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卻不是游魂的狀態,大抵還是誰出了手吧,我一動,卻發現全身不禁疼的厲害,還被裹上了厚厚的紗布。
實在是難看。
我正欲把它撕開,一把紅色的扇子就抵在了我脖子上:“你若是敢亂動一下,我可是保不準這把扇子會不會不小心割破你的喉嚨。”
卻是無怨。我不曉得他是如何救我回來的,眼睛的余光瞄到他,看到他滿身血跡,還不曾來得及清洗,已然干在了身上,發黑發硬。我心中一暖,剛要說些感激的話來,就被他打斷:
“別亂想,我不過是順便到妖界走了一遭罷了,本來是想著去討上次箁晗輸給我的三顆夜明珠,就遇到了你,本來也是不想理你的,可我的蚌殼卻被你弄壞了,不把你抱回來,怕也是沒人賠了。”
如此說來,我是要感謝箁晗欠債不還的美德了。因著紗布太厚,活動滿是不方便,卻礙著無怨的緣故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諂媚地笑著:“父親大人若是喜歡,砂兒再賠你一個蚌殼就好。”
無怨摸了摸我的頭:“妖界那地方實在危險,下次若是過去,我陪你就好,萬萬不可一個人過去。”
下次……這一次已然足夠,實在不曾有再過去的打算。只是頭被無怨摸著,也微微有些疼。被砍了數刀,又倒了數次,大抵骨骼也是碎了的。
本想著說些應景的話來,就又聽到無怨說話:“那蚌殼碎了就碎了,以你現在的狀況自然是修不好的,就別提賠不賠的事情了。”說著又將辟魔劍遞過來,因著我不能動彈的緣故,就放在了我的枕邊。
無怨將枕頭給我墊高了一些:“既然你也是修不好了,姑且就拿些了些其他東西抵著吧,我看你那辟魔劍就實在不錯。”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瞄著無怨:“本來是該如此的,只是那辟魔劍是我留給未來夫君的,你若是有意,我倒是也無妨。”如此說來,我倒是應當好好找個夫君了。
無怨將被子與我掖好,俯下身子,離我只有一指之隔:“既然這樣,姑且娶了你又是如何。”
我清楚地看到他潔白無瑕的面顏,長而濃密的睫毛,漂亮的淡紅色眸子,傾撒下來的長發。他仿佛在我身邊,又仿佛隔了天涯。好像很久以前,有人也這樣看著我,溫文爾雅,絕世傾顏。只是過的久了,我已記得不太真切,到底是不是夢境。
我依稀記著我還是游魂那會兒是去過地界的,不知什么緣故地王卻不肯收我,似乎是說,我是不死不滅的。
其實也算不上不死不滅,只是地界那里是沒有我的名字的。用地王的話來講,六界之中,并不曾有我這個存在。換句話說,我是不明生物體罷了,地王大抵是怕我拆了他的王宮,故而說的較為委婉罷。
也就是說,我是不能投胎轉世的。縱然是命長或短,也只是有這一生罷了。若是砂心被毀,魂息散盡,也只能灰飛煙滅。只是砂心,目前卻也只有辟魔劍能毀,可惜辟魔劍的法咒,卻不是人人都會的。
我的一只手臂多少還是能動些的,于是就摸了摸無怨的長發:“無怨,你還記得你曾說過的話么?”
無怨離我遠了一些,順手拿了食物塞進我的口中:“自然記得。蘇砂與無怨,不可離棄。如若不然,天地共誅。”
我嚼著食物,口齒有些不清楚:“我不是說這個,是你前些日子說過把斬妖扇送我的事情。”那是他有些微醉,說著要將斬妖扇再度送還與我。
只是看這神情,他大抵也是忘了的,也罷也罷,只當作我說的玩笑話罷了,反正斬妖扇暫時被法咒所束,一時間也不會有大的作為,放在他那里也好,不會為伏羲所忌憚,也是個保命的好東西。
無怨拿著斬妖扇看了一看,素白的手指撫過每一根扇骨,這才歪了頭看我:“聽那八個妖怪說,這把扇,似乎有著什么隱藏的力量。不知因著什么緣故,卻使不出來。”
他們懂得確實良多,若是販賣情報也能賺不少錢財,只是以他們的財力,也是犯不著如此,著實可惜了如此好的頭腦。這斬妖扇的法咒我一時半會兒還是解不開的,除非伏羲肯給砂心的封印解除,否則誰都是無能為力的。
郇越卻送來了許多的血珍珠,關于賢兒,他一字未提。大抵是賢兒也然被他徹底舍棄,他暫時還并未曾有半分與我決裂的意思。
無怨頭拖著腮幫,看著郇越走后,這才跟我說著:“我聽說,海王因著你的事情好像跟海母產生了分歧,海王他,現在已然跟伏羲決裂了。那個叫賢兒的宮女,似乎就是伏羲的人,被郇越一劍斬殺了。”
海母到底還是說服了海王么,如此也省了我不少事情,只是我不曾想著賢兒會是伏羲的人。至于郇越送來血珍珠,是想說,西海的人來過吧。自然是梓礫,我可不會天真到以為赤礫會雪中送炭,畢竟我與梓礫還有交易在,他也不會那么輕易要我死掉,自然是要留一留我的命的。
北海的侍衛早已被我換掉了大半,斬殺不下于數十人,若是還于以前一般松懈,怎么做得北海萬人之上的公主。梓礫自然進不來,只能以看望的名義送些血珍珠過來罷了。
無怨轉著我床邊的琉璃燈罩,淡藍色的光柔了一柔,變作了綠色,軟軟地撒在房間里。
這燈罩似乎也是個寶貝,制作精良倒是不用說,只是每每轉動一次就會換了顏色出來,我雖是好奇,卻因著理不懂它的構造,故而丟在一旁,很少用它。侍女平日里都會調出來白色的光來,也不怎么惹人注目。
無怨將燈罩卸了下來,從里面揪出一只綠色的龜來:“我就猜著是這般模樣,里面放了一直十彩龜來在這里故弄玄虛。”
原來是一只會變色的龜罷了,只是這燈罩我拆了許久都不曾拆開 如今被無怨打開,著實令人心中有著些許不快,我就指了燈罩:“無怨幫我做一支簪子吧,我看這琉璃成色不錯。”
于是那琉璃燈罩就成了我的一支筷子。
也不能全然稱作筷子,也是有著一絲簪子的模樣,我抽了抽嘴角,差人又重新打磨一番,這才不是很情愿地被無怨將筷子戴在了頭上。
這大抵就是自作自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