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從小院出來,我們就搬進了弄堂,討厭鬼這個家伙真是兔子中的兔子,別說狡兔三窟,我看他五堀都有了,那么好的別墅送人了,那么好的小院放棄了,哎,苦命的我只好跟著他搬進這弄堂,不過這弄堂也有弄堂的好處,那就是熱鬧。
夏天快到了,天氣越來越熱,很多人都喜歡到弄堂里乘涼,鋪一張草席,放一條長凳,便是他們休閑的用具,躺在上面,搖著蒲扇,怡然自得,頗有幾分享受的味道;有時候三五成群打打牌、下下棋亦或是聊聊天都是弄堂里人們最喜歡做的事情。
享受了一方的平靜之后,再來到如此喧囂的地方,說實話一開始是不適應的。如果說,為了案子將租界的別墅犧牲掉我尚且理解,可當初既然已經解決了問題,為什么還要放棄那小院?對此我還是頗多微詞的,盡管陶彥給我解釋了又解釋,說什么萬全之策,說什么安全第一,說什么臨時性結果。
不過在這里住了一段時間以后,也已經漸漸習慣了這里的生活,這里有上海最特色的東西,這里有上海最樸實的民風,這里沒有什么達官,沒有什么權貴,有的只是普通的老百姓,過著簡樸而快樂的生活,待在這里久了,自然而然也就融入其中了。
“號外,號外,上海第一名伶白小然昨日吞金自殺!號外,號外……”報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嘴角不自然得挑了一下,第一名伶?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冒出了一陣凄涼之感,這究竟是怎樣的女人,如此這般逃離了風花雪月的場所,是幸還是不幸呢?
這邊我自顧自的聯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那邊陶彥便揮手招過報童,買下了報紙,很仔細的看著。
咦?好奇心不由大起,這是怎么個情況?討厭鬼何時關心過時事要聞了?難道就是為了第一名伶?
躡手躡腳走到陶彥身后,踮著腳尖透過陶彥的肩膀看了過去,果然如此!報紙上頭版貼出的便是白小然死亡的照片,而陶彥正直勾勾的盯著照片看。
心里暗自生出了一股無名火,“啪”一巴掌,我便打到了報紙上,嚇了陶彥一大跳,“你做什么?嚇死我了!”
“她很漂亮嗎?你看你聚精會神的樣子!”我氣鼓鼓的說道。
陶彥起先想解釋什么,但是話到嘴邊有咽了回去,轉而笑嘻嘻的看著我,一副奸邪的模樣。
看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臉微微發熱,“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嗎!”
“見過,怎么沒見過美女,這不眼前有的是嗎!”
“你——”說著,便想錘過拳頭去。
陶彥一把抓住,“丫頭吃醋了?”
“什么吃醋?誰說我吃醋了?”氣呼呼的抽回手臂,收到身后。
陶彥微微一笑,“我看她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有些遺憾。”
“遺憾,怎么講?”
“前兩天我見過她,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女人,聰明、美麗、優雅……這才幾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多少讓人覺得遺憾。”陶彥邊收起報紙邊解釋道。
“還說她不漂亮,你看你對他評價多高!哼!”
“還說你沒吃醋!”陶彥伸出手掌狠狠揉搓了一下我的頭發。
“喂!”我大聲喝止,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峻的問題,“不對,你什么時候去見她了?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陶彥尷尬的笑了笑,“就是前兩天,那個那個……”
“那個什么?說實話!”
“唉!你別瞎想!”陶彥嘆了口氣,“就是那個司徒大哥嘍!他讓我幫個忙,去找這個白小然拿個東西!”
“拿東西?什么東西?她是丐幫的人?”
“也算不上是,不過司徒大哥想讓她入伙……”
陶彥的話沒說完,我便狠狠剜了他一眼,“哦,想拉她入伙,所以才派你去?”
“恩!”陶彥沒經大腦便點頭,隨即又反映了過來,“不是,不是,你看你想哪去了,只是幫忙而已,幫個忙。”
“真的?”
“真的!”
我斜著眼觀察著陶彥,他神色坦然,雖然笑得有些厚顏無恥,但似乎好像不像是撒謊的樣子。“那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干嘛還藏著掖著。”
“我不是怕你多想嗎!”陶彥俏皮一笑,“再說了,你不是不喜歡我去那樣的地方嗎!所以我就沒說,不過說來也怪,那天見面的時候還很好的,這才幾天啊!真是世事無常哦!”
我一把搶過陶彥手中的報紙,打開仔細看了起來,“別給我說你沒起疑?想查就查唄!我又不能攔著你,也不能把你怎么著!”
“好丫頭!知我者,丫頭也!”陶彥雙眼閃閃發亮,滿心歡喜的看著我。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在一起這么久了,還不了解他?唉——
報紙頭版一共有兩張照片,第一張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身著旗袍,端莊優雅的坐在沙發上,頭發盤起,五官精致,笑容甜美,但是眼睛里卻透著淡淡的憂思,說實話如果不是一開始便知道她的身份,我絕對看不出她是一個風塵女子。如果她還活著,絕對是禍水級別的美女。
第二張照片則是死亡后照的,依舊是一襲旗袍,干凈簡樸,整理的沒有一點褶皺,盡管是黑白照片,但依舊可以透過她的發飾、妝容看出是經過了一番細心打扮的,如同她只是在沉睡一般,唯一不協調的地方就是她的嘴里含著一根鏈子,才讓人意識到這不是一張正常的照片。
“真是可惜了!”我暗嘆,開始閱讀旁邊的文字,大體情形就是今天一早,白小然家的鐘點工按時來打掃房間的時候,看見了躺在床上的一動不動的白小然,那時她已經身體僵硬、四肢冰冷,鐘點工嚇壞了,趕忙便報了警。據報道,警察立刻趕到并封鎖了現場,現場沒有人為的痕跡,并發現了白小然留下的遺書,白小然死的很安詳,嘴里含著的是她自己的一條金項鏈,已經吞下去了一部分,經法醫初步鑒定白小然是中毒而亡。
“中毒?”我低吟。
“怎么了,丫頭!”
“你確實有必要好好查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