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青站起,將劍舞的密不透風,一邊快速的向后退去。但是雙拳難敵四手。盡管他武功高強,卻還是中了幾箭。顧不得查看傷勢,一邊打掉身前的箭支,他一邊向著來時系馬的地方奔去。
城門大開,一群群全副武裝的禁衛軍一涌而出,唐以青頭也不回的直奔目的地。待看到愛馬,心頭不由一松。解開繩子,他躍上馬背一拉韁繩,棗紅色駿馬便如同踩著浮云般遠遠將跟隨著的禁衛軍甩在身后。
這一路狂奔,過了兩日,唐以青才敢停下休息。在一條小河邊停下,唐以青雙手掬起些許清水吸入口中,整個人才覺清爽許多。將上衣脫下,他看著背上以及肩上的箭傷面無表情的從衣衫上撕了些布料擦拭傷口。
坐在河邊,腦海里卻浮現那座空空如也的宮殿,心中不覺苦笑,你真的在那里嗎,牧馳
那匹棗紅駿馬正自低頭在河邊飲水,唐以青見了臉色柔和了許多。馬兒喝完水打著響鼻在河岸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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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許久,他手中持劍,看準水中來回游動的魚兒一劍刺下,不偏不倚,正中魚首。抓了幾條魚,他就在那河岸邊燃起一堆火烤魚吃。他所處的地方荒無人煙,倒也不怕會被人發現。他有傷在身,不便再去皇城,再則,此次所為定然引起了雅部南休的注意,要想進去恐怕更是難上加難。胸口悶悶的,連帶著感覺吃什么都沒滋味。站起身,環顧著周圍環境,他摸摸踱到他身邊的馬兒,心里打算暫且先在這個地方呆幾日,待傷好了,再另想他法。
唐以青出現是深更半夜,加上又下著大雨,因而并沒有人看到他的長相。雅部南休震怒之余也有些疑惑,此人敲暈了個小太監得知了濂福宮的位置,卻偏偏去了陳牧馳所居的雅韻殿,卻不知到底所為為何?
雅部南休將目光轉向陳牧馳道:“牧馳覺得會是什么人想要找到你呢?”
目光閃了閃,陳牧馳道:“會不會是左相一派?”
“有道理,那只老狐貍最近動作越來越頻繁了,難道真當我拿他沒辦法嗎要不是那晚你恰巧與我商議事務,那豈不讓他們得逞。”冷哼一聲,身上瞬間涌起一股強烈的殺意,讓人不敢直視。陳牧馳暗嘆,這才幾日,這人身上已經帶了仿似幾世帝王般的強大氣息。
“陛下準備怎么做?“陳牧馳淡淡問道。
“既然他想要做這些多余的動作,便讓他做吧。暗中派人看著也就是了,等時機成熟,便是除掉這只老狐貍的大好時機。”臉上帶著殘酷的笑意,堂堂右相在他眼中此刻也不過是個跳梁小丑,他的確可以獨當一面了。
“朝中左相待人接物皆讓人贊許,翰林大儒雖傲慢眼中無他物,卻依舊將陛下當做一代明君仰慕,兵部尚書為人沉著冷靜……”大多數臣子都被他說了一遍,而后話鋒一轉,“如今只要除了梁從回,限制謨威王爺,陛下便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他此處說的謨威王爺正是被封為王的大王子斐源古。
“幸虧有牧馳在我身邊,不然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雅部南休眼眸含笑,臉上瞬時帶起讓人熟悉的邪魅風流。
“陛下本是真命天子,即便陳牧馳不做任何,您也會榮登九鼎。”看著雅部南休神色間的笑意,陳牧馳又道,“陛下曾說過,若您坐穩帝位,便還我自由,此話可還作數?”
笑意一點點褪去,雅部南休背對著陳牧馳道:“這么快便想走了嗎?”
“我本是明毓子民,自當回明毓去。”
“我看你是惦記著唐以青吧?”雅部南休神色難看的轉身,嘲諷道,“唐以青早已不是明毓的大將軍,你跟著他能有什么好處?”
