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書可以拿回來。”斯晨利還以爲有商談的機會。
惠文觴輕笑出聲:“斯局,自你選擇和楊彥生合作之後,你就該明白,煌絢也罷,惠文觴個人也罷,我的任何舉動從此都不會考慮你斯局的意見了!”
斯晨利在本市可以說橫行已慣,本市上上下下哪裡有人敢跟他這麼說話,但是,這人確實城府不淺,被惠文觴這麼羞辱,居然臉上不帶一絲惱怒。只是他眼裡的陰鷙更濃了。
斯晨利的眼神恍如毒蛇的信子一般,將惠文觴渾身上下舔舐了一遍,陰冷的聲音說道:“惠文觴,希望你別後悔!”
惠文觴笑道:“我後不後悔就不勞斯局掛念了。”
斯晨利冷笑道:“好,很好,希望你能將這個態度堅持到底!”
說完,一陣風似的離開了煌絢。
惠文觴看著他瘦削的背影,眼神越發冷,既有今日,何必當初!環島17號地塊這事,斯晨利的所作所爲幾乎等同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
此時時間已經不早了,被斯晨利這一攪局,惠文觴已經沒了繼續工作的心情,想起晚間還要和商嗣君見面,他乾脆關了辦公室的電腦。
斯晨利臉色不愉的離去,想必是被辦公區的員工見到了。員工們正在議論紛紛,惠文觴一反常態的提早下班,又給了他們談論的話題。
秘書尷尬地看看議論的同事,又轉頭看看折回來的面無表情的老闆,期期艾艾不知道說什麼好。
惠文觴輕咳一聲,嗡嗡聲是停下了,只惹來一片噤若寒蟬的目光。
惠文觴冷冷掃了一眼,對秘書說道:“我出去一下,有事打我電話。還有,今後我不在的話,辦公室的門記得鎖好,我不想再看到什麼人都能往我的辦公椅上坐的場面!”
秘書小姐白皙的臉漲得通紅,應了一聲是,人已尷尬萬分。
惠文觴的這一番話惹得氣氛越發僵滯了。
大家都奇怪,老闆雖然平時也是這麼一副嚴肅正經的樣子,可對秘書小姐那時一向客氣有禮的,這般呵斥還是第一次,敏感的人甚至已經猜測是不是斯晨利的到訪給煌絢帶來了麻煩,所以老闆纔會失控。
惠文觴眼睛一掃,就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冷冷說了句:“工作的時間,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串崗。另外,煌絢的事情,除了董事局,外人誰也干涉不了!”
辦公區裡鴉雀無聲,不管有事沒事,人人低著頭,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一副忙於工作的樣子。
惠文觴不再說什麼,下樓,本想往停車場走,突然想起自己酒勁還沒過,於是半途轉了方向,往煌絢樓下的咖啡廳去了。
進了咖啡廳,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剛坐下,便有侍者過來了。
“先生,喝點什麼?”
“藍山吧。”惠文觴邊說邊擡起了頭。
侍者微笑:“好的,請先生稍等……”她轉過身,本欲離去,忽然又轉回來,狐疑地問:“你是
……惠先生?”
惠文觴疑惑:“你是?”
侍者笑道:“真的是惠先生啊,你不記得我了?上次婕妤生日的時候,你帶了我們給婕妤慶生啊。我是婕妤的同學兼室友,謝瑤瑤。”
惠文觴笑道:“是你啊。怎麼你沒去實習?”
謝瑤瑤笑道:“去了的。做侍應是我的兼職。”
惠文觴晃了晃手錶:“這個時間段,一般的單位都還沒下班吧?”
謝瑤瑤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找的實習單位是個私人心理診所,本就沒幾個病人,沒有那麼嚴格的上下班時間規定。”她也想找個正規的,只是她平民出身,又沒個混得開的親戚,那些診療中心、醫院的心理健康科室根本就進不去,這個診所肯給她個實習機會,已經很不錯了。
惠文觴點了點頭,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謝瑤瑤看著惠文觴,有些緊張地問:“惠先生,我聽說婕妤出車禍了,現在沒事了嗎?”
惠文觴笑道:“多謝你記掛,小婕會沒事的。”
“那就好,”謝瑤瑤笑道,“初聽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擔心死了,打小婕電話又一直關機,沒事就好。”
惠文觴笑了笑,沒說什麼。
謝瑤瑤恍然大悟:“瞧我,只顧著和你說話,忘了你點的咖啡了。”說完,咚咚咚疾步走了。
惠文觴含笑,這是個有趣的女生,單純得可愛。
微苦的咖啡透著陣陣醇香。惠文觴不是個咖啡愛好者,這個時候選擇坐在這裡喝咖啡,不過是爲了消磨肝臟分解血液裡的酒精的時間。
一杯紅酒,他估摸著或許還要一個小時才能把酒精給分解完,想起沾酒即醉的姬瀾淵,也不知道此刻他怎麼樣了。惠文觴很奇怪,姬瀾淵怎麼會拿酒同自己品嚐,難道他今天不需要處理公務嗎?
