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推開楠木門,陽光透進房間里,落輕離一襲雪衣,長長的廣袖流瀉而下,隨著拖地三尺的裙擺緩緩流動。
明明是白日,房間內(nèi)卻格外昏暗,淺粉色的床前蔓紗輕輕舞著,長長的裙擺安靜的倘在地,她一襲墨發(fā)猶如錦緞,依靠在床頭輕輕垂落。
清透芙蓉的容顏帶著幾分閑適,格外的安靜,門外的陽光打在她的臉忽明忽滅。
落輕離輕輕咬唇,慢慢的走了進去,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憶兒,你怎么了……”
他輕輕搖著她的衣袖,眸滿是心疼。
夜傾憐緩緩將視線看向他,沒有一絲波瀾,卻突然起身,拉著他的手便往外走。
出了王府,一路她不停的走在長街,盡管絕美的小臉早已蒼白,卻還是腳步不停。
落輕離跟在她身后,輕輕咬唇,直到來到一處熱鬧的店鋪門前,夜傾憐才帶著他走進。
頓時,琳瑯滿目的古琴出現(xiàn)在眼前,落輕離微微一愣,夜傾憐便已經(jīng)讓他坐到了一處座位,急切的說著,“輕離,你彈給我聽好不好。”
落輕離沒有看眼前的古琴,只仰著頭,一雙清澈的眸子沒有半分雜質(zhì),“憶兒,我不會……”
夜傾憐一愣,后笑了起來,“你是說不會這個嗎?那我們換一把古琴好不好。”說著,她便又要拉著落輕離起身。
“憶兒,我真的不會。”
夜傾憐身子一僵,回頭看向他,“你不會……?”
“呵,你不會,你不會,你為什么不會,為什么……”
伸手將琴案的古琴一滑,砸到地頓時成了斷琴,她整個人發(fā)絲凌亂,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沁琴坊里的人都被嚇了個機靈,紛紛不敢靠近。
落輕離將她緊緊抱在懷,任由她的淚水打濕衣衫,已經(jīng)疼的麻木。
太子府內(nèi),隨著一聲皇后駕到,眾人都迎了出去,皇后腳步匆匆,當看到緊閉的書房時,微微蹙了蹙眉。
房門被緩緩打開,沐云燃笑著走來,“兒臣見過母后,母后進來吧。”
待皇后走進房,看著書案整潔的書籍,和房四寶,眉頭更加緊皺,卻并未說些什么,只坐到了一旁。
沐云燃為皇后烹了茶,親自奉,后又坐回書案拿起一本沒有標注署名的書,看了起來。
皇后眸閃過不悅,語氣也有些沉,“燃兒,母后知道你父皇剝了你天牢的職務(wù),也知道那沐云瀾現(xiàn)下風(fēng)頭正盛,可好在你父皇在怎么寵他,他都進京這么久了,也沒給他什么職務(wù),這說明在你父皇心并非真的有多喜歡那個沐云瀾,倒是你,這么久了也不像以前總進宮纏著你父皇,反而將自己關(guān)在這破書房里,那沐云瀾豈能不趁此得意。”
“母后,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父皇他并不喜歡我這個兒子。”
淡淡的聲音傳來,皇后猛的一驚,勉強笑道,“燃兒,到底是誰不知死活亂說話,竟傳到你耳朵里,母后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沐云燃拿著書的手一頓,緩緩抬眸,“母后當初說自己雙手染鮮血是情非得已,兒臣知道那包括云貴妃,還有淑妃的血……”
“住嘴!不許提那兩個賤人。”皇后頓時臉色陰沉,雙手死死的扣著軟塌邊緣。
沐云燃微微抿唇,“兒臣自知在父皇心永遠不沐云言,連做他的影子都不配。”
“燃兒!”皇后面色有些扭曲,“母后殺了那么多人為的便是讓你坐皇位,不在被扣著庶子的名頭,而不是讓你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自甘墮落!更何況沐云言他已經(jīng)死了,在也沒辦法與你爭奪!”
