到這些，帝俊淡然的面容閃過一絲惶恐，不過很快被壓制下去了。
“你剛發現了什麼？”帝俊笑問。
歐陽將折丹放在桌上：“我突然明白封神世界爲什麼是輪迴重複的了。”
“嗯？”帝俊超然世外太久，對封神世界關注不多。
歐陽道：“帝君和四御雖然是其中五魄，不過因爲你們本身所具有的道法、地位太過超然，封神榜的立榜之人自然
是想和你們能距離多遠就保持多遠，若這個鴻鈞幻化的世界，不出現這些變數，相信你們依舊不會和三教、伯邑考等人有交集。但是伯邑考不一樣，一則他是凡人身份，二來，他不修道，可以說是任何一個修道者都可以將他捏扁搓圓……”
帝俊是個聰明人，歐陽還沒說完，他已經知道她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封神榜後真正的操縱之人，和那場上古洪荒大戰有關，那戰之後，那人知道后土和道元只是輪迴了，並沒有真正的魂消魄散，爲了防止二人歸來，設下了封神榜的噱頭，甚至有可能連原本的封神世界也是那人創造的。他能看出伯邑考是七魄之一，而以他的身後，既然設計令后土和道元隕落，想必道法也是非常高深，至於爲什麼沒直接下手，而要通過封神榜這麼麻煩的方式，很可能在那場大戰中，那人受了重傷一直沒有恢復，只能通過封神世界的不停輪迴重複，來牽絆道元的歸來。”
封神世界若是不輪迴重複，伯邑考根本不能輪迴，那麼意味著道元的這一魄將發生變數，是從此消散，還是脫離那人掌控，那人沒有絕對把握，而這人的性格，顯然也是喜歡做人求穩類型的，所以纔會選擇將封神世界設成輪迴重複，好讓道元的這一魄至少在自己沒有復原之前掌控在自己手中。
歐陽笑道：“而後土的去處，顯然超出了那人能夠感知的範圍……”說到這裡，歐陽自己也糊塗了，到底哪個世界纔是真實的世界？
現在所在的這個，是鴻鈞幻化的，原來的封神世界，是上古洪荒大戰幕後主腦幻化的，而自己來時的那個21世紀世界呢，說是異世，真的和這些毫無牽連嗎？如果沒有，崑崙臺的節點又怎麼說？
還真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了……
帝俊道：“你就把這折丹吃了，我去找東華他們。”聽了歐陽這番話，他開始覺得，所謂的天道制衡規則，也可能是一個騙局。封神世界都是一個陰謀了，建立在這個陰謀之上的所謂規則，還能有幾分可信度？
帝俊隱隱後悔自己明白太晚，否則，那兩隻小鳳凰也不必因爲重傷而重赴虛空。
帝俊離去之前，施法鞏固了下侯府的防禦。事實證明，他的謹慎還真不是多餘的。
帝俊離去後，歐陽拿起折丹，這回再無顧忌，張口咬了下去。
“小婕——”門口傳來伯邑考的驚呼。
可歐陽已經將折丹嚥下。
“吐出來！”伯邑考急道。
歐陽擡眉：“爲什麼？”
伯邑考說：“你都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怎麼就像個貪吃的小孩子一樣往嘴裡塞了呢？要是有毒怎麼辦？”
伯邑考回到洗耳居後，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沒見歐陽同往常一般過來同自己溫存閒話，以爲她被什麼事絆住了，就過來看看，哪想到透過半啓的窗口，遠遠地就看見她將那枚二弟送她的紅果往嘴裡塞，急忙跑過來想阻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