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竹自出道以來就沒碰上這麼窩囊的事, 可是他又不能說鳴悔真人也是中了寒煙的迷魂湯,畢竟人家年紀資歷都在那擺著呢,再說他要是說鳴悔真人出家人動了凡心, 估計一直沉默的空岑方丈也非倒戈不可。
壓下心中火氣, 白展竹一面默唸‘好男不跟女鬥’一面恨恨的像寒煙一拱手, “杜小姐, 白某多有得罪, 見諒!”
寒煙則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快步上前就要還禮??赡苣_下走得急了些,被裙襬一絆, 衝著白展竹就栽了過來。白展竹側身要躲,突然後腰一麻動彈不得。等寒煙在碰到他衣衫前勉強站穩了腳, 白展竹長舒一口氣, 鬆懈下對身後的內勁措手不及, 一個踉蹌正把寒煙抱個滿懷。而寒煙也適時的尖叫出聲:“不要!放開我!”
在旁觀者眼中,這一幕便被演繹爲寒煙不小心失足白展竹不但不躲還站在原地等著佔便宜, 可是沒想到人家姑娘愣是把腳步給停下來,一計不成的白展竹竟然借勢摟了上去,一雙狼手在寒煙身上作惡,把寒煙嚇得花容失色。
白展竹本人則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說他是被人暗算, 可是抓賊拿髒, 沒憑沒據的誰相信。他要是想用一時不察搪塞過去就更沒人相信了, 人家姑娘裙子長絆一下有情可原, 你一個飛檐走壁的主還能平地裡摔跟頭?再說你早不摔晚不摔, 偏趕上人家姑娘絆倒的時候摔?
一張俊臉憋得又青又紫,哪裡還有一點優雅可言, 白展竹被怒氣衝昏了頭,露胳膊挽袖子就要教訓寒煙。而寒煙哪能等著他發飆,早就跟個嚇破膽的小兔子似的躲到榮毅仁一衆人身後。
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空岑方丈輕揮袈裟把白展竹攔了下來,“白少俠稍安勿躁,”接著又轉向寒煙,“阿彌陀佛,女施主受驚了,老衲相信白少俠也不是有意爲之,在這裡替他給女施主道歉了。”
寒煙也只是想教訓一下白展竹讓他不該說的少說,並沒有打算把事情鬧大,既然少林方丈出面她當然要賣這個面子,順著臺階也就下來了,一場風波就此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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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展竹這麼一鬧,榮德仁險些忘記自己的初衷。等衆人又重新落座擂臺上也比過兩三場後,他才猛然想起天蠶絲的事。對著寒煙一口一個‘賢侄女’一口一個‘煙丫頭’,旁敲側擊之下還真讓他套出了一條有用的消息。這兩根寶貝原本是杜欒給寒煙準備的嫁妝,也就是說要是沒有符思杬這個意外,寒煙的天蠶絲會落到她未來的夫婿手上。
如今既然揭穿了符思杬的真面目,若是能把寒煙的婚事給握在手裡,那麼天蠶絲自然也應該讓他名正言順的代爲保管。於是榮德仁就把話題繞來繞去繞到了寒煙身上,“賢侄女今年也不小了,之前條件所限,如今有榮伯伯在,一定給煙丫頭找個好夫婿,以慰杜賢弟在天之靈?!?
寒煙本來只是想著萬事留個後路纔有嫁妝一說,沒想到榮德仁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就談及此等私密事,小臉羞得粉撲撲的,“榮伯伯,這種事你讓煙兒怎麼答?”
“誒~~江湖人不拘小結,賢侄女也別害羞,正好今天武林裡出類拔萃的小輩到的還挺齊,賢侄女仔細看看,相中哪個說一聲,在場的各位掌門都能爲你做主。”
“榮伯伯,不是煙兒不識好歹,煙兒更不是妄自菲薄,在場的諸位英雄怕都是不肯要煙兒的,”榮老頭,拜託你別說了,沒看後面都快凍死人了嗎!寒煙心裡清楚雖然她讓符思杬幫忙暗算白展竹符思杬照做了,可是在寒煙觸碰到白展竹開始後背就一直冒涼氣,給人這麼大的豆腐吃這人肯定氣得不輕。如今該死的榮德仁又準備當場把她嫁出去,萬一真有那個不長眼的接了這茬,那後果——寒煙想著都發抖。
“賢侄女爲何這麼說?”
“杜家祖訓,杜氏子孫一世只可有一個伴侶。煙兒雖是女子也不敢違了祖訓??墒菬焹喝缃褚呀浂鲱^,又有那樣一番遭遇,還有哪個肯娶煙兒爲妻?看!連榮伯伯你都露出這種表情,難道還要煙兒做妾不成?煙兒雖然不堪但也是寧死不肯做妾的,不但如此,煙兒的夫婿也不許納妾!”
