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符思杬白展竹幾乎同時出口, 富貴兩人雖然沒有出聲,人卻已經鬼魅般閃到客棧門口擋住了榮德仁幾人的去路。
“符教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既然敢出口侮辱月兒, 就應該有覺悟承受本教主的怒火!”
同時符思杬用眼神示意富貴兩人, 兩人點頭接令後一個轉身出門把留在客棧外的翔榮世家的人手瞬間點倒, 另一個舉手擡足見就把除榮德仁父子外客棧內的隨從家丁打暈在地。
旁觀的江湖人士大多爲名門正派, 雖然不明就裡但主觀上就想對榮氏父子伸出援手。在看到富貴兩人神出鬼沒的身手後, 蠢蠢欲動的諸人又把放到刀鞘劍柄上的手偷偷收了回來。區區兩個小廝就有如此身手,幻月教哪是他們有能耐招惹的!
膽子小的偷偷溜回自己房間不在出來,膽子大些的就留在原地看熱鬧, 怎麼說江湖也平靜了好些年,反正倒黴的不是他們萬一真動起手躲遠點不被誤傷就好。當然也有一兩個自知不敵卻心存正直的人, 伺機從二樓翻窗而下匆匆趕往翔榮世家求援去了。
留在客棧大堂的人都安分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符思杬白展竹兩人也已分別在寒煙左右落座, 整個大堂還站著的就只有孤零零的榮德仁父子及擋在他們身後的符富符貴。
榮德仁此時也知道他侮辱寒煙的那番話徹底惹惱了符思杬,可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嘗試著開口道:“符教主,犯得上爲區區一個女人就撕破你我兩家的臉面嗎?”
“月兒是我符思杬的夫人,冒犯月兒就是冒犯整個幻月教。今天本教主要是不爲月兒出這口氣,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江湖上立足!”
見符思杬明裡對著榮德仁,不時還拿眼神掃過自己, 白展竹有些失笑。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宣誓主權, 敢情自己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很是讓這位大教主有危機感呀。
可是榮家父子不知道符思杬的這聲夫人是衝著白展竹去的, 見寒煙只是微微紅了臉卻沒有反駁的意思, 二人都篤定寒煙與符思杬之間必有貓膩。榮麒還好, 只是在心裡不齒,榮德仁想的說的可就多了。
“符教主莫不是被這個狐媚子給惑了心神?現如今正邪兩道井水不犯河水, 符教主爲一己私慾陷蒼生於不義,豈不讓世人不齒?”義正嚴詞一番後,榮德仁又壓低聲音接著說:“現如今符教主財色兼收,老朽自愧不如退出這趟渾水,不如就此揭過……不過,”聲音又高起來,“符教主要是執迷不悟,就算是以卵擊石翔榮世家也必傾盡全力嚴陣以待,何況比起幻月教我翔榮世家也不過是略佔下風,加上各方英豪義助,老朽就不信沒有與符教主一拼之力!”
從榮德仁第一聲‘賤人’開始,寒煙就閉口不言冷眼看著,榮德仁壓低聲音說的那幾句話她也沒漏過。不是沒有人質疑過她的清白,連寒煙自己在需要的時候都會利用這個問題來達到一些目的,假如換做任何場景任何人說出榮德仁這番話,寒煙指不定都會一笑帶過。可惜今天說出這番話的是榮德仁。
本就壓抑不住心中恨意的寒煙見榮德仁不顧身份什麼噁心的話都說得出口,哪裡還記得自己那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宗旨,哪裡還記得自己當初單純的不想復仇的心思,耳邊又響起五年前那個夜晚家中淒厲的慘叫,多少無辜的人就因爲住在杜家大宅白白送了性命!可眼前這人在犯下滔天罪行後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逍遙自在,竟然還能道貌岸然的指責他人!
“就算我再不堪,也比不上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寒煙猛然擡頭,一雙眼就那麼直直的盯著榮德仁。
“你又想胡說八道什麼?你以爲會有人信你這個鮮廉寡恥的賤人的話麼!”
“你以爲我會說什麼?我這還沒說什麼呢你就急著撇清,所謂做賊心虛是不是指的就是您老這樣的?”見榮德仁聽到她的回答後臉色竟然稍微有些緩和,似乎認定她不敢說出真相才兜兜轉轉,寒煙內心的火苗飛速往熊熊大火的方向發展,清脆的聲音堅定的說出令在場的人都不敢置信的話語:“杜家一百三十七口的冤魂都在地府等著您老,等著跟你暢述前情,等著跟你團聚親密!”
