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一行人同來時一樣匆匆返回幻月教。走進山外的青雲鎮,濃重的肅殺氣息就撲面而來,連半年前正道人士佔據次鎮時都沒有現在這般緊張。見到這種情況, 符思杬等人全都變了臉色。爲了以防萬一, 一行人沒有急於上山, 而是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安頓下來後, 符思杬先是派符富和符貴到鎮子上打探消息, 結果十家商戶裡有八家關門歇業,剩下兩家之中,一家一看就是練家子, 另一家則是一問三不知的懵懂派。打聽了一圈除了鎮子上多了很多不明人士這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消息之外,符富符貴竟然什麼多餘的信息也沒得到。
眼看在鎮子上得不到收穫, 心知肚明出大事了的符思杬自己緊守在寒煙身邊, 同時派出兩名暗衛出鎮入山, 想要從幻月教總舵下手,看看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沒想到這一去竟然石沉大海, 到了子時兩人也沒有回來;再派出兩人,黎明瞭仍舊不見蹤影;最後不得已,連祈月兩兄弟都被符思杬派了出去。
又過了一天一夜,第三天的黎明,七八條人影互相攙扶著跳進寒煙和符思杬落腳的客棧??蜅Qe的人早就等得心焦, 一見回來人了全都涌了上去。這時才發現, 回來的不止是派出去的人, 還有早些時候執行任務離開的人。
回來的八個人中, 包括祈月悼月兩兄弟、第二次派出的兩個人、第一次派出的其中一個, 以及執行其他任務的六人中的三個。對於這兩天派出的人沒能全部安全返回,符思杬事先就有了準備, 但是剩下這三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教主,屬下該死!”三個人齊齊跪下。
“究竟怎麼一回事,你們怎麼會和祈月在一起?”難道是……
“教主,阮勍回來了!”
“你們找到他了?”該死,果然是這個禍害!
坐在一旁的寒煙是第一次聽到阮勍這個名字,但是從符思杬深惡痛絕卻又警醒萬分的表情來看,這個人怕是很不好對付。寒煙正猶豫著要不要打斷符思杬的問話,詢問一下這個阮勍到底是什麼來頭,好讓自己能聽得懂接下來的談話時,符思杬那邊卻靜了下來。寒煙一擡頭才發現廳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退了出去,只剩下符思杬一人。
“人呢?”
“讓他們先下去包紮傷口,等一下在問也不遲?!狈紪z走到寒煙身邊,眼睛眨都不眨,專注的看著寒煙,好像要把她印到心上。
“事情應該很急吧,爲什麼不現在問,早知道也好早作準備!”看出符思杬情緒不對,寒煙輕輕的把手覆到他的眼前,擋住了符思杬的視線。
握住寒煙的手,慢慢向下移到脣邊,符思杬先是仔細的親吻著寒煙的指尖,然後說道:“他們在青雲鎮沒有被伏擊,說明對方不打算把我們困在這裡。既然這樣,早說晚說沒有什麼差別,我先告訴你有關於阮勍這個人的事情,你也好把事情瞭解個大概?!?
阮勍,符思杬的師兄,幻月教前任教主符天的得意門生。不同於符思杬很早就離開幻月教外出學藝,阮勍從小就跟在符天身邊學習武藝,深得教中老一輩人的喜愛。十幾年間,阮勍在人前都是一副謙虛謹慎淡泊名利的面貌,好像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侍奉師父以及輔佐師弟;而符思杬給老一輩的人的感覺卻是心高氣傲目中無人,所以相比之下,他們更傾向於讓阮勍接手教主的位置。
但是符思杬是符天的骨肉,符天斷沒有棄符思杬扶阮勍的道理,教中人也知道這點,所以他們大多隻是想想,也沒有誰把這件事真正提出來。但是在四年前符天病危而符思杬還未趕回幻月教的那幾個月裡,阮勍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聯繫了大半教衆逼迫符天傳位與他。
後來符思杬及時趕回,加上三大長老的力挺,成功奪回教主寶座,而阮勍也不知所蹤。不同於符思杬的博採衆家之長,阮勍的武功完全承襲自符天一脈,招數不多,卻貴在精通,動起手來也只是略遜符思杬一籌。所以雖然他奪位失敗而遠遁他鄉,符思杬卻一絲一毫都不敢放鬆,畢竟縱觀整個武林,唯一能與他一拼的也就是這個阮勍了。
第一次動用闖蕩江湖時收編的暗衛,爲的就是時刻盯緊阮勍防止他東山再起。沒想到連暗衛中獵戶出身最善追蹤的凌月都在短短三天內失去了阮勍的蹤跡,直到半年前符蓉和張擎的莫名死亡,纔再次發現阮勍的影子。
“那三個人就是你派出去追蹤那個阮勍的?”聽過符思杬的敘述,寒煙終於明白爲什麼符思杬見到這三人會變了臉色。他們出現在這裡,那麼阮勍必然也在左近。
“沒錯,不過凌月不在。所以我估摸著他們應該沒被阮勍發現,這三個人只是回來報信,所以情況還不算糟糕?!辈恢朗窃诎参亢疅熯€是在說服自己,符思杬的言語中流露著刻意的堅定。
“不對,你沒說實話!”這麼長的時間處下來,寒煙對符思杬的性子不說是瞭如指掌也能掌握得八九不離十,她還從未見過符思杬這樣不自信的情況,這個阮勍恐怕不像符思杬說的那樣好對付。
“這有什麼好隱瞞的,不信你叫他們來問問,”符思杬輕輕打了個響指,守在門外的符貴走了進來,“去把他們叫來吧?!?
