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重新踏上土地之後, 寒煙忽上忽下的心才徹底安定下來,也有了精神打量四周。乍一看面前的石門跟周圍的石壁完全融爲一體,若不是符思杬指出來寒煙恐怕連門縫在哪兒都找不到。即使被符思杬手把手的指點了暗門的結合處, 寒煙還是費了好大力氣才分辨出二者的不同。
見寒煙對石門的研究差不多了, 符思杬不知道在哪兒按了一下, 門吱呀呀的開了。由於先前符思杬說過是個好地方, 所以寒煙內心裡還是把這個神秘的聖地想象成話本里經常提到的世外桃源啊, 神仙洞府啊之類或風景如畫或曲徑通幽的地方。可是當石門徹底打開,寒煙大失所望。
門裡黑乎乎的連點光都沒有,一陣陣陰風吹過來, 森森然冷颼颼,別說引人入勝, 沒被嚇到就算不錯了。一盆冷水潑下來, 寒煙泄氣的回頭看著符思杬, “不是說散心嗎,就這鬼地方?”
符思杬似乎早就料到寒煙會有這般反應, 右手食指伸到寒煙眼前輕輕擺了擺,神秘的一笑;左手順勢牽起寒煙的右手,拉著她走進了石門。
身後的石門在兩人進入後重新閉合,隔斷了門外的陽光。投在地上的光線一點一點消失,寒煙也隨著陷入了黑暗, 被手上符思杬微微的力道牽引著向深處走去。
“這次要走多久?”進跖孤山用了幾乎半天, 來到這個聖地即使是用輕功也是費了一個多時辰, 學乖了的寒煙雖然做好了長途跋涉的準備, 可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你猜?”黑暗中看不清符思杬的表情, 但是從聲音裡寒煙可以聽出他發自內心的愉悅。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寒煙正納悶,前面的符思杬突然停了下來, 沒有準備的寒煙自然不會跟著停下,多走了兩步才穩住身子。
“真是可惜啊!”就算看不見,寒煙也能想象出符思杬此時那一臉的遺憾。
“可惜什麼?”這人今天怎麼了?
“就差一步,只要再一步,我就能——”
“能什麼?”
“嘖嘖,月兒猜呢?”
這人絕對是吃錯東西了!寒煙再也忍不住,伸手就往符思杬額頭摸去,“你是不是發燒了?腦袋沒燒壞吧?”不過黑燈瞎火的難免摸錯地方,寒煙的手碰到的不少符思杬的腦門而是他的鼻子。
“原來月兒早就猜到了,”說話間符思杬空隙著的那隻手一把抓住鼻尖前寒煙的手然後往懷裡一帶,在寒煙不由自主的撲過來的同時雙手眨眼間就換了地方,交匯在寒煙的背後。
緊緊抱著懷裡的寒煙,符思杬低下頭把嘴角靠近寒煙的耳朵,“月兒果然還記得前兩天是怎麼拿門板砸我可憐的鼻子的,是不是一直都很後悔很心疼,所以才藉著機會想摸摸看?放心,我鼻樑很耐砸的,再來兩下也沒關係。”
鼻子裡鑽進符思杬帶著些許汗味的男性氣息,脖頸處又被符思杬的呼吸弄得癢癢的,整個身子還被符思杬牢牢掌控著,寒煙的臉不由得微微發燙。這人,平日裡再怎麼不像話也都停留在拉拉小手的程度上,今兒這是怎麼了,不但言語上處處佔自己便宜,行爲上也越來越不規矩。
“你放手,”聲音低不可聞。
“不放!我想抱你想了好久了!”符思杬的手不但沒放鬆,反而又緊了緊,腦袋蹭了蹭寒煙的脖子,“月兒你總說給我機會,其實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寒煙想說沒有,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沒有在意寒煙的沉默,符思杬繼續嘟囔著:“別說沒有。是,你是從來都沒拒絕過我,可是你敢說你不是在應付我?我又不是真傻,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一句一句似委屈似抱怨的話打進寒煙耳中,寒煙又懵了,“你……你真的沒問題吧?”這人怎麼一會兒一個樣啊!
“噗——哈哈——”符思杬放開寒煙,大笑出聲,“月兒你真可愛,你還真信啊!我是那種悲春傷秋的人嗎!不過,”聲音正經起來,“即使真是那樣,我也會等,等月兒自願敞開你的心,讓我進去。”
“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你這哪是來領我散心,明明是來給我添堵!”寒煙百味陳雜,說不出是被符思杬逗弄後的羞惱還是被戳破心思的尷尬,或者是自覺緊閉的蚌殼已經被撬開一條縫後的無措。慌亂中趕忙轉移話題,“你說的聖地在哪?總不會就是這個黑咕隆咚的地方吧?”
