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馳一驚,險些留下淚水。他走近唐以青,探探鼻息,還有微弱的呼吸。他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突然低低笑起來,仿似癲狂。
李默煎好藥,看到陳牧馳的樣子不由勸道:“天山雪蓮是難得的解毒圣品,如若不行,唉……”嘆息著,李默未繼續說,但陳牧馳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著那碗藥都被灌入唐以青口中,陳牧馳就一直那么盯著唐以青,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一晚過的格外難熬,第二日,守在門外的眾人都有些撐不住了。云姚摸摸唐以青的脈搏,目光如刀般射向李默:“你不是說天山雪蓮是解毒圣品嗎,為何將軍還未醒。”
臉色呈現一片死灰色,李默顫聲道:“恐怕……”看著屋內那一雙雙冰冷的目光,李默偏過頭道,“不若快馬加鞭去京都請御醫過來,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事不宜遲,我立刻啟程。”語罷,云姚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
李默暗自嘆氣,如若御醫可以,他早讓他們帶唐以青回京都了。人事已盡,唯聽天命。
“我們不能這么坐等,我帶人去碣曦軍營擒住雅部南休,逼他交出解藥。”安尚元手握兵器,身邊其他幾位將領看著他雖未言語眼神卻代表了一切。
當夜,他們便帶著兵士前往碣曦此刻駐扎在邊關外的營地。趁著他們不在的時候陳牧馳問李默唐以青到底還能撐幾天,李默猶猶豫豫還是告訴他,最多三日。陳牧馳面如死灰,他守在唐以青身邊整整一夜,第二日天亮只看安尚元等人衣衫破爛的回來,卻不見金劍合。看他們灰頭土臉的樣子,陳牧馳便明白,解藥沒拿到。
他默不作聲的出了唐以青的屋子,回去洗了把臉,從包袱里取出包好的令牌放入懷中便前去青風衛所在尋找青山。青山一看是陳牧馳尋他有些高興,但也只瞬間就變得黯淡。他跟在陳牧馳身后道:“將軍會不會有事呢?”
站住腳步,陳牧馳轉身問青山:“如果我讓你幫我做件很危險的事,你可愿意,我無法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看著陳牧馳嚴肅的表情,青山一時也有些懵了。是人就不想死,他也有些猶豫,但看陳牧馳此刻憔悴蒼白的臉色,不由動了惻隱之心,何況他早說過要幫陳牧馳的,如今如何能夠退縮。
“好,我干,你說說什么事。”青山大大咧咧的開口。陳牧馳一笑,“你隨我走吧。”
兩人出了定城,又從外面拐了一圈折向了碣曦扎營的方向,越走越覺不對勁,青山疑惑道:“再往前不是要到碣曦扎營的地方了。”
“沒錯,我正要去碣曦軍營。”陳牧馳話語落,青山臉色不由一變,“你想干什么,難道想出賣明毓嗎?”
“你放心我不會做什么不利于明毓的事。還記得京都今年的那場大雪嗎?”陳牧馳話語一轉,問道。
沒等青山回答,陳牧馳道:“那日大雪初晴,我出去在京都走了一圈,回去時看到雪地里倒著個人,我不忍看那人自生自滅便救了他。
”青山不明所以的看著陳牧馳,陳牧馳苦笑道:“那人便是雅部南休。”青山這才‘啊’了一聲甚是驚訝。
“當日他自稱無名,只呆了一日便離開了。走時他留下一塊令牌還有一個名字,那時我才知道自己救得竟然是碣曦國的二王子雅部南休。”說完,不理會青山訝異的神情,陳牧馳苦澀的看著前方,“以青身中劇毒,唯有雅部南休有解藥,我畢竟救他一命,或許他會給我解藥。”
驀然拉住陳牧馳,青山急道:“先生不要做傻事了,我聽人說雅部南休是個狠辣無情之人,你本是明毓子民,如今去本就是自投羅網,何況還要救他的大敵,他怎么可能會答應。”
“先生和將軍……”青山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是戀人。”陳牧馳眼睛彎了彎,在神志不清的時候仍舊在自己說了那番話后清醒,他的點點滴滴都在腦海中放映,他會永遠記得有這么一個人曾經對他用過心。
“好了,我走了,記得我的囑咐。若能拿到藥,你便悄悄給以青服下,不要告訴別人。”青山在陳牧馳背后喊道,“我不明白,先生犧牲這么多,難道不想讓將軍知道嗎?”