原因其實很簡單,姬瀾淵選擇酒,不過是想借酒抒發下鬱悶的心情,他壓抑了這麼久,好不容易逮到個同別人說出實情的機會,心裡是既緊張又忐忑,這樣的時刻,酒精自然就成了釋放壓力的最好疏散劑。
這個時段,不早不晚,咖啡廳裡沒幾個顧客。謝瑤瑤幫惠文觴端來咖啡後,就毫不見外地同他閒聊起來。
惠文觴一直認爲,自己一個三十五歲的大叔和這些小年輕根本就沒什麼話題好聊,想不到這個謝瑤瑤卻非常健談,他明明只是一兩聲出於禮貌的嗯啊,她居然就能接著話題發揮下去,說到後來,竟然跟惠文觴談起了人生哲學!
惠文觴完全沒注意自己本來只是嗯啊幾聲到後來高談闊論的轉變,兩人越說越投機,惠文觴忘了自己和對方的年齡差距,忘了對方其實是個一直被自己認爲是青澀稚嫩大學生,忘了……時間——等惠文觴注意到時間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他正是在視線不經意觸及窗外的燈光時才反應過來。
原本只想坐坐消磨下時間,不想卻一直耗到晚間,最讓人驚奇的是,他居然覺得自己談興正濃。
不過,這個時候商嗣君估計已經在幽藍等自己了,談興再濃,也得關上話匣。
謝瑤瑤見他看錶,忙從他對面站了起來:“惠先生,不好意思啊,耽誤你時間了。”
惠文觴笑了笑,掏錢埋單,轉手又抽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要是覺得那家診所實在不能讓你學習到什麼,就打我電話,反正小婕現在也去不了那個診療中心,你去頂上也好。”
謝瑤瑤心裡怦怦直跳,雙手接過惠文觴的名片,不自覺的按在胸口,清秀的臉漲得通紅:“這怎麼好意思……”
惠文觴輕笑:“不是白白給你這個機會的。我總覺得小婕出事,或許和這個診療中心有關,你去的話,順便幫我留意留意。當然,我是不能出面了,省得引起對方的警覺,我會另託別人送你過去。”
謝瑤瑤忙不迭說:“好的,好的。”
惠文觴臨去之時,轉過身,細細看著面前這張白淨的臉:“去了那邊要多個心眼,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謝瑤瑤點頭。
惠文觴笑了笑,走了。
路上,剛剛咖啡廳裡的這幕不停在他腦海裡回放,這姑娘,確實是伶俐有見地。
他有把握,謝瑤瑤很快會撥打自己的電話。
幽藍裡,商嗣君果然已經在坐等。
惠文觴一反常態的滿面春風,令的商嗣君酸溜溜說了句:“惠董春心大動啊!”
惠文觴一愣,接著笑道:“你胡說什麼。”
商嗣君卻沒什麼心情和他多說,有些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實在玄妙得厲害。
商嗣君無精打采,追了這個男人這麼久,什麼時候從他臉上看到過這種春風拂面般的神色,簡直可以說春意盎然了,想起他這般愉悅的表情並不是因自己而起,商嗣君突然就覺得自己很想轉身就走,幹嗎還要傻乎乎地幫這個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對付楊彥生。
她這麼想,可腿卻像灌了鉛,邁不出步子。
糾結了半響,終於苦笑著認命:罷了,就算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卻一樣還是放不下他。人的感情,有時候就是這麼賤!
商嗣君一邊在心裡狠狠對自己吐槽,一邊從手包裡拿出了一份手寫稿。
“我今天一天的所獲。”
惠文觴接過,一張A4紙,上面用楷體工工整整寫著許多人名,人名後面備註了單位和職務。
商嗣君道:“這些都是斯晨利帶著楊彥生去拜訪過的對象,下面畫了波浪線的,基本都已經被他們拉攏了,畫三角形的,是明確拒絕了的,其餘的,應該說是在觀望。”
“國資、城建、規劃、經貿……還有園林局——想的真周到,連地都還沒到手呢,已經在謀劃今後的規劃了。”
商嗣君說:“他們整個計劃已經做好了。你知道楊彥生拿著什麼去拜訪這些人的嗎?”
“什麼?”
“全景效果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