“是這兒也不是這兒,”符思杬聽出寒煙話語裡的忙亂,又怎麼會接著難爲寒煙,“閉上眼睛。”
“本來就漆黑一片,哪還用得著特意閉眼睛?”嘴上雖然這麼說,寒煙還是挺話的把雙眼給合上。
等了半天也沒動靜,寒煙忍不住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不看還好,這一看寒煙呆住了。哪裡還記得自己現在是偷看,雙眼瞪得大大的,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奇景。
明明沒有移動過,可是眼前再不是黑漆漆的山洞,而變成了開闊的空地。擡起頭,低下頭,再把腦袋左右轉轉,除了幾個角落有兩扇門以外,所有的山壁都被亮晶晶的水晶包裹著,穹頂是透明的,往下一點是黃晶,然後接著向下變成了粉晶。隨著高度的下降,水晶的顏色逐漸加深,等到了跟寒煙一般高度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晶瑩剔透神秘變幻的紫晶,而接近地面的最後一種顏色,則是跟符思杬的眼神一般深邃的墨晶。
山體中的狹縫透進點點日光,使得各色的水晶不斷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寒煙向前走了兩步,完全置身於這個水晶打造的殿堂。原地轉著圈,水晶的色澤隨著光線的變化而變化,如夢似幻。
“天啊!”寒煙已經找不到詞語來形容眼前的奇景,想去摸摸壁上的水晶又捨不得周身都被彩晶包圍的奇妙感覺,“這就是你們的聖地?太美了!”
“不是你們,是我們!”符思杬微笑的看著寒煙,“這裡也屬於你。”
寒煙明瞭符思杬話裡的意思,想要反駁。但是終究女人的天性佔了上風,爲了滿屋滿牆的水晶,寒煙憤憤的默認了符思杬的說法,“我能敲下了幾塊嗎?”既然你說是我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當然!不過不用費那麼大力氣,有現成的,”符思杬指向東北角的一扇小門。領著寒煙走近小門,符思杬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給,從今天起,它們歸你了。”
利誘,赤|裸裸的利誘!寒煙想要拒絕,可惜身體先於頭腦提起做出了選擇,等她回過神來,鑰匙不僅到了她的手中,而且已經被她插|入了鎖孔。
隨著咔噠的機括聲,門被打開了。
相比大廳的耀眼,這間房很是樸素。牆壁是普通的石壁,腳下也是正常的泥土,而房間裡一排排擺著高低不同的木箱木架。
符思杬打開距門口最近的一個箱子,裡面放滿了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水晶原石,“這裡的是沒經過打磨加工的,月兒想要什麼樣子的首飾就可以做成什麼樣的。還有已經雕刻好的,月兒要不要看一看?”說著就準備打開旁邊的木箱。
過了好半天,符思杬也沒聽到寒煙的回答,轉頭去看,發現寒煙呆愣愣的站在門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房間正中,“怎麼了,看傻了?”順著寒煙的目光,符思杬停留在一個梨木架上,“噢!原來月兒看上那把琴了,想要就去拿啊,這整間屋子的東西都是你的,愣著做什麼!”
被符思杬催促著,寒煙木然的走向房間中央走到梨木架前。架子上擺放著一把古琴。鬆黃色的杉木琴身,白玉製的琴軫、雁足,嶽山焦尾被紫檀木包裹著,“九霄環佩……九霄環佩!”寒煙的手不住的顫抖,慢慢摸上琴身,“知道麼,這琴三年就要修一次,你看這琴面,斷紋的劍鋒被修得多好……”
默默閉上眼睛,深吸了兩口氣,當寒煙的眼睛再次睜開時,手已經離開了九霄環佩琴。轉過身,寒煙聲音不高卻堅定,“不,這琴我不要。不但這琴,這裡的東西我一樣也不能要!”
“爲什麼?”符思杬不解,剛剛還雙眼冒光興奮異常的寒煙怎麼突然之間變得如此——悲傷?這琴究竟有什麼古怪!或者說——符思杬轉念想到了很久之前寒煙似乎提過她家與幻月教曾經有過過節,難道這過節就出在這把古琴上?
一絲猶豫都沒有,符思杬大步走上前握住寒煙的手,不顧寒煙的反抗重新把她的手放到琴身上,“不論這琴之前屬於誰,不論這琴背後藏著什麼,我說它是你的,它就只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