“知道又如何,徒添痛苦。就讓他以為我就是那樣無故失蹤,不顧他生死的人吧,這樣或許更好。”聲音漸低,青山只看那襲身影越來越模糊,最后完全消失在視野里。
陳牧馳光明正大的走到碣曦的軍營前,未靠近,脖子上便架了數把刀兵。
“什么人,來此想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明毓派來的細作?”一個士兵頭頭似的人上下打量著陳牧馳,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要見雅部南休。”陳牧馳不緊不慢,沒有絲毫膽怯。
“大膽,你是何等身份,竟敢直呼二王子名姓。”那士兵一怒,便想要動刀。陳牧馳伸出早已取握在手心的令牌,重復道,“我要見雅部南休。”
鎏金質地的令牌上刻著一個“雅”字。在碣曦只有一人擁有這種令牌,那便是二王子雅部南休。幾個士兵對視一眼,那頭頭似的人看了一眼陳牧馳問:“你叫什么名字。”
“請轉告,陳牧馳求見。”
拿著令牌,那個不知名姓的小頭目急忙趕往二王子的營帳,一聲通報后,那小頭目呈上那塊令牌給雅部南休。
眼睛瞇了瞇,雅部南休道:“帶人過了,不許傷了他。”仰頭靠在軟榻上,他不由想起明毓一日的相處,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總是帶著云淡風輕的笑,讓人如風春風。
陳牧馳被帶入雅部南休的營帳,便看到肩上和腰間纏著厚厚繃帶的男子隨意的批了件黑色衣袍靠在榻上,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那人睜開眼笑道:“果然是你!”不如初見時冷酷,卻讓人不敢有絲毫小覷。
“我曾救二王子一命,不知二王子可愿借我一物?”陳牧馳盯著雅部南休,不漏過他一絲表情。
“你倒是說說看,你要什么。”雅部南休保持著
原本的姿勢沒動,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二王子可否將解藥給我,可以解唐以青身上劇毒的解藥。”
雅部南休臉色一變,他上下打量著陳牧馳,良久,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原來你便是唐以青新近的孌寵。”
胸口驀然一堵,陳牧馳強壓下心中怒氣,冷漠道:“二王子是不愿?”
雅部南休站起身,從墻上取出葬月,桀驁不馴的笑,“你喜歡唐以青?你們兩個在一起,想必你定是下面那個吧。”拿眼斜著陳牧馳蒼白的臉色,繼續道,“原本我不可能去救一個大敵的,但我覺得他死了也挺無趣。”
解開葬月上包裹的獸皮,雅部南休持著葬月輕輕撫摸,看了一遍刀身,他道:“你若留在我身邊,我便給你解藥,如何?”
“好!”想都沒想,陳牧馳一口答應。雅部南休神色怪異的看著他,眼神閃了閃。
“我可以將解藥派人送去,但你卻不能回去。”不知按了什么地方,葬月的蛇尾處突然滾出一粒白色的藥丸。陳牧馳的視線被那粒小小的藥丸吸引,不由問道,“這個便是解藥?”
“沒錯。”很干脆的點頭。
“你可以讓人跟著我,我將這藥交給我帶來的人便回來。”眼神執著的看著雅部南休,雅部南休點頭表示同意。之后便派了一隊武力高強的士兵與陳牧馳一同前往青山所在的地方。
青山本已等得急了,此刻看到陳牧馳與一隊碣曦士兵過來,便跳出來道:“先生,你沒事吧?”
“沒事。”搖搖頭將那粒白色藥丸寄給青山,陳牧馳低聲對他說,“今天已是第二日了,你回去了無論如何要想辦法讓唐以青服下這粒藥,絕對不能超過明天晚上。”
聽到陳牧馳話間不對,青山急道:“先生呢,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
“別管我了,趕快離開,這里畢竟是碣曦的地盤。”推著青山離開,即便青山不愿,卻還是在陳牧馳的催促下慢慢走遠。
看著已經看不到身影的空地,陳牧馳深深嘆口氣,只要你活著,便好。
跟著碣曦的士兵回到雅部南休帳中,他倒甚是驚訝,“我以為會有明毓的人接應,沒想到你竟然真的選擇留下。”
“提出這個要求的不是你嗎”冷漠的看著雅部南休,陳牧馳心中有些說不清的滋味。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為了唐以青值得嗎?”不解的搖頭,雅部南休道,“我原以為你是個很有氣節的男子,卻不想竟然甘心跟著唐以青,被人當做孌寵。”
“他對我是什么心思,我自然一清二楚,不需要二王子來提醒。”
冷冷的眼神,不復從前的溫和。雅部南休感嘆,人真是奇怪,這么容易被感情左右,他留下陳牧馳或許只是為了制衡唐以青,或許單純因為有趣。這些個心思,沒人想,沒人猜,便慢慢埋下種子,生根發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