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她纔想起了一個人。來回掃了兩圈,也沒有見到那個人的身影。她有些疑惑一大早就沒有見到人,難道他突然改變主意回去了?若是如此,她倒還覺得舒坦了!她探究的眼神去看吳曉。
吳曉猜出了她的心意,揮了揮手,招來近處的一個侍衛安排好一會啓程的事項,才湊到她身邊用手攏了個話筒在她耳邊說:“一大早就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幹什麼!”靈兒回頭看他,他用下巴點了點帳篷後面。
她走了兩步,越過帳篷纔看到站在樹下的一片白雪上在思考的蘇秦。風吹過的下樹上的落雪,星星點點的落在他的肩頭,他負手而立,看著西北方向發呆。眼神落寞還帶著淡淡的憂傷,融入到毫無生氣的冬天。
“他有故人在那個方向嗎?”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問,只是突然從心底涌現出的一種直覺。
吳曉一拍大腿,“呀!”的大叫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著急又懇切的對靈兒說:“姑娘,今天可千萬別而我家公子生氣了,尤其是現在!”
靈兒很顯然覺得自己是猜中了,一時間自己的心緒也變得十分複雜。可是那麼哀傷的身影也讓她覺得軟了心腸。她看了一眼吳曉:“我從來沒想過惹他生氣,是他每次都自己找上門的?!彼琅f嘴硬。
蘇秦聽到吳曉的聲音,回過頭正巧看到兩個人在聊天。他依舊是那副高傲的眼神,隨手掃了掃肩上的落雪,衝著他們走過來。
靈兒聽到腳步聲的時候,蘇秦已經走得很近。她想走,但是又覺得太刻意。她這樣可以的迴避他,反倒還覺得自己心裡有鬼。她揚了揚頭,本想自然的去跟蘇秦打招呼,可當蘇秦站定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有沒有勇氣開口了!她始終無法跟他好好的說句話,或者認真的道一聲感謝。
“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彼驼驹谒纳磉?,那種渾厚富有磁性的聲音像是從頭頂上飄下來:“今天晚上,務必要趕到鄔水?!?
吳曉收到了命令,迅速跑去安排剩下的工作。靈兒站在原地,思考到底是還要跟著蘇秦的隊伍走,還是要自己離開。這兩條選擇都是有利有弊,她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決定。她沉默了半天,想先探一下蘇秦的口風。終於鼓足了勇氣喊了一聲:“蘇…”她的話只吐了一個字瞬間就全部嚥了回去。
蘇秦依舊沒有打算理她的樣子,早就已經背朝著往自己的帳篷裡去。
靈兒默默的嘆了口氣,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不說話也挺好的,就讓她把自己當空氣吧。
等所有人都上了馬,才見到蘇秦悠閒的帳篷裡走出來。本來慵懶的侍衛們,瞬間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個個英姿蓬髮,昂首挺胸。靈兒斜睨著頭,心不在焉的遠眺著前方。剛纔跟吳曉準備道別,結果他又是一臉懇求的說:“今天,就今天千萬不要惹我家公子生氣!”
靈兒嘆了口氣,有時候戰勝理智太容易了。只需要一個膚淺的理由,她也很容易的爲自己開脫。就當是爲了吳曉和馨兒在楚國照顧她這麼多日的份上吧!過了今天,也就只是熬過今天。
蘇秦走到靈兒身邊,停下腳步。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可以依舊看著前方,裝作淡漠的神情。她不知不覺的屏住呼吸,四周安靜的只能聽到馬偶爾發出的幾聲啼叫。
她連餘光都不想去看他,有句古話說的是度日如年,她現在連度秒都如年。她似乎都能感受到蘇秦的眼光在一點點的瓦解她的意志,她現在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中鑽進去。
一條黑色的東西從眼前飛過去,她還沒有做出反應,吳曉已經輕而易舉的藉助。然後她便聽到蘇秦的聲音:“穿著!”言簡意賅,看似是對著吳曉說的,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話裡指的人是誰。
吳曉道了聲謝,蘇秦朝著隊伍的最前頭走去。靈兒這時候纔回過神去看他的背影,這樣冷的天,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棉衫,走在雪中平添出幾分威嚴,讓人挪不開眼睛。
“呵呵!姑娘,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怕冷。不如給你穿吧!”靈兒回過神,纔看到吳曉遞過來的那件黑色的貂絨大氅。
她擺了擺手:“不用,我不冷!”她拉進馬繩,一陣風吹過來,她卻很沒骨氣的打了個噴嚏。臉一紅,尷尬的去看吳曉。
吳曉無奈的笑笑,不等她同意。揚起手將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手放在嘴上打了個響。隊伍慢慢悠悠的開始前進。
靈兒坐在馬上一搖一晃的,大氅上的安息香總是不知不覺的傳到她的鼻尖。明明是凝神安息的香味,她卻越發的覺得腦子一片混沌。
因爲要在天黑之前趕到鄔水,所以行進的速度比平時昨日快了許多。穿過彎彎繞繞的樹林,眼前一片廣闊。越往前走,積雪越薄。天空也從陰霾中慢慢的變的清晰,樹枝雖然還是乾巴巴的沒有發芽,但是相比於在樹林裡視野顯然開闊了許多。
一日的緊趕慢趕終於在日落的之前趕到的鄔水,鄔水不是什麼大的城市,但卻是楚國往來商貿樞紐的重要地帶,這裡主要是走陸運。往來各國的商販都喜歡在此來做生意,不僅是因爲交通便利,而卻最重要的是,蘇秦登基之後,減少了商人的賦稅。原先大部分來這裡的多是大戶,現在因爲賦稅的減少小商販們寧可多走一些路來這裡販賣。只是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鄔水已經從一個小城鎮,變成了如今的物流大城。還以小鎮子爲中心往外擴大了好幾圈。
騎了一天的馬腰痠背痛著實是難免的,其實這些倒還能忍。下馬的時候,靈兒覺得大腿被馬鞍磨的火辣辣的疼,連碰都不敢碰,走起路來也是歪歪扭扭樣子好消極了!