“是。”
不多時,剛纔離開的八個人重新回到屋內。這一次八個人看起來精神很多,身上破損的衣服換掉了,傷口也經過了處理,不像先前那樣給人種搖搖欲墜的感覺。符思杬體諒他們身上有傷,沒有叫他們站著答話,讓符貴符富多搬了幾把椅子,吩咐八個人落座。
首先是負責追蹤阮勍的三個人開的口,據他們所說,阮勍在半年前殺掉符蓉和張擎後先是去了青雲鎮東邊的一個小村子,在那裡莫名其妙的滅了一戶人家。後來便徑直去了江南,落腳在翔榮世家。但是阮勍在翔榮世家裡面做了什麼他們沒有打聽到,這半年翔榮世家守衛得如鐵桶一般,巡邏的人居然是平時隱秘在暗處直屬於榮德仁的五堂之人。
聽到這裡,符思杬和寒煙交換了一下視線。榮麒的突然來訪不知道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假如真的有關,當初好像不應該把人氣走。見寒煙也想到了這一點並且對自己怒目而視,符思杬心裡雖然也小小的後悔了一下,但是面子還是拉不下來,輕輕咳了一聲把話題轉到了祈月兩兄弟身上,“你們那裡又是什麼情況,怎麼派出去三撥六個人卻只回來五個?”
“稟教主,我們兄弟是在山腳下找到之前四位兄弟和這三位兄弟的,”祈月一拱手,“山腳下的正門被封死了,守衛的人看著也很面生。先前幾位兄弟不知道另一條密道所以被困在了山下,沒想到恰好碰到來報信的這三位?!?
“密道你不是知道嗎?”
“是,所以我到了以後就帶著大夥沿著密道摸上了山。沒想到一出密道口就中了埋伏。不過雖然大家夥兒都或多或少掛了彩,也沒讓對方討了好。我們發現葉堂主被對方給軟禁了,所以留下了一個人保護他,餘下的就都跟著我退了回來。”
“這麼說——”符思杬皺眉,“你們只是上山打了一架,根本沒鬧清楚教裡發生了什麼事?”
“不,葉堂主交給屬下一封密信,說教主離教之後的事情都在信上寫得詳詳細細?!?
“信呢?”
“這裡,”祈月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交到符思杬手中。
符思杬展開信,密密麻麻一大篇,字跡凌亂,但是還能勉強辨認。原來在寒煙和符思杬領著暗衛和符富等人離開幻月教的一個月以後,葉欽收到朱雀長老的飛鴿傳書,說是遊歷的路上收了一個徒弟,讓葉欽幫著在幻月教安排個位置。
葉欽接到信後沒過幾天,果然山下來了一個年輕人。把人接到山上以後,葉欽本打算先讓他在自己手下鍛鍊幾天然後等符思杬回來提拔個堂主副堂主之類的當當。一來這年輕人是朱雀長老的弟子,二來前一段時間的亂子也讓幻月教空出了三個堂主的位子。
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年輕人上山以後,山上每天都會有人失蹤,同時會出現新的人頂替上失蹤者的位置。由於頂替的事情是從外圍開始,等葉欽發現不妥時,除了各位堂主以及他們的親信,大半的人都換成了年輕人的同夥。
但是葉欽也不是好相與的,用自己當餌轉移年輕人的視線,把剩下的人全部從密道送了出去。這樣一來,雖然密道的入口被暴露,葉欽本人也落入年輕人的手中,但是幻月教的骨幹卻全部安然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