一段話下來聽到的人都跟看傻子一樣看著寒煙,不論她多麼情有可原,連青樓都進過的人能有人要就不錯了,她竟然還要提條件!唯有鳴悔真人聽後差點老淚縱橫,這哪是杜家的家訓啊,明明是月家的!這孩子都到這種地步了還念念不忘月氏訓誡,怎麼能不讓人憐惜!
“榮家主,杜小姐這麼說也有她的道理,再說此事也急不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一切順其自然纔是?!?
榮德仁一時也想不出能當場答應寒煙條件的人選,也只好借坡下驢答應此事以後再議,可是他內心裡的算盤可沒停,一個念頭在心底慢慢形成。
寒煙感激的朝鳴悔真人微笑,要是沒有此人三番兩次出手相助,事情肯定要麻煩不少。同時寒煙也有些迷惑,她不記得家裡以前跟武當有什麼交情,爲什麼這個武當掌門這麼不遺餘力的幫她?難道是跟幻月教有關?思來想去寒煙也只能得出鳴悔跟符思杬有交情這一個解釋。
殊不知符思杬此時也是一頭霧水,開口的就算是空岑也說得過去,畢竟少林和幻月教私下裡交情還不錯,可是一直給寒煙解圍的竟然是那個不問世事的武當老道。不過困惑歸困惑,符思杬可沒忘藉此機會把寒煙領走,再待下去比鬥看不了幾場媳婦指不定就丟了。
冷冷掃過在場的人,符思杬道:“各位,天色不早,杜小姐也乏了,不如改日再來登門拜訪,告辭!符富符貴,過來扶下小姐?!?
衆人望望天,正午的太陽火辣辣的掛在正中央,這叫不早?再者都揭穿了你的假面目了你還能若無其事的準備帶走人家姑娘,只聽說幻月教主武功蓋世沒聽說過他臉皮也蓋世呀。不過準備挺身而出就寒煙與水火之中的還真沒有幾人,衆人雖然同情寒煙,但權衡之下爲一女子同幻月教結下樑子還是不值。
當然這之中還是有兩個例外,鳴悔真人雖然百般不願但相比把寒煙留在翔榮世家,還是跟符思杬在一起更安全些。況且他雖然老了眼睛卻還不花,這幻月教主明顯是在配合寒煙的一舉一動,騙得過旁人可騙不過他老道的這雙眼睛。再瞅瞅低頭唸經的空岑和尚,哼,估計也瞞不過這個老禿驢。
大不了走一趟津陽城單獨找寒煙聊一下,打定主意後鳴悔在榮德仁開口阻攔前站起身,“符教主說的極是,杜小姐今日確是經歷不少該好好歇息纔是。貧道恬爲擂臺評判,著實待客不周,罪過罪過。改日必將登門道歉。”真人,你這評判跟待客有關係嗎?你就算再看不上翔榮世家也不至於越俎代庖吧?
榮德仁更是火冒三丈,好你個鳴悔,你把翔榮世家當做武當的後院了不成,我還沒發話呢你就待我送上客了!可是他又礙於鳴悔超然的身份無法發作,只能眼睜睜看著寒煙隨著符思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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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麒上場的時候,擂臺下的一場紛亂早已塵埃落定,看熱鬧的散去該歸坐的也坐好觀擂,只有榮德仁一壺一壺猛灌茶臉色鐵青。不明就裡的榮麒以爲父親是擔心他拿不到擂主,當下振奮精神不過三招兩式就將對手踢到臺下。
提起榮麒認識的人都禁不住要豎起拇指讚歎,少年老成沉穩可靠,即使撇開翔榮世家的光環也足以被稱爲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很多瞭解翔榮世家內情的人雖然很是不齒榮德仁的爲人,但也不得不說一句他很會養兒子。榮德仁自己那點齷齪事對榮麒是瞞得嚴嚴實實,家裡的下人多一句嘴都會被抽皮扒骨死無全屍。他不但把家傳武功傾囊相授,爲了讓榮麒開眼界還四處找尋隱士高人來傳授武藝,甚至請來當代大儒爲榮麒講解天下形勢世間百態,就爲了將來兒子不至於被稱爲一介武夫。
二十年的勤學苦練,榮麒在小一輩中已經是佼佼者,刨去符思杬這類怪胎,他算得上名副其實的武林新秀。這次的新秀擂臺他隱約也聽到了以些傳聞,說是榮德仁動了手腳,但是從小就把父親視爲榜樣的榮麒又怎麼會去相信,父親對他的實力瞭如指掌,他本人也是胸有成竹,根本不屑於那些小動作。
正如榮麒所想,第一天的比武過去後他輕鬆取得了三日後決鬥的資格,每個對手都是全力以赴只不過技不如人才會被他淘汰,所謂的耍手段根本是無稽之談。
見兒子技壓羣雄,榮德仁煩悶的心情也減弱不少,接受衆人的道賀後拉著兒子回內宅擺下家宴慶祝,席間藉著酒勁一番刨白,更是讓榮麒又是感動又是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