蘇秦是鐵了心的趕路,連中飯都只是隨便找了一個地方,下馬休息了一會。吃了幾口冷飯冷饃之類的,靈兒倒是已經習慣了。原先被幽禁的時候,經常能果腹已經是萬幸。她可不貪戀能在這荒郊野外吃到什麼好東西。
倒是蘇秦挺讓她覺得意外,那麼冷硬的東西,他居然硬生生的往肚子裡咽。有幾次,靈兒看著他差點就乾的嘔出來,卻依舊將手中剩下的東西往嘴裡塞進去。
所有人陸陸續續的下來馬,鄔水的城樓比楚國都城的城樓要低矮陳舊,但是往來的人潮是靈兒見過最繁華熱鬧的地方,車馬行人擠成一團,把入城的官道塞的滿滿當當的。
進了城,吳曉就命人牽過了靈兒的馬。她倒是一聲輕鬆的跟在吳曉的身後。一堆人浩浩蕩蕩的往鄔水縣衙裡走,靈兒又冷又累,雖然鄔水的天氣比楚國都城暖和一些,但是又風吹來的時候,依舊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掌燈時分,鄔水的鎮子上依舊是車水馬龍。吆喝聲、招呼聲此起彼伏。如此熱鬧的地方,匯聚了所有四方而來的稀奇玩意,讓平常速來很少逛街的靈兒應接不暇。似乎一步都踏著新奇,遠遠傳來歌舞音樂聲,讓整個鄔水都沉浸在一股說不出的風情之中。靈兒也曾經偷偷到鎮子上趕過集市,無非也就是一切周邊的鄉親拿了自己種的,或者做的東西來買。那時候她覺得每一次趕集都好似是天大的好玩事。
如今,她也只能自嘆,世界如此之大,她居然做了井底之蛙這麼多年。
知縣得知消息,早早的在縣衙所在的街口提燈等待。見到他們來,剛準備叩拜,卻被蘇秦擡手擋住。鄔水人潮繁雜,往來的人閒人有多。他並不希望有太招人眼,更何況他才擺平了靈兒周身的繁雜事。他轉頭瞪了吳曉一眼,吳曉擠出個怪異的表情,默默的站到了靈兒的身後。
蘇秦沒脾氣,將手中的馬繩隨意扔個了眼前的人。冷聲說了一句:“帶路!”知縣點頭哈腰的領著蘇秦往身後的鄔水的縣衙裡走。
縣衙是有一個個四方天井院子構成,彼此相對獨立。他跟蘇秦被安排在最中心的院子,四周因爲跟街道還隔了整整一圈的院落,所以在如此繁雜的地方,卻開闢出一方淨土。吳曉和其他的侍衛都住在外圈,靈兒本來想換一個房間。知縣本來打著笑臉正要同意,扭頭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臉色一白衝著靈兒一頓抱歉。告訴她是在找不出其他的房間了,讓將就著先住。
靈兒憤憤的朝著知縣剛纔看過去的方向望去,卻見吳曉竟然調皮的衝著她吐舌頭。她瞪了吳曉一眼,迅速的躲進房間裡。
洗了澡又休息了一會,靈兒覺得整個人舒服的就要化成渣了。如今只想好好的睡一覺,她也不是沒有趕過路,只是自從中了毒以後,她就覺得身體每況愈下,一點點的疲累都覺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門口響起敲門聲,靈兒癱在牀上毫無力氣的喊了一句:“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