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輕嘆:“我如何不知比干為人?自然不會有著拉攏打算,這一趟拜會,一者是謝他于朝歌之時,對我父侯諸多照應,二者,他雖流亡,卻不失為一磊落君子,我亦甚是敬重他的為人。此人如何對待,我心里有數,你就不要擔心了。”
歐陽正要說“我才不擔心”,議事廳外傳來一個聲音:“啟稟世子,殷商丞相商容之孫青弦公子來訪。”
“商容之孫?”
商容已經在四年前死于朝歌九間殿了,這個時候他的孫子拜訪西岐,會是為了什么事?
伯邑考眸底疑惑之色閃過,回身對著廳外說了一聲:“快請。”商容亦是殷商一賢臣,伯邑考自是不會虧待他的后人。
歐陽一見來人那嬌小的身影,馬上就知道所謂的商容之孫應該是商容之孫女。瞧著她一張小臉故作豪邁之態,兩腿將步伐盡力擴大的姿勢,歐陽不覺抿唇忍笑。
“真的是你。”伯邑考卻發出這么一聲。
歐陽轉眼往伯邑考看去,他臉上沒有驚訝,想是早知來人的真實身份。
來人見到伯邑考,似乎眼眶紅了一下:“商青君此來,是想請世子為我祖父報仇!”她倒開門見山,也不怕別人直接將她拿下,解往朝歌邀功獲賞。
歐陽心頭狐疑,這般直接,除非非常相熟的人,不然,無論什么人都不會這么冒失。
伯邑考見她疑惑,先不回答商青君的話,卻為兩人引見起來:“小婕,這位是商容老丞相唯一的孫女青君,當年父侯帶我前往朝歌朝會時,曾經在商府居住過一段日子,我是一直將青君當成親妹妹看待的。”一句話解了歐陽心頭的疑惑,正欲轉頭跟商青君介紹歐陽,歐陽卻已經笑著對商青君伸出手。
“你好,我是歐陽婕妤,目前住在侯府。”
古人卻不興握手之禮,商青君看著她伸在自己面前的手,不知她要干嗎,疑惑地瞥了歐陽一眼,卻見對方淺笑吟吟,于是,微微頷首:“姑娘好,我是商青君。”一副大家閨秀的風范就出來了。
歐陽縮回自己被人無意冷落的手,也不在意,見商青君秋水盈盈地看著伯邑考,反而笑了一下,對伯邑考說:“伯邑考,你們談吧,我出去一趟。”
“小婕——”伯邑考卻想喊住她。
歐陽頭都沒回,只抬起一手,背對伯邑考搖了搖,快步走出了議事廳。
廊檐下,姬發站在那里。
歐陽心底嘆氣,人卻笑著走了過去。
“怎么?幫你大哥處理了一大堆公務,你都不累?不需要休息下?”
姬發笑了笑,不答反問:“青君來了怎么你就出來了?”
歐陽微斜著頭,斜睨著姬發:“二公子,你告訴我,如果你父侯不曾被紂王羈押,這位商青君姑娘,會不會就是你們西岐未來的侯夫人?”
姬發抬眼,瞧了芳華門左側一眼:“沒成事實的事,你也會在意?”
歐陽在欄桿上坐下
:“二公子,不管我怎么灑脫,首先,我是個女人……”那般赤裸裸的愛慕,連一絲掩飾都不加,若非雙方家長曾經談過這事,商青君身為貴胄千金,不會把那女性與生俱來的矜持都拋棄。
剛才若是沒有自己在場,恐怕她會直接撲到伯邑考懷里尋求安慰吧……
伯邑考的懷里,她歐陽四年前和他岐山定情,到現在也不過就在定情當日享受了一下,這個懷抱,她怎能容忍別人覬覦?
姬發卻靜靜說道:“大哥自來體弱,他不愿意的事,父侯從來不會逼他……”
歐陽輕笑了一聲,這一聲笑有些詭異,聽在姬發耳里,令他不覺心里顫了一下。
“那就是說,伯邑考曾經答應過?”一個字一個字,看似說得還挺歡快。
姬發卻覺得自己額際開始潮濕,撐著笑了下:“大哥他……只是沒有反對……”這么說,是幫大哥還是害大哥,姬發也不知道,心里卻越發苦澀,她這反應不是說明,她其實非常在乎大哥,自己還有機會嗎?
“沒有反對……”歐陽可以想見,以伯邑考的性子,若非后來自己出現,他可能真的會應了此事。商容殷商三朝元老,威望甚高,伯邑考既有那些算計,與他結親,確實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加上就剛剛所見,伯邑考與商青君感情還不錯,就政治聯姻的目的而言,這個選擇還一點都不痛苦。
歐陽不是不講理的人,吃這種莫名的飛醋,她自己都覺得有些無聊,可是一想起商青君剛剛進入議事廳的神態舉止,就覺得心里好像扎了一根刺,戳得人難受。
悠悠嘆了一聲,歐陽抬頭看著姬發:“二公子,你進去看看吧,商姑娘說的事,你大哥打算怎么做,煩你回頭告訴我。”
此時,她覺得自己不想和伯邑考面對。
姬發遲疑:“你自己不進去?”
