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影, 查出原因了麼?”
從我隱居的山谷一直到京城可是短不短的路途啊,我們這一行人別說是刺客了,居然連個山林打劫的都沒見到。一路走來風平浪靜, 與我去年去換雲找尋臨淵的那次經歷相比, 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此行又非絕密, 事態反常, 必有玄機。
喬影低頭回報:“確有無數批刺客在我們的周圍伺機行動, 可是都被另外三批暗中保護我們的人馬阻擋在了二十里之外。我們的具體蹤跡被清理的很乾淨。”
哦?除了與我結盟的樂尚文,以及急切需要我們回朝的換雲王和後,還有誰會爲我們如此勞心勞力?
“哪三批?”
“冉氏、換雲王、還有太后娘娘。”
心兒在一旁驚訝的嗤笑:“怎麼著?這個老太婆怎麼會突然變得這樣好心?難道以爲我真的會回王府繼承兵權, 然後任她和慕容敏擺佈?”
心兒說著,伸手摸了摸放在一旁的長劍, 那是禮正生前的隨身佩劍。離開山谷小院的時候我曾問心兒要不要將禮正的牌位帶回京城, 他搖了搖頭:“還是讓爹爹就在那個清靜的地方安眠吧。這樣便好。”
我看了一眼正坐在位上閉目養神的臨淵, 他對這個答案卻好像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
臨淵緩緩睜開眼,看了眼心兒, 淡淡說道:“不是因爲你。”
“那是老太婆心疼你這個兒子了?嘖嘖嘖~~~親情什麼的,真是感動死我這個老頭子了~~~”說著,芝先生就要撲過來抱著我痛哭:“哦~~丫頭,你爲何不是我親生的?!爲何!上蒼不公!!不公至斯啊!!!”
本來馬車裡嚴肅沉悶的氣氛被芝先生這個插話高手這麼一攪和,頓時全毀了。
臨淵死命的按下自己額頭凸出來的青筋, 再次閉了眼繼續裝淡定。
“哎, 臨淵, 其實太后娘娘對你也蠻不錯的啊。”我用胳膊肘碰碰他。
他卻俯身在我耳邊, 用只能讓我聽到的音量低低的開了口, 卻不是接著我剛剛的話題:“回到皇宮之後,不論你聽到什麼傳言, 都切記不可信。你只要信我便好。”
我扭過頭狐疑的看他,不懂他爲何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卻突然想起之前他與慕容敏談成的條件,苦澀輕笑:“我明白的。以我現在的實力,還不能夠助你順利收回皇權。你這樣做,很好。”
他皺眉:“你想到了什麼?”
心兒卻在此時替我問了話:“你回宮之後,是否真的會立慕容敏爲後?我想,孃親想說的是這個吧。”
臨淵的臉色頓時一陣青白,抿了抿脣,半晌沒說話。心兒的臉也拉了下來,憋了一會兒,終於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我卻開了口:“只是,可憐了你的原配杜皇后了。”
臨淵輕哼一聲:“杜氏本就是母后送到臺前頂風的棋子罷了。近兩年慕容家族的太過興盛本就讓杜氏一族更加的坐立不安,撤了這個皇后,杜氏未嘗不願意。”
是啊,位於四大家族之末的杜氏,未嘗不也想更進一步,在樂國之中分得更大一杯羹。可是苦於他們的家族勢力範圍大多是在商界,三品以上的家族成員其實很少。這麼多年來,他們飽受慕容家族的調令支配,怕是早就動了逆反慕容家族的心思。現下最適合杜氏的策略就是暫且退出中心漩渦,靜看鷸蚌相爭,順便渾水摸魚。杜荃被撤,不能不說是件好事。
我凝神細想了一陣,斟酌著開口:“皇上,不若,您賞我個貴妃噹噹?只比慕容敏低了一級,好歹也讓我風光一下,不至於被她打壓的太過不是?”
他卻微挑雙眉,微微有些動怒,斷然拒絕道:“不成!你最多隻能封貴人,連嬪也不成!”
“爲何不成?難道在你心裡我就這麼點分量?!這點小要求你都不肯答應我,真是太過分了!果然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我鼓著嘴巴氣呼呼的說道。
心兒一臉嫌棄的橫了我一眼:“孃親,您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拜託能不能不要當著您兒子的面這樣撒嬌啊。我會冷的啊!我真的會冷的啊!”
臨淵亦無奈的看著我,摸摸我的頭:“就是,莫耍小孩子脾氣了,看被你兒子笑話的。你要跟心兒學,穩重點。”
我默然無語。。。哪有孃親向兒子學穩重的?傳出去別說是面子了,估計我連裡子都會丟盡的。
他繼續說道:“我明白,你這樣做是想要儘量牽制慕容敏。可是這樣你會很有危險,我不能將你就這麼推到風口浪尖上。民間不是有句俗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麼?萬一你要是出了什麼事,那要我如何是好?”
