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兩個字從藤氏的嘴里迸出來,展志承的臉色更加難看,咬牙切齒道:“霄兒這個小兔崽子,他竟然騙我們!什么春瑤昏倒在門前、什么本份人家的女子、什么他們才認(rèn)識沒幾天!全都是在騙我們!把你、把我、把我們一大家子當(dāng)傻子耍!”
藤氏更是氣到不行,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僵在那兒老半天,忽然走到門口朝守在外面的丫鬟叫道:“給我在院子擺兩把椅子,再去把大公子和春瑤都叫來,家法也給我準(zhǔn)備好!”
丫鬟嚇得直發(fā)呆,愣眉愣眼地應(yīng)了一聲離開。
藤氏又回到屋里幫展志承找常服換上,然后兩個人來到屋外。
這一次展志承也沒有半點(diǎn)再偏向展霄的意思,想到之前自己心軟被兒子利用,他現(xiàn)在比藤氏還要生氣,在心里暗暗發(fā)狠,如果不好好教訓(xùn)一下一這小兔崽子,自己做父親的威嚴(yán)何在。
再說展霄和春瑤,這兩人這些日子也沒少偷偷在一起,兩人還在幻想著,春瑤的身份不會被發(fā)現(xiàn),可以一切平安地生下孩子。只可惜這個美夢沒作到頭就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
藤氏派的丫鬟來找的時候展霄正在春瑤作工的屋子里摟著她卿卿我我,丫環(huán)進(jìn)來不敢看他,只道:“大公子,夫人讓你和春瑤過去一下。”
展霄有些發(fā)愣,母親雖然認(rèn)可了春瑤的存在,但卻從來沒讓自己和春瑤一起去過,難不成這次是又有什么事發(fā)生?
他警惕地看向丫鬟,問道:“夫人沒說讓我們過去有什么事?”
丫鬟心想,家法都準(zhǔn)備了,肯定不是好事,可是卻不能這么說,只好仍舊低著頭道:“這個奴婢也不知道,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展霄知道無論是好是壞都躲不過,向春瑤看了一眼說道:“走吧,我們?nèi)タ纯础!?
春瑤也意識到不好,畏怯地拉他的胳膊道:“公子……”
展霄滿心惴惴,卻還硬撐著拍拍春瑤的手,安慰道:“沒事的,有我呢。”
春瑤這才壯著膽子跟他出去。
他們到的時候藤氏和展志承已經(jīng)在臥房門外的院中擺下陣勢,藤氏正襟危坐在椅上,身后站著兩個丫鬟,面前還有家丁候著,家丁的手里還捧著作為家法的木杖。
而展志承卻不像她那么安穩(wěn),背著手在地上來回踱著步,似乎在考慮著要怎么處置展霄和春瑤。
展霄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這陣仗,頭上的冷汗當(dāng)時就冒了出來,他身邊的春瑤更是嚇得簌簌發(fā)抖。
見兩人磨蹭著走近,展志承暴怒著叫道:“小畜牲!還不給我跪下!”
展霄和春瑤嚇得立刻跪倒,展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向父母看了看,懷著最后一點(diǎn)僥幸,囁嚅著說道:“爹、娘,你們、你們?yōu)槭裁窗l(fā)這么大脾氣!”
“你還敢問!”藤氏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揮手就抽了展霄一個耳光,轉(zhuǎn)手指著春瑤的鼻子叫道:“你這個小畜牲,連你爹娘也敢騙!你給我說,這個小賤人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展霄的腦子一陣轟鳴,心里知道這下徹底完了。
藤氏打完,展志承過來又是一腳,把展霄踹倒在地,嚇得展霄身旁的春瑤一聲驚叫,抱著頭趴在一邊。
展志承招呼家丁,道:“把這個小娼婦給按住,不要讓她跑了!”
然后回頭指著展霄叫道:“畜牲、畜牲!我養(yǎng)你十幾年,結(jié)果就養(yǎng)出這么個白眼狼!為了一個娼門女子,竟然處心積慮地設(shè)計(jì)來騙你爹娘!你、你對得起祖宗么!你對得我們對你十幾年的養(yǎng)育之恩么……”
他這里沒罵完,藤氏又指著展霄罵道:“小畜牲,騙我們也就罷了,竟然還要讓這賤人生孩子!她在樓子里迎來送往,你知道她的孩子是誰的,竟然要讓他生下來!你、你不要你這張臉,你娘還要臉、你爹還要在外面作官!”
展霄從小到大從沒見過爹娘這樣暴怒,嚇得魂不附體道:“爹、娘,你們聽我說,我不是有意要騙你們的、我只是擔(dān)心你們不讓春瑤進(jìn)府……”
“你給我閉嘴!”
藤氏又是狠狠一個嘴巴抽在他臉上,叫道:“騙了我們這么久還不是故意!你和這種女人來往就是不應(yīng)該,竟然還把她弄進(jìn)府、還讓她生孩子!這簡直是、簡直是罪大惡極!來人!給我用家法!把這小畜牲和這賤人給我一起打!狠狠的打!”
