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前。
接連送出的兩條蛇都悄無聲息的沒了下落, 秦七夕內(nèi)心開始打鼓。幻居里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不確定這兩條蛇是中途走錯了地方還是被寒煙身邊的人給處理掉了。假如是蛇走失了,那麼這兩天也沒聽說有那個下人被咬傷過;假如是被解決了, 寒煙又不可能默不作聲。難道說這女人還藏著什麼她不知道的本事?正在秦七夕迷惑不解的時候, 香兒來報, 符蓉再次來訪。
聽到報信, 秦七夕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見, 畢竟她纔信誓旦旦的說只憑她一人就能讓寒煙徹底消失。可是兩三天過去了,寒煙還不是毫髮無傷,她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 怎麼能讓符蓉再來嘲笑自己。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她一個人在花苑如同被置冷宮, 除了香兒不受管束可以隨意進出, 她跟外界基本上斷了聯(lián)繫。別看符蓉表面上是被髮配了, 可是裡裡外外有哪個敢真把她當砍柴的使喚,說不定從她那裡能打聽出一些消息。於是秦七夕又把剛打發(fā)了的香兒召了回來讓她把人領(lǐng)進來。
等人進了門, 秦七夕才發(fā)現(xiàn)這次來的不是符蓉一個人,連那個符華也跟來了。心頭才升起的那點打探消息的火苗刷的又滅了,“怎麼,一個人來看我笑話還不夠,非要成雙成對的纔開心?”秦七夕看著符華滿眼的嘲弄恨不得把手頭的杯子摔到她的臉上。
符蓉看到秦七夕陰霾的眼神若有所悟, 回頭衝符華使了使眼色, 意思是收斂點有正事, 轉(zhuǎn)回來笑靨如花, “夫人哪裡的話, 我們姐妹好不容易完成了教主的交代,得了閒來看望看望夫人, 夫人不敢我們走我們就感恩不盡了,哪敢對夫人不敬啊!”
“切——“符華撇撇嘴不置可否,符蓉幾次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敷衍的側(cè)了側(cè)身,告了聲“夫人安好”。
“好不好你看不出來?劈了幾天柴連眼神都不好了?”聽了符蓉的話,秦七夕就明白了兩人恐怕已經(jīng)官復原職了。再對比一下自己,明明她犯的錯遠不及符蓉符華兩人嚴重,可是至今都被禁足花苑,心裡再次不平衡起來,說出來的話自然也好聽不到哪裡去。
符華哪是好相與的,這邊秦七夕的話音還沒落地,她哪裡早接上了,“眼神再不好也比腦子變糊塗了強。七夕夫人當年那點威風哪兒去了?你不是把老教主伺候得連兒子都忘了麼?你不是能把教主栓到牀上不下來麼?你不是香毒無雙殺人於無形麼?怎麼碰到了個青樓賤婦就全不好使了!”
“你——”
“我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難不成當初耀武揚威的說教主離了你不能活的人不是七夕夫人,還是說花苑裡一條條人命跟夫人一點關(guān)係都沒有?或者——”說到這,符華上下打量了打量軟榻上的秦七夕,“七夕夫人的心跟著老教主一同葬下了?難不成你這麼些年對教主糾纏不放,是爲了在教主身上找老教主的影子?沒想到啊,真沒想到,原來七夕夫人好這口!”
“符華,別說了!”見符華越說越離譜,連逝去的老教主都被牽扯了進來,符蓉大喝一聲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虧還沒吃夠是不是!”
“不說就不說,好像我不說就沒人知道似的……”符華對符蓉天生有一種莫名的懼怕,向來是爲符蓉是從。被符蓉呵斥以後,不甘不願的閉了嘴,一個人靠到窗邊望天,不再摻和符蓉和秦七夕之間的談話。
“請夫人見諒,符華這丫頭向來口沒遮攔,”符蓉先是道歉,緊接著話題一轉(zhuǎn),轉(zhuǎn)到秦七夕此時最不願意提起的問題上,“不知道夫人這兩天進展如何,有沒有需要我們姐妹幫忙的地方?”
“哼,進展順利的呢,不勞兩位堂主費心!”就算秦七夕之前還有聯(lián)盟之心,被符華一盆污水從頭潑到腳以後,也寧肯打腫臉充胖子也不願意開口求面前之人。
“可是我聽說那女人把白展竹白少俠給請出來幫忙了,我以爲夫人下毒放蟲必然不會輕易得手,沒想到是我多慮了。難道夫人有什麼好方法可以繞過白少俠?”
原來如此!這下就解釋的通爲什麼金環(huán)銀環(huán)會失敗了!想到精心培育的小蛇恐怕已經(jīng)命喪黃泉,秦七夕不由一陣心疼,那可是她拴住符思杬的秘寶之一啊!腦子裡思考著如何再弄兩條來,秦七夕對符蓉接下來的問話也沒了精神回答,敷衍了幾句就準備送客。
符蓉別說達到目的,連正題還沒說到呢,怎麼可能會答應離開,一次又一次嘗試著將話題拉回暗算寒煙身上。最後倒是一直站著窗邊的符華看不過眼了,幾步走過來拉著符蓉就往外走,“好心不識驢肝肺,別和她在這浪費時間了,又不是離了她就不行!”