他這一番話聽的我既酸且澀,又很是感動。心兒雖也被我倆酸的不行,卻很少見的與臨淵保持了意見一致。我仔細想想也是,便也答應了下來。
這廂心兒卻又開了口:“父皇,您最喜愛的是哪位皇子?”
臨淵對心兒這少有的尊敬語氣卻不是很吃驚,玩味的一笑:“暫時,大概是我的長子樂陵吧。”
心兒亦是一笑:“既然您不想讓我孃親樹大招風,那麼,能否讓我一試?”
“心兒!”我急喝道,沒想到心兒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臨淵,你可千萬不能答應。
“我不是說過,你想要的一切,自憑你的本事來取就是麼?”
我心跳不止,臨淵,你這是想要暗示你的同意麼?!
心兒似也聽懂,朝我露齒一笑:“孃親,別瞎擔心。”
我握緊了拳頭,緊張的滿身是汗。我之所以一直不肯說出心兒身世的真相,不僅僅是因爲已經答應了禮正。私心裡其實也希望心兒能平平安安的做個閒散王爺就好,不要入得皇宮,不要摻和是非,不要身陷險境。可這孩子卻三番四次的表示自己要入得朝堂,甚至逐漸顯現了更大的權利慾望。而臨淵似乎也在有意的培養他。這叫我如何是好?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顛簸,我們終是入得皇城。芝先生已經提前與我們分道揚鑣,先去了郊外已經事先差人置辦好了的別院裡。浩大的迎接隊伍從內城一直延伸到了外城的城門外。百官列隊,萬人朝拜,三呼萬歲。慕容家族現任族長慕容詢率領著四大家族的一衆長老站在內城入口,笑容滿面,眼神陰毒。
透過人羣,我亦看見了和人羣一起跪倒在路邊的阿青,她擡頭望我,對我緩緩一笑後做出脣形:“小姐,歡迎回家。”
我沒有回國師府,心兒亦未回得將軍府中,我們直接跟著臨淵入了皇宮。臨淵換了通天冠服,前往正德殿接見衆朝臣去了。而我和心兒則在換了一身體面些的衣服之後,被進了太后娘娘的慈瑞宮。
正殿慈昭殿裡擠了滿滿一屋子的人,太后娘娘不在,皇后坐在主位左下手的椅子上,少數幾位高品級的妃嬪們坐在皇后杜氏的下手,其他的基本都站在後頭。女眷們各各都穿的花枝招展的,不時交頭接耳的說些什麼,各人神色不同。
見我和心兒進殿,大家卻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齊齊轉頭看向我們。今兒我穿的是身女裝,大多的人在看到我的時候一時適應不能,只愣愣的盯著我的臉猛瞧,回神之後再不自然的扭過頭去,以帕掩脣。有些老實點妃嬪的沒說什麼,只安靜的站在那裡,暗自揣摩或疑惑。容妃和靈嬪臉色不豫的看著我,而德妃則神色平靜的喝了口茶。
我和心兒拒絕了小太監搬來的椅子,只抄手隨便站在了某個角落。
沒一會兒,殿外傳來了小太監的通報聲:“太后娘娘駕到~~禮親王妃駕到~~~”
伴隨著這拖的長長的聲音,衆嬪妃均站起身,恭敬而立,待得見到了扶著楊公公手臂進來的太后娘娘,衆人皆下跪恭敬行禮。
太后娘娘自坐上了主位,而慕容敏也跟著坐在了太后娘娘右下的位置,她走過我面前的時候不經意的瞟了我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大家的神態極自然,就好像慕容敏本就該坐在那個位置上似的,連皇后的臉上也是毫無尷尬之情。
太后娘娘靜靜了坐了一會兒,笑道:“此次皇帝外出邊界督戰,這一去就是一年多的光景。現下皇帝終於凱旋,衆嬪妃們可要好好爲皇上解乏分憂啊。這纔是你們的本分。”
妃嬪們點頭稱是,連聲附和。
慕容敏突然輕笑一聲:“太后娘娘,皇上出宮的時候,靈嬪妹妹還未生產。現在,五皇子卻已經滿了週歲了。皇上要是知道了,不知該有多欣喜呢。”
噗~~~慕容王妃,你現在好歹還是禮親王妃呢!你好歹還沒嫁過來吶!你這聲喊得極其自然順口的“妹妹”到底是想怎樣啊口胡!!
我跟心兒互相交換了一個受不了的表情,繼續站著看戲。
靈嬪這才高興了起來,笑嘻嘻的從身後的奶孃手裡接過兒子,自個兒抱著:“是的呢,等皇上過來了,臣妾想請皇上好好看看我們的兒子呢。”
慕容敏緩緩一笑:“說到兒子,太后娘娘,敏兒亦聽到了宮廷內外的一些小傳聞呢。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