“兒臣明白,母后都是為了兒臣好,所以兒臣才更要懂得權(quán)衡利弊,不露聲色。”沐云燃微微點頭,重新拿起書卷,頓了片刻,“母后說的對,沐云言已經(jīng)死了,只要他死了,我還是儲君,這江山便是我的。”
“你懂的算計人心自然好,只是那沐云瀾畢竟是禍害,更何況你也曉得他對母后的仇恨,還有那個沐云塵,都留不得。”皇后沉聲提醒著,沐云燃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了一聲,過了許久后才說道,“母后,白芊芊的事……暫且放一放吧,畢竟現(xiàn)在的東宮不適合與任何官員來往。”
皇后心了然,看著坐在書案前的少年,心越發(fā)覺得長大了,過了一會后,便回宮去了。
夜色淺淺,明月灑下溫柔的光,透過扶疏的杏花樹枝看到了一抹白色,長長的裙擺拖在三尺之外,輕紗蔓舞,一絲一縷的長發(fā)也漸漸揚起,她一雙水眸安靜的看著眼前的廂房,噬滿晶瑩。
不遠處,末亦走了過來,在她面前停下,也看向那廂房,“自世子妃那日暈倒,言殤公子便病的又重了些,屬下已經(jīng)找了大夫,卻不見起色。”
夜傾憐不語,過了好一會,末亦才退了下去。
天色越見黑暗,若不是那一抹月色,都看不到她臉的蒼白。
房間燭光閃爍,她輕輕推開房門,走進里室便見冷言殤倚在床側(cè),只著了一件淺紫色的里衣,寬大的衣袖隨著他垂落的手流瀉而下,此時見有人進來,冷言殤緩緩抬頭,眸染一抹笑意,“傾兒。”
見她遠遠的站著,一句話不說,冷言殤不著痕跡的攥了攥手衣袖,“傾兒怎么了?可是……不愿見到言殤?”
他一邊說著,一邊扶床起身,“記得在云天之巔時,我曾受傷,傾兒便一直陪在我的身邊,這一次不知還可不可以。”
看著她絲毫沒有波瀾的臉,冷言殤心升起一抹慌張,緊緊攥著衣袖,走到她的身前,將她擁入懷,輕輕嗅著她發(fā)絲間的清香,“傾兒,我?guī)慊丶液貌缓谩?
她不動,也不語,過了許久后伸手緩緩將他推開,輕聲說道,“你好好養(yǎng)傷,明日我再來看你。”
冷言殤一愣,伸手想拉住她,卻只攏住一抹輕紗,還在他的手緩緩流逝。
他愣住了,她亦愣住了。
離開云天之巔,來到盛天,她的目的便是寒冰草,便是言殤,可后來的一切不在那么簡單,此時此刻,即便他真的是南辰,是前世愛人,她也不會因為這些而離開輕離,因為這不是她的初衷,亦不會是她想要的。
一把將房門推來,月色下站著一襲白衣的落輕離,他長發(fā)如墨,容顏如畫,靜靜地站著便令萬物失色。
想起在沁琴坊的事,夜傾憐心一陣抽痛,當下便朝他跑去,一頭撞進他的懷里,嗅著他周身縈繞的梅香,連心都變得柔軟。
落輕離將她抱緊,看著眼前的廂房輕輕咬唇。
冷言殤緩緩側(cè)頭,便能看到這刺眼的一幕,他眸光清淺,淚水順著絕美的臉頰滑落。
客棧內(nèi),墨情一襲大紅色拖地喜服,站在月下,笑容攝人心魄。
緩緩的張開雙臂,大紅色帶著華光展現(xiàn),將他妖媚入骨的容顏襯得更加誘人多姿,連月色都自愧不如。
緩緩彎曲玉臂,芊芊素手停留在眼前,眸光一勾,玉足在地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步步生花,拖地十米的裙擺流光涌動,所有華美流瀉而下,霓裳羽衣舞也不過如此。
夜色繁華,清風(fēng)多姿色,明月如初。
夜傾憐躺在床,恍然間又進入夢,梅花簇簇,十里如許,那一襲白衣的公子仍舊在樹下?lián)崆伲箖A憐緩緩走了過去,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雙手抱緊雙膝,將頭枕在面,歪頭看他。
眼前的公子是多么出塵,多么令她不忘,他纖細如玉的手指輕輕在琴弦挑撥,一絲一縷的聲音令人不自覺觸動,南辰輕輕抬眸,溫柔淺笑,若不是看不清你的容顏,若不是每次夢醒都會忘記你的樣子,又怎會這么久都找不到你。
夜傾憐靜靜的看著他,只有在夢,她才能體會到這種感覺,漸漸的,已成為她生命最美好的事情。
“南辰,你真的是言殤嗎?或者……我該去問言殤,是否真的是你。”
一夢醒來,才發(fā)覺自己最難忘的是誰,璃香見夜傾憐醒來,便將床蔓卷起。
夜傾憐迅速起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她來到書案前,鋪好白紙,用筆蘸墨,飛快的寫下字跡,然后輕輕吹干,在疊好,將信交給了璃香,讓她即刻趕去云天之巔,務(wù)必將這信交到藥閣弟子初元的手,并囑咐璃香一定不要讓任何人看到此信。
璃香重重點頭,將信收好便出了芙蓉閣,窗外吹來一陣清風(fēng),夜傾憐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眸光染幾分模糊,如入瘟氤。
南辰的身影不停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也讓她不停的痛楚。
所以她只能轉(zhuǎn)移注意力,南千尋那日在桃林看似情深,卻不知是何心思,那玉璽她已經(jīng)設(shè)計讓人辨認過,的確是真的,所以這才更加讓她疑惑,南千尋到底有什么目的,可寒冰草始終是要拿到,因為不管言殤如何,他的傷都是因她而起,現(xiàn)下,她只希望言殤只是言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