家丁們也知道二老爺和二夫人這次是動了真怒,絲毫不敢怠慢,過來把展霄和春瑤推倒便打。
但打可是打,打展霄和打春瑤的力度卻不一樣。
知道春瑤是青樓女子,這些家丁也份外輕賤,知道即便打死也不會有多大的事,于是掄起板子便下了死手。
而打展霄的人卻不然,再怎么手底下的也是主子,是二房的惟一男丁,無論他犯多大的錯,以后二房的家業(yè)也一定由他來繼承,真下手重了,別說二老爺和二夫人事后心疼起來會不會責(zé)怪,就是大公子以后當(dāng)了家也不會給自己好日子過,所以這兩人表面看著打得歡,實(shí)際上手下卻留了七八分的勁,根本沒動真格的。
即使這樣,嬌生慣養(yǎng)的展霄仍舊受不了,第一板子下去就開始狼嚎:“啊!爹、娘,饒了我吧,孩兒知道錯了!”
那邊的春瑤也在慘叫:“老爺、夫人!饒命啊!我的孩子真是公子的、是他包下我之后懷上的……”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藤氏和展志承更氣,想著兒子竟然和那樣骯臟的女人有關(guān)系,這兩人氣得幾乎快瘋了。
她越是求饒?zhí)偈显绞墙腥撕荽颉?
春瑤懷著身孕怎么禁得住這樣的酷刑,沒打幾下身下就流出血來。
家丁看到之后有些害怕,停下手道:“老爺、夫人,這女人流血了!”
展志承理也不理,道:“挨打哪有不流血的,有膽子欺詐到我的頭上來,就該知道是什么后果,繼續(xù)給我打!”
這兩個家丁俯到他的意思,揮杖繼續(xù)打起來,反正自家老爺是別駕,打死這么個低賤的娼女不到于擺不平。
西院鬧得一團(tuán)亂,正在東院里溜彎的翠蘿見到,連忙瘸著腿進(jìn)到鄉(xiāng)樓內(nèi),吃力地爬上樓梯,推門朝正在看賬本的展紅菱說道:“小姐,西院那邊出事了,二老爺和二夫人要對大公子和春瑤用家法,還在罵著什么‘娼婦、小賤人’什么的,那樣子好嚇人呢!”
展紅菱的窗子開著,她說話的工夫,春瑤凄厲的叫聲已經(jīng)隱隱傳來。
展紅菱連忙放下賬薄道:“走,過去看看。”
兩人再次下了樓,站在東院的墻角向西院張望。
她們出來的時候家丁已經(jīng)開始第二次打春瑤。
展紅菱遠(yuǎn)遠(yuǎn)都能看到地上那大片的血跡。她忍不住微皺了眉頭,她以為展霄既然那樣喜歡春瑤,春瑤進(jìn)府后應(yīng)該會有一定地位,有一些和藤氏抗衡的能力,沒想到?jīng)]幾天的工夫就弄到這地步了。
畢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又是自己幫忙弄進(jìn)府的,再怎么也不能眼看著被打死。
想著她帶翠蘿走了過去。
她們走過來的時候春瑤已經(jīng)發(fā)不出什么聲音,半邊身子都浸泡在血泊中。
旁邊的展霄又痛又嚇,早已經(jīng)顧不上春瑤,只是嗷嗷叫道:“別打了!爹娘別打了!孩兒再也不敢了……”
展紅菱走過來假裝驚訝道:“喲,叔叔嬸嬸最近是有打人的癮了么,打完我家翠蘿又來打你家丫鬟,甚至連大哥都打了,這展府搞的,都快成大牢了。”
她說著話,身后的翠蘿半低著頭,偷眼看著這一切眼里直冒火,堂姐素蘿被他們打死了、自己丟了半條命,現(xiàn)在又見藤氏在打春瑤,她實(shí)在是感同身受。
不過這個時候,誰都沒心思理會一個小丫頭的想法。地上的展霄看到展紅菱出現(xiàn),立刻像見到救星一樣,掙扎著叫道:“大妹妹,快救救我,求你了,快跟我爹娘說個情吧……”
他這里沒喊完就被藤氏打斷,道:“你給我閉嘴,做出這樣的丑事竟然還敢找人求情,你當(dāng)求情我就會放過你們!”
她這里叫著,帝邊的展紅菱陰陽怪氣地開口,道:“就是啊,大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在叔叔嬸嬸這里可什么情都沒有,讓我求個什么!”
展志承和藤氏同時向她斜眼,心道這死丫頭還真有自知之明。
展紅菱冷眼打量著兩人的表情道:“非但我不打算求情,反倒覺得打得挺好呢!現(xiàn)在叔叔升了官,當(dāng)然越來越威風(fēng)了,就連嬸嬸也跟著腰桿硬!”
藤氏被她的冷嘲熱諷激怒,瞪眼道:“展紅菱,你最好少和管閑事!”
展紅菱無辜道:“嬸嬸可真冤枉我了,我可一直都沒有管啊,我只是看看熱鬧,都在一個府里住著,這點(diǎn)愿望嬸嬸還不能滿足么,話說我可真是想看看叔叔嬸嬸是怎樣打死春瑤的,這可是一尸兩命啊,哦,對了,順便還要打聽一下,春瑤究竟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讓讓叔叔嬸嬸對她處以極刑的?”
“你……“藤氏瞪著眼睛卻答不上來。
“怎么?沒有理由?我說嬸嬸,沒理由也要編一個啊,不然東窗事發(fā),哪怕叔叔身為臨州別駕恐怕也要不好交待,別忘了春瑤可是被叔叔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救’回來的,這沒過幾天就母子一起死在府里,嘖嘖……難道你們還真能對所有人說,這女人是娼婦,懷了大哥的兒子,活該被打死?唉,那還真是好說不好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