“不了。”歐陽站起身,“我去外面走走。”
姬發看著她略顯寂寞的背影,忽然覺得很心疼。
歐陽說的到外面走走,可不是逛逛西岐城這么簡單,一出侯府,找了個沒人的所在,就駕起遁術直奔渭水。
她不知道姜子牙這個時候到了渭水沒,畢竟姜子牙道法低淺,所施展的遁術可沒自己那般迅捷。
她只顧惦記著姜子牙,心頭又一時為伯邑考和商青君那沒影的事煩亂,不覺就忽略了一件很重大的事。
直到多寶陰沉著張臉在半空攔住她的云步,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被截教追殺呢。
許是多寶在帝俊所設的陣法里吃了虧的緣故,前兩次相見時從容的高人風范一毫不見,臉色隱隱發青,顯然這虧吃得還不小。
“多寶道人,你可真有心,居然還追到西岐來了。”歐陽見是他時,便知道自己躲不了。
多寶沉聲道:“歐陽婕妤,你告訴貧道,設下那陣的人究竟是帝俊和四御中的哪一位?只要你說出此人為誰,貧道便不再為難你。”
歐陽笑
道:“可是奇了,我自殷商王宮和道人分道揚鑣后便不曾再見過道人,如何會知道道人說的什么設陣之人?”
心里卻想,究竟帝俊布下的陣給多寶造成了多大的難堪,才令他居然以放棄為火靈報仇為誘餌,引自己說真話。
不過,這人還不算笨,鎖定的范圍居然就在帝俊和四御之中。
多寶沉沉笑了幾聲:“你不愿說?也好,那貧道便抓了你,我看那人現不現身?”
歐陽嗤笑一聲:“多寶,你覺得如果那人真是帝俊和四御之一,他們會因為我這么一介區區凡人而現身么?你未免太高估我的作用了。”
心頭卻在狐疑,以多寶的道法,根本不是帝俊和四御之敵,可他為什么堅持要讓帝俊現身?難道背后還有什么別的緣故?
這事回頭再見帝俊的時候,可要好好問問,可不能讓他因為自己的事再陷入什么麻煩。
歐陽已經承受不起身邊的人出事,雖然現在和帝俊相見尷尬,可不見又總牽掛,不管最后結局是什么,目前這微妙的平衡卻不想被多寶打破。
那邊廂,多寶一支巨臂卻已經朝著歐陽抓來,還真想依他自己所言,活捉歐陽。
歐陽身影猛晃,在半空留下道道殘影,騰身避開。
多寶卻直追猛進,巨臂越伸越長,照著歐陽的腰部扣來。
指掌破空帶起的波動越來越近,歐陽猛吸口氣,身影晃動的速度驀然加快。
高空無遮無蔽,只見道道白色殘影由淺到深,急速往云天交接之處竄去。
多寶收了手臂,眼睛盯著歐陽的去處,冷冷笑了一聲,身影一動,忽然消失,再度現身的時候,又已攔在歐陽前面。
歐陽急頓住身影,左手一指,八卦龍須帕飛出,急速往多寶站立的地方襲去。
多寶不閃不避,沉著臉,抬手虛虛一指,八卦龍須帕去勢立止。
歐陽將丹田里的力源加快運轉,一股威猛的勁道注入八卦龍須帕,右手使出“翊風訣”
多寶干脆不動,從懷里掏了一物出來,祭在空中,那物想來是個防護性法寶,只見它散發出一層柔和的藍光,將一身黑袍的多寶罩了進去。
歐陽見八卦龍須帕和翊風訣的光團都被多寶的藍光所阻,又祭起金霞冠,想隱身。
不想金霞冠才祭起空中,藍光里的多寶發出一聲冷笑,接著,不知他使了個什么招數,金霞冠隱身作用的金光忽然消失不見。
多寶抬手對著金霞冠一招,歐陽立覺心神晃了一晃,再細瞧,金霞冠已經被多寶收了。
歐陽也不奇怪,金霞冠本就出自碧游宮,多寶作為截教通天教主之下的第一人,能收服金霞冠也在情理之中。
多寶收了金霞冠后,裹在藍光里的身影忽然飛起,右手一揚,一段金燦燦的繩子朝著歐陽蛇行過來。
在繩子纏上身軀的剎那,歐陽探手懷中,摸到一塊溫潤的玉牌,將靈力注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