箁晗走得極爲順暢,雖然應著我的話淨走一些小路,還是很快就到了人間。
對於修空門的路,我自然再熟悉不過。箁晗看著我穿牆入了休空派去,就隱了妖氣,隨我一同進去。
怎麼就跟了過來。我只好他:“你過來做什麼?”
箁晗一臉受傷的樣子:“那你來這裡又是做什麼?”
我一時語塞。他跟著倒也無妨,只要不礙我手腳,隨他鬧騰就好。
我便不再理他,隨他在後面跟著,快步走到一處去,一劍穿透一人的喉嚨,在其他人發現之前,抓了這人迅速穿牆而出。
箁晗緊緊跟著我,去了無人的荒院。我已不比之前張狂,無人與我善後,我只能將就著。
箁晗不解地看著,直到我咬住那人的手臂開始吸血,箁晗這才大吃一驚:“我原以爲你的愛好是殺人,你竟是那妖鬼!”
殺人這個愛好實在是太累,無聊的人才會去做這種吃力又不討利的事情。箁晗卻仍喋喋不休:“你爲什麼要做這樣的勾當呢?”
勾當?是麼,這樣的勾當,連妖都爲不恥呢。我停止了動作,看著箁晗:“陛下,我要活著。”如果被搶了心臟是應該的,那麼我要活著也是應該的。“我沒有心,若想身體不死,只能以這個法子續身。”
我若是不跟他解釋,怕他是非要問個究竟了。
箁晗呆了一呆,很快便反應過來:“原來你,還沒有真正活過來。”
沒有真正活過來,這話真好。沒有心,沒有身,只能算是活了一半吧。我回著他的話:“大抵就是這樣。若是以遊魂的形式存活,很容易被別人逮殺。”
他卻安靜了許久,看著我挖心嗜血,不再說些無關痛癢的話來,等我辦完,遞給我一張手帕。卻是女人用的錦帕,繡了鴛鴦的圖案。
我接過手帕,用手擦了嘴角,這才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召出冥火,將屍身連帶這那鴛鴦帕子一同丟了進去。箁晗下意識得準備去撿那帕子,火勢一高,瞬間就吞沒了那帕子。
箁晗懊惱地看著我:“那可是上好帕子,你怎麼就捨得這麼糟蹋了。小姑奶奶喲,你可真會燒錢。”
怕是誰家姑娘送與他的定情信物吧,不然他怎麼會隨身帶著這種東西。心疼帕子是假,心裡著急怎麼回去跟人家姑娘交差反而纔是真。
我在心裡笑著,面上卻是一副不解的樣子:“陛下遞那漂亮的帕子過來,我以爲是送我的見面禮。心裡想著既然是我的東西,那隨意處置就好。原來是我自作主張,不想卻毀了陛下的心愛之物。”
我故意加重了‘心愛’兩個字音,果然就見箁晗滿臉尷尬:“什麼心愛之物,不過是個帕子罷了,又不是什麼貴重之物。難得公主殿下喜歡,燒了便燒了,也是那帕子的福氣。”
冥火褪盡,那屍身連帕子果然都燒作了灰。之前可是從未做過這些毀屍滅跡的事情,大多都是無怨善後,他往往會直接丟了屍身到最是熱鬧的地方去。
可是今日不同。無怨不在,我下手過急,偏用了闢魔劍,這劍天上地下只此一把,若是要查,很快便能查在我身上。倒不如做得乾淨些,也好不去惹那些沒必要的麻煩。
感覺又恢復了一些精氣,我這才拽了箁晗:“走吧。”北海自然是該回去了,我不認得路,箁晗必須再帶我走上一遭。
箁晗被我拽著,撇著嘴,我以爲他還在爲帕子的事情惱著,卻不想他卻問我:“你難道要一直這樣續身麼。”
目前確實如此,若是以我現在的狀況,修身大概是要個上萬年,畢竟我這是二次鑄身,自然要比初次鑄身麻煩許多。但也不全是,我笑著回答:“若是有活了上百萬年的神妖肯爲我拆魂鑄身,倒不必再如此。”
比如火凰,水鳳,伏羲。如今上了百萬歲的,也只剩下這三個人了。火凰自然肯爲我鑄身,可我卻不能要。若是她爲我鑄身,我必定要保北海郇越長安。這可是個苦差事,我寧願不要。
還有一種方法,千年可以修身。仙與妖的靈氣比修仙人還要充沛,只是,我鬥不過他們。我果然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箁晗眨了眨眼睛:“那你倒是夠辛苦,要不這樣可好,妖界那幾個老頭知道的挺多的,你跟我回妖界去,或許可以找一個好的法子。”
“順便替你做了那妖界的皇位是麼?”我扯出一抹笑來,箁晗拐賣我的手段一向不甚高明。我若得了妖界的人情,也是要還的。
這世間最爲可怕的,往往是恩情,因爲它雖然會在你危難的時刻幫你一把,卻不一定要你拿什麼去還,從來都不是一個等價交易。因此我還是比較喜歡交易這個東西,談好條件,你願我願,自然是最好。
箁晗沒有討到什麼便宜,悻悻地帶路:“蘇砂呀,你還是那麼小心謹慎,真不好玩。”
我若是不小心謹慎,早就被他們剝皮拆骨,碎屍萬段了了。我能活到今天,也不全然是因著謹慎,我有自知之明,我的心思只不過屬於中等以下,存活的關鍵,還是手中的這把闢魔劍。
這把劍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
它身上加著盤古對她女兒蘇砂的祝福。蘇砂術法不精,盤古自然擔心她活不過萬年,便在劍上加了破解陣法的術法。術法祭出,攻擊也好,防禦也罷,所有法陣都對持劍人無效。爲防此劍被人奪去對蘇砂不利,盤古便加了啓動術法的咒語。
而這術法,自然只有我知道如何祭出來,我記得蘇砂記著的所有事情,咒語當然也不例外。奪心之痛,我也無法忘記。
正因爲如此,我纔要好好活著,以最小的代價活著。只有活著,才能給那人致命一擊,所以,我怎麼可以,無聲無息地逝去。
箁晗的聲音有些飄渺:“蘇砂,你知道麼,有的時候,我真的看不清你,你好像什麼都知道,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我便曉得我又失態了,反而說道:“陛下不也是一樣麼,大家比的,不過是誰比誰高明罷了。”
我自然知道箁晗爲什麼非要我去做那妖界的皇,我砍他一劍以後,他必定跟妖界八長老討論了此劍,八個怪老頭如此精明,怎麼會猜不出我手中的這把便是遠古神劍闢魔劍。若是闢魔劍爲妖界所用,天界失守,便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我偏不能如了他的願。他假裝不想要這把劍,我自然要裝作不知道他想要這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