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 君堯都沒有踏入鳳梧宮一步。
在楚晚歌第六次從寢殿走出來時,素衣忍不住勸道,“娘娘, 陛下和丞相大人有要事相商。”
楚晚歌輕飄飄地丟了一個眼神給她, 你信麼?
素衣啞然, 這麼明顯的藉口她都不信更何況是一向敏感的夫人呢。
大婚發(fā)第二天就是平常臣子尚且有三天的休沐假期, 更何況是堂堂帝王。
兩國帝王聯(lián)姻, 誰不怕死的敢拿事情來煩君堯?
就連楚晚歌在午膳前聽到的也不過是那兩人的隨意閒聊。
楚晚歌知道,這一次君堯是真的生氣了。可是她也很委屈啊,已經試圖緩和了第一次妥協(xié)讓步, 對方還根本不領情。
“素衣,你說怎麼樣能讓一個人氣消。”
素衣看著楚晚歌那虛心討教的神色, 嘴角抽了一下, “夫人, 我還是雲(yún)英未嫁之身。”
楚晚歌白了她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跟有沒有嫁人有什麼關係。”
素衣默默擡頭望天,“夫人啊,你只要撒個嬌,服個軟,陛下肯定立馬原諒你。”
楚晚歌思索了一下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然後搖搖頭, “我不會。”
素衣聽到後差點吐血, “夫人您之前沒少跟少主撒嬌。”
楚晚歌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聽到“少主”二字就黯然神傷, 雖然依然有點難過但到底平靜了不少, 歪頭思考天真道,“那不一樣!”
素衣有些抓狂, “一樣都是男子,哪不一樣了。”
楚晚歌神色嚴肅,“對著希炎,我那是下意識的。你讓我對著君堯那張陰沉臉我連手都不知道怎麼放。”
素衣明顯不信,“夫人,奴婢可不曾見過你懼怕過陛下。”
楚晚歌乾笑了兩聲,理直氣壯道,“我那是表面平靜心裡可慌了。”說著還故作慌張地拍了拍心口的位置。
素衣提議道,“不如夫人您做陛下愛吃的糕點什麼的給他送過去。”
楚晚歌再次白了她一眼,否決了她的提議,“就連你家少主我都沒有爲此親自下過廚,你覺得爲了君堯做糕點,可能麼?”
素衣想了想,確實不可能,心裡默默地覺得自己蠢翻了。果然,跟著夫人她的智商也跟著下線了。
楚晚歌眼珠子轉了轉,最後一拍腦袋,“我忘了,又不是隻可以問你一個人。去把那些宮女都叫來,人多力量大,我就不信沒有一個好辦法。”
素衣領命出去把那些宮女都叫了進來,除了三等宮女這樣打雜的外,一二等宮女加起來也有三十多人了,站在大殿內,也不覺得擁擠。
楚晚歌輕咳了一聲,儘量擺出皇后的架子,矜持而又端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本宮問你們,若是惹一個男人生氣了,要怎麼讓他消氣。”
宮女們不約而同地想起剛纔午膳發(fā)生的事情,眼睛跟個明鏡似的,大多欣慰,娘娘終於要主動出擊了。
一個大膽的宮女立即出聲提議道,“娘娘可以親自送送糕點什麼的。最好是能親自下廚。”
雖說身份越是尊貴的人越不會自己動手下廚。但是若是爲自己的夫君下廚那就不一樣了。
楚晚歌搖搖頭,“下一個。”
素衣聽完特別欣慰,終於有人和她一個想法了。
另一個宮女本來就躍躍欲試,這下子見楚晚歌是真心詢問建議的,立馬道,“娘娘可以邀陛下逛逛御花園或者賞賞月什麼的。花前月下,美人相伴,陛下必定什麼氣都消了。”
楚晚歌想著她和君堯兩人手牽手一起逛御花園的情景,以及她賞月,君堯在一邊臉色陰沉的情景,渾身打了個寒戰(zhàn),連忙搖搖頭,“花前月下什麼的,本宮和你們陛下不合適。下一個。”光想想那情景她就受不了。
宮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是沒有人再說了,她們覺得剛纔那兩個宮女說的已經很合適。這樣娘娘都不滿意,她們更加沒有好的提議了。
最後一個膽小的宮女怯怯道,“娘娘只要獻獻殷勤就好。陛下也是普通男子,希望妻子能夠對他噓寒問暖,體貼溫柔。”
楚晚歌越聽越覺得靠譜,滿意地點點頭,“你繼續(xù)說說該怎麼做。”
那宮女得到了楚晚歌的肯定,膽子大了幾分,再三擡頭看了幾眼,確定楚晚歌是真的想要聽下去,才壯著膽子繼續(xù)說道,“今晚陛下肯定是會過來的,娘娘在陛下回來的時候,幫陛下脫個外衣遞杯茶水,說句關心的話。”
楚晚歌神情愉悅了幾分,終於找到解決地辦法了,然後對著素衣道,“賞這個宮女三個月的月銀,剛纔提了建議的宮女一個月月銀,剩下的宮女半個月月銀。”
素衣應了句:“是。”
宮女們一聽連忙跪下道謝,她們原先只抱著不被罰的心裡,哪裡會想著有賞賜。那些沒有提出建議的宮女們更加美滋滋的。
無論是什麼時候,沒有人會嫌銀子多的。
晚膳是楚晚歌一個人吃的。本來滿心歡喜讓素衣打聽好了君堯的喜好,準備了桌子他愛吃的,結果那邊只是派了一個人告訴她,他有要事同姬豔商量要晚些過來,讓她一個人用膳不用等他。