符蓉跟符華的功力相當,被符華冷不丁的抓住了手一時還真沒辦法擺脫。嘗試著用內(nèi)力甩脫,才發(fā)現(xiàn)符華早就暗地裡運上了氣,正哀嘆自己手腕上免不了一圈青紫,符蓉無意間瞥見秦七夕的小丫鬟香兒站著院子裡進退不得滿臉憂慮的樣子。
“等一下。”
“做什麼,你還要找秦七夕去?跟這種人說不通!”符華雖然對符蓉總是有那麼點發(fā)憷,但偏偏見不得符蓉對別人伏低做小。
“不是,有其他事,”說著,符蓉指了指院子裡的香兒。
什麼事?
符華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香兒有哪裡值得關(guān)注的,不過符蓉的主意很少出過錯,她還是放開了符蓉的手腕,任符蓉走向正在發(fā)呆的丫鬟。
“香兒,想什麼呢?”符蓉伸手拍落香兒肩上的枯葉,又從香兒手中抽出被她揉爛的手帕,抻展,鋪平,疊好。
“啊!蓉堂主!”香兒回過神來,被符蓉的體貼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蓉堂主別麻煩了,這帕子反正也不是我的,都這樣子了扔了吧!”
“好,我不弄了,”符蓉端詳了一陣手中素白的帕子,“料子挺不錯的,扔了多可惜。我拿回去洗洗,說不定還能用。”
“哦……好,”看著符蓉把手帕收進懷裡,香兒這時才發(fā)覺符蓉今天的態(tài)度似乎有些不同,“蓉堂主有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看你似乎有什麼煩惱,就過來看看。不知道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這樣啊……其實也沒什麼的,就是——”
“什麼?”見香兒欲言又止,語氣愈發(fā)溫柔,“有心事就要說出來,總藏在心裡會憋出毛病來的,說出來會好很多的。不信你看看符華堂主,她就是什麼事都跟我說,看她活得多自在!”
香兒望了望正跟柳樹較勁的符華,也笑了,“華堂主真有意思。”
“所以說有個人傾吐心情會好很多,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爲香兒姑娘效勞?”
“蓉堂主你要是個男的,一定有很多女子喜歡!”香兒被符蓉逗得開心,嘴上也逐漸放開,想著符蓉和自家夫人已經(jīng)是同一陣營沒什麼不能說的,就把心裡那點事都倒了出來。
原來秦七夕用來做迷香惑香的原料裡最常用的一味藥就是各種毒蛇的毒液,因此秦七夕私下裡豢養(yǎng)了不少毒蛇。這次叫香兒偷偷放到幻居里的就是其中毒性比較強烈的金環(huán)蛇和銀環(huán)蛇。
而這兩種蛇天性喜陰,香兒第一次是把蛇偷偷放到了幻居院門口,等了半天不見消息又擔心被發(fā)現(xiàn)就溜回了花苑。可是第二次去的時候,守在幻居周圍的護衛(wèi)竟然都不見蹤影,一直到她摸到寒煙臥房的窗下都沒看到一個人。香兒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把蛇沿著窗沿送進去以後就匆匆忙忙回來了。
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她越想越不對頭,隱隱約約感覺其實她的每一個舉動其實都是被人盯著的,她和夫人的所作所爲早就暴露得乾乾淨淨。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擔心,香兒只顧著在院子裡發(fā)呆,連符蓉她們走出房門都沒發(fā)現(xiàn)。
“你是說——還有其他的蛇?”符蓉關(guān)注的地方跟香兒可不同,聽到比較毒這個詞她立刻就想到了還有毒性更強的蛇存在。至於香兒是否被發(fā)現(xiàn),那就不是她能管得了。
“呃——是還有一些,不過性情都太兇猛了,連夫人輕易都不會碰它們。”
“能帶我去看看麼?你也說了,你投放的那兩條蛇性情太溫馴了。說不定此時它們正躲在哪個角落裡睡大覺呢,一定用場也沒派上。”符蓉輕輕拍拍香兒的臉頰,“別忘了現(xiàn)在是冬天,就算咱們這裡四季如春,蛇也是要冬眠的!”
“呀!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香兒一跺腳,“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爲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呢!夫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罵我笨的!”
“所以我們趁夫人還不知道要趕快彌補啊!不是還有幾條麼,我?guī)湍惴诺交镁尤ィ ?
香兒想想真是這麼回事,沒多想就帶著符蓉來到東院一間廂房的密室中。進了門,一股腥臭撲面而來,薰得符蓉差點轉(zhuǎn)身衝出去。緩了半天,她才定睛環(huán)顧密室,一排排的竹籠裡蜷縮盤繞的各類長蟲。而密室的最裡面則放著一大一小兩個鐵籠,等符蓉看清籠子裡的東西,先是嚇出一身冷汗,緊接著就是狂喜。有了這兩個東西,寒煙必死無疑!
“兩條蛇我都帶走了!”
“兩條?不一條一條來嗎?”
“先用小的消了那女人和白展竹的戒心,然後送上大的,我料那女人怎樣也逃不脫了!”符蓉的眼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寒煙被毒蛇纏著身子,七竅流血的慘狀。
“也對,”香兒聽著覺得挺有道理,就幫著符蓉和符華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搬出密室。
“好了,就到這裡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姐妹就行了!對了,這事不用告訴七夕夫人了,就當我們姐妹幫香兒姑娘一個小忙!”在離幻居不遠的地方,符蓉停了下來,將香兒打發(fā)回了花苑。等香兒走遠後,自己則找了兩個不明真相的教衆(zhòng)點了啞穴逼迫著他們一先一後將蛇送進了寒煙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