“若是圖那些名利錢財,我何必離開碣曦。”陳牧馳盯著雅部南休的眼睛,絲毫不讓。
“你……”滿面怒色的瞪著陳牧馳,雅部南休卻終究說不出狠話。
“牧馳,若我讓你留在我身邊,你可愿意?不是以皇上的身份,只是雅部南休。”那樣深情帶著哀求的眼神,讓陳牧馳一怔,他移開眼眸,淡淡道:“碣曦能人異士數不勝數,陛下何須留一個明毓人在身邊,徒惹人非議。何況你我早已有言在先,陛下坐穩帝位便是牧馳離開之時。”
“我原以為登上帝位便是我一生所求,但真正站在這里的時候,又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我不后悔選擇這條路,只是潛意識里我竟不曾想過沒有你的的那種生活。”負手站在窗前,這個從來都是高傲的男人,此刻卻帶著一種無言的哀傷。
“陛下……”陳牧馳遲疑的看著眼前的背影,心里有些波瀾起伏。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雅部南休言罷,陳牧馳便識趣的告辭離開。
出了濂福宮,他一個人慢慢踱步在御花園里。皇家庭院自是美麗宜人,他呼吸著花草的香氣,臉上的神色柔和平靜。他從未想過有一日他會站在這樣的地方,受人尊敬。雅部南休對他是好,可是那些卻不是他能受得起的。他幫雅部南休,為的不過是回到明毓。
有時候他會想,他與唐以青到底是怎么發展到那個地步的,可是怎么思量也沒答案。其實早已淪陷了自己的心,只是此前不愿承認。他一直以為離開了,便淡漠了,記憶會一點一點被新的記憶所代替,但是他卻仍舊清晰的記得唐以青給予他的溫度。或許時間太短,或許他真的忘不掉。其實,他要的并不是什么自由,而是呆在唐以青身邊,正如隨同他去邊關時的心思一樣。
摘起一朵開的正艷的牡丹,那花現下仍美麗,但過不久便會干涸凋零。他想,或許他與唐以青也是如此,短暫的分開依舊可以光鮮亮麗的生活,久了,便是痛徹心扉的念想。可能潛意識里,他一直都是渴望回去的。即便說的再如何不在意,心底沉淀的感覺卻是真實的。
只是,他不知道,唐以青已來了碣曦。他曾因唐以青辭官而惶恐不安許久,直到后來聽說唐以青只是交了兵符,龍宣天表獎了他的一些功績后分了一個“威遠侯”的虛名。他不在乎唐以青的權利有多大,他只是希望他平安就好。
右相與斐源古的一舉一動都在雅部南休的監視之下,因而陳牧馳倒也樂得悠閑。以雅部南休的能力,如今即便自己不在他身邊亦無妨。自從來到碣曦便沒有怎么出去走動過,幾個月來一直都在雅部南休身邊為他謀劃如何繼承帝位,如何慢慢的收服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因而卻也實在累人。
自那日與雅部南休不歡而散之后已過了好幾日,雅部南休不再如同往日那般平凡的召見他,他也不怎么去濂福宮,大多時候就是在雅韻殿看書習字。他身邊的人都是雅部南休安置的,倒也放心。
這一日,他又習字。便聽身畔的丫鬟秋夕說過幾日民間有一個祈福節,這節日是代代流傳下來的,每四年才一次,每一次不過舉行半日。每到祈福日這天,眾人都會早早的前往碣曦南山上的千年古剎“萬覺寺”拜佛求福,據說靈驗無比。陳牧馳便習字,便聽,末了笑道:“這天下子民千千萬,佛祖哪能全都顧得過來。”
“先生,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拜拜,看看您的愿望能不能實現。”秋夕喜滋滋的說道,雙眸流光溢彩。
“到時再說吧。”敷衍的應了聲,陳牧馳放下筆看著手中的字,良久嘆道,“歸意遂深。”
秋夕不明所以,但還是攔著陳牧馳的神色道,“先生此話何意?”
陳牧馳搖搖頭,未再言語。
站在身后的丫鬟神色漸漸斂了笑意,她收起陳牧馳隨手扔下的字帖放入袖中,看了眼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腳步從容的向著濂福宮行去。
經過通報,秋夕見到雅部南休,說了下陳牧馳今日的反常,又將那張字帖呈給他。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字: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
雙眸緊緊盯著那兩行詩,雅部南休眼眸冰冷似冰。秋夕垂著頭不敢吭聲,良久,聽到雅部南休冷漠的音調,“下去吧。”
等秋夕出去了,雅部南休才狠狠的將那張紙撕成碎片扔到地上。心里似有股妒火欲要沖破束縛,將他的理智完全澆滅。重重的坐回椅子上,他托著下巴緊閉雙眸。良久,他睜開雙眸,眼里掠過一絲狠戾。既然有人如此讓你牽掛,我便毀了你的希望。
他對著空氣喊道:“影!”
一個黑衣人出現在他面前,低垂著頭。
“讓唐以青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你可明白?”狠辣絕厲的聲音,讓那站在他面前的黑衣人一震。他抬起頭,卻是一張帶著幾分英氣的堅定面孔,只是此刻那雙眼眸里卻多了幾分遲疑,“陛下,唐以青已經不是您的對手了,何必在多此一舉。”
“怎么,扮演虞東湖太入戲了,舍不得殺了他?”戲謔卻暗藏殺機的話語讓影的身影一抖,他忙垂下頭,低沉道,“屬下遵命!”
“便還是以萬鈞的身份去吧,那張人皮倒是好用。”說完不覺哈哈大笑起來。
影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慢慢退出殿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