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晨珞將車開到了莊園最北端的銀杏林里,他一步躍上了車頂,在冰涼的車頂上躺了下來,他看不到一顆的星星,他記得那一夜也是如此,他看著母親提著簡單的行李向北方離去,他拼命地在后面喊著,可他最依賴的母親,卻頭也不回地離去。(.)
頭也不回,只留他一個人站在林蔭大道里,讓無邊的黑暗吞噬著自己。
他曾經(jīng)怕黑,保姆常常在他哭鬧的時候嚇唬他,黑暗的樹后會跳出一個吃小孩的妖怪,他記得那個時候他就乖乖地跳上沙,眼巴巴地等著母親回來,直到母親的高跟鞋敲擊著庭院里的小石子路兒,他才相信那個妖怪會離開,他想著,是母親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嚇跑了妖怪。
可那一日后,他開始將自己關(guān)在了自己的小屋子里,開著所有的燈,他知道母親不會再回來了,永遠不會了,永遠不會再有高跟鞋敲擊路面的聲音在夜晚的時候響起了。
可三天后,那個聲音又出現(xiàn)了,只是不像母親的聲音那樣的清脆與歡快,可他依舊歡叫著迎了出去,可他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人,一個陌生的孩子,和他差不多高,和他一樣,冷漠地審視著彼此。
父親說,他是哥哥,他早上七點出生,他叫晨珞。
父親說,他是弟弟,他晚上七點出生,他叫暮珈。
父親還說,你們是同一天來到這個世上,同一天,時針指的是同一個數(shù)字。
他記得那個時候自己就在想,他們會不會在同一天死去?
父親將他們倆送進了同一所學(xué)校,不到七歲的孩童,開始了寄宿生崖,他們倆本應(yīng)該互相擁抱著取暖,可在所有的同學(xué)們看來,他們像彼此完全陌生的人,陌生得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絲的交集。
除了他們彼此都姓金。
他知道,他的出現(xiàn),讓他失去了母親,他無比依賴的母親。
他曾經(jīng)最最依賴的人,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他而去。
那一天,他剛剛六歲,剛剛在中午吹完六歲的生日蠟燭。
他將車開回了11號公館,他知道他的行跡都在父親的掌控里,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想要掌控他的臂膀能夠得到的一切。
公館里沒有一絲的燈光,一切,冷冷清清,可他依舊留戀這里,只因這里,在安城的最北端,離那個家,在安城的地圖上,有著最遙遠的距離。
他一掌打開了門邊所有燈的按鈕,他看著屋子頓時一霎勝過白晝的清亮,他喜歡那一盞從三層屋頂一直垂落下來的水晶吊燈,那個吊燈上,整整安有1o8盞的小水晶燈。
他把車鑰匙拋到了玄關(guān)的角柜上,他聽到鑰匙與那只玉碗碰撞時清脆的“叮”的一聲,在寂靜的空曠的屋子里,竟然依稀有著虛無縹緲的回響,悠長,漸行漸遠。
他自嘲地笑笑,他討厭這種沒有人煙的安靜,他就是想弄出點聲音來,他不想一個人這樣,不想。
他在沙上躺著,數(shù)著水晶吊燈上那1o8盞的小燈,他當它們是夜幕上的星星,他每數(shù)一盞,就賞賜給自己一口酒,那是一瓶有著很好年份的紅顏容莊園紅,他喜歡橡木桶沉淀在酒里的煙草和焦糖的味道。
他端詳著酒瓶,仔細辨認著他不太懂的文字,但他知道這是一瓶適合和女人共飲的酒,可今夜,他能找誰和自己共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