是個人都知道寒煙一字一頓說出的這句話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別看她說話的時候沒有咬牙切齒但其中的怨毒絕不亞於剛纔符思杬那番污言穢語。可是昨日這女子不還是投奔世伯的飄零遺孤,今日怎麼就成了悲憤欲絕的復仇使者?這角色變換得也太快了吧!
跟看熱鬧的衆人的不解懷疑不同,榮麒誓死也不會更不肯相信寒煙說出來的話,他的父親乃是人人稱頌的正道領袖,他怎麼可以容忍別人將污水潑到父親身上!
“妄我父親一心憐惜你身世悽苦飽受磨難,寧可委屈自己也要成全你的一片孝心,怕你面子上過不去還主動迴避會刺激到你自尊的言語!杜小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說出剛纔那番話你就不感到羞愧!就算放不下你杜家的慘事,那你也不該將怨氣發泄到真心疼愛你的人身上!不但恩將仇報還和魔教妖人鬼混,你到底還有沒有廉恥,你對得起天上的杜伯父杜伯母嗎!”
“放肆!”富貴怎容榮麒一而再再而三的辱罵寒煙甚至波及到已逝的杜氏夫婦。說話間符貴繼續擋在榮麒身後封死他的退路,而本來守在榮毅仁身後的符富則從榮氏父子二人中間的空擋中穿過繞著榮麒跑了一圈又回到原位。
再看榮麒,古銅色的左臉頰深深印著一個青黑的巴掌印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腫脹起來,很快就腫的比饅頭還大,唯一不同的是這個饅頭的顏色不是雪白而是紫黑色。符富的這巴掌雖然沒有聲音,但破壞力遠遠大於一般帶著清脆‘啪啪’聲的耳光。扇出聲音的巴掌一般都用的是蠻力,聽著嚇人但只是皮肉之傷。符富用的則是暗勁兒,手掌看似只是輕輕貼在榮麒的面頰上,其實內力早送了進去,若是再多用幾分力恐怕榮麒的腦子就會被當場震碎。
寒煙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兇險,不過光看那腫得都快滴水的腮幫子就知道符富必然下了重手。她從富貴二人處也曾打聽過榮麒這個人,聽過兩人還算中肯的評價後寒煙對黑暗的翔榮世家出了這麼個異類甚爲驚異,或者說榮德仁纔是這個百年世家的異類?對榮德仁本人寒煙是絕對的恨之入骨,同時恨屋及屋的連同整個翔榮世家都不待見,不過她可沒有連坐的想法。即使已經對榮德仁起了殺心,寒煙也沒打算藉著幻月教的力將整個翔榮世家拔除,所以對榮麒不明就裡的指控她並沒有太惱火,也有著一絲耐心去解釋解釋。
“榮少俠是不是過於相信令尊了?雖說不可單聽一面之詞,但也不至於在不清楚事實的情況下就妄斷是非吧?”
“哼,妄斷是非?就憑你這個……這個……不守婦德的女人,能說出什麼是非?”榮麒到底還是面子薄,沒辦法像他爹那樣說出更下作的詞來形容寒煙。
“榮少俠的意思是隻要我守了所謂婦德,你便相信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切~”榮麒撇撇嘴,心說你都在青樓裡待了三年了又不是一天兩天,哪裡還有所謂的清白婦德可言,當下答道:“只要你人品高潔,莫說是我在場的哪一個都會相信你的話。”
“好!請榮少俠記住你說的話,別到時候翻臉不認賬!”說著寒煙就褪下罩在外面的紗衣。
眼瞅著寒煙的手就要去解衣帶,被符思杬一把給按住,“做什麼?不許!”
見符大教主的醋勁都快溢出客棧飄出津陽城了,況且當衆寬衣解帶的確不妥,寒煙向符思杬要了把匕首,邊小聲說著“一時激動,忘了場合”邊小心翼翼的在左邊衣袖的上部開了一個小口子。
扒開衣服破損處的縫隙,一顆鮮豔刺目的硃紅砂痣明晃晃的晃暈了榮麒的眼睛也晃痛了符思杬的心。他的月兒再怎麼雲淡風輕的敘述那三年多的青樓歲月也無法掩蓋其中的艱辛,如今親眼見到這顆守宮砂,符思杬幾乎不敢想象寒煙爲了保住它曾經經歷過什麼。
寒煙面對著榮麒仍然能感受到符思杬那滿滿的心疼,或許這次她真的不會被背棄,或許這次她真的可以盡付芳心。內心被暖得熱烘烘的寒菸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翹,“榮少俠若是懷疑這守宮砂的真假,大可以找人來驗~”明明應該是冷冽嚴肅的語氣愣是帶著羞赧的口吻,直聽得榮麒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