對此,楚晚歌雖然失落但談不上傷心。說句實話她的確不怎麼在意君堯,所以不會因爲君堯而生氣難過。
她對君堯的一切情緒也不過是因爲君堯對她如何。
夜色微涼,沐浴過後的楚晚歌在寢殿內靠著美人榻正翻閱一本雜文。她就不信君堯會不回來。
手上的書已經看完了一半,外面?zhèn)鱽硪魂嚦练€(wěn)的步伐,楚晚歌揉揉眼睛把手上的書往旁邊一放。
剛踏入寢殿的君堯有些不解地看著從美人榻起身向他走來的楚晚歌,直到身上的披風被解開,他才瞭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剛剛把他披風放好的楚晚歌,“無視獻殷勤。”
楚晚歌被看穿了也沒惱,再次去桌子前倒了一杯水然後遞給君堯,態(tài)度出奇的好,“喝茶,這是你最愛的廬山雲(yún)霧。”
君堯接過抿了一口,然後道,聲音聽不出情緒,“怎麼,這下子知道把我的喜好打聽清楚了。”
楚晚歌在聽到那個“我”字時已經知道對方氣消了。心裡暗暗竊喜,君堯也不是那麼難哄嘛。
君堯看了她眉眼的得意和竊喜,只覺得好笑,他早就氣消了,忍不住道,柔聲對楚晚歌哄道,“晚歌,我早就氣消了。”
楚晚歌撇撇嘴,想到精心準備的晚膳,語氣有些不太暢快,“纔沒有呢。你晚膳都沒有來陪我。”越說越委屈。
君堯難得看她在他面前露出小女兒姿態(tài),神情格外的愉悅,嘴角無意識地上揚。
“今天和姬豔是真的有事。有暗衛(wèi)稟告說是看見了風殘月出現(xiàn)在京都。下午我們特地去了一趟,可惜,風殘月已經快一步離開了。這個時候風殘月的出現(xiàn)不得不讓我們慎重。晚膳的時候,我同姬豔就是在商量這件事。”
說完還特意觀察了楚晚歌的表情。
楚晚歌聽到風殘月三個字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事實上在無憂草送出去的那一刻她已經和風殘月徹底劃清了界線。更不要說因爲風殘月她和希炎甚至有了誤會。所以聽到後隨口接了一句,“你們最後商量的是什麼?”
君堯直接道,“我和姬豔最後一致認爲他不過是來看個大婚。”
楚晚歌脫口而出,“他瘋了吧。”
如今的情形,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只爲了來看一個大婚?
君堯對此倒是挺淡定的,“聽上去似乎有些不合理,但是依照風殘月的性子這種事他還真做的出來的。世人眼中的殘月公子的確風華無雙,可惜了,終究過於兒女私情。”
楚晚歌狐疑道,“他已經服用了無憂草。”
君堯似爲楚晚歌的這句話覺得好笑,搖搖頭,“藥物再厲害也不能徹底根除一個人心中的執(zhí)念。執(zhí)念之所以稱得上執(zhí)念就是因爲放不下。”
楚晚歌聞言沒有回話。
君堯攬過她的腰,明顯感覺她的身子下意識的僵硬,也沒因此鬆手,而是湊到她耳朵旁,曖昧地吐氣,“晚歌還疼麼?”
沙啞的聲音,別有一番滋味。
楚晚歌的耳朵瞬間紅了,她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君堯看著明顯害羞的楚晚歌,低低地笑了出來,一個打橫抱將楚晚歌抱起來,走到牀榻旁,將她輕輕地放了下去。
待楚晚歌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放在了牀榻上,當即一個翻身然後抱著被子縮在角落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君堯聲音沙啞地不行,喉嚨滾動了幾下,眸子裡也有明顯的□□,但到底還是剋制住了,安撫地對楚晚歌柔聲道,“放心,不對你做什麼。”
楚晚歌再三確定了他話裡的可信程度,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
君堯在她猶豫的時候已經脫了外衣和鞋子,躺在了牀上。
楚晚歌見此,也慢吞吞地脫了鞋子,縮在了角落裡,牀榻很大,兩個人隔的距離也相對遠。
君堯看著離她恨不得能有多遠就有多遠的楚晚歌,眸子危險的瞇了起來,然後長臂一伸,將楚晚歌撈到懷裡,抱緊。
楚晚歌頓時慌了,“君堯你說好的不碰我的。”
君堯看著掙扎不已的楚晚歌,慢條斯理道,“你再動的話,我也保證不了了。”
楚晚歌聞言立即乖乖的不敢再動了,然後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君堯懷裡。
君堯愉悅地笑出聲,頓了頓,聲線裡是難得的認真和鄭重,“晚歌,我要的是你的真心。”
然後,另一隻手一揮,紅燭熄滅,紅帳落下,“睡吧。”
楚晚歌閉上眼睛,實際上沒有多少睡意,君堯,我的真心都給了希炎。除了真心其他的我都可以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