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梓礫來訪,我便想起還應著箁晗要去妖界的事情,今日便帶了賢兒一并過去,順便證明我并不是說話不算數的。
賢兒是我問郇越要過來做了貼身侍女的,她懂得多,會的多,最為重要的是,把她留在明處,反而更好應付,也省的一天到晚給我添堵。
賢兒執了一盞宮等在前面引著路。妖界的生物過于繁亂,執一盞北海的宮燈,也表明了北海的身份,也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自然,也是因著賢兒文武雙全的好處,一路上極為妥當。
我倒不禁有些好奇賢兒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寶貝,倒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潛伏文武不容小覷,刺繡洗衣不在話下。著實是個一等一的怪物。
怪物么。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禁自嘲:我不也是一樣的怪物么。怪物這種東西,往往活的最為長久,卻也最為……堅強。
賢兒半張臉上戴了面具,只露出面容嬌好的半面來,若不是被毀了容,也是水靈靈的美人一個。我一時感傷,手就撫在了賢兒面上:“還疼么?”
賢兒的臉明顯僵硬著,她原本是看著妖界的生物的,有些艱難地回答我:“賢……奴婢不疼。”她也終于學了乖了,只是微微晚了一些。
我的指甲輕輕滑過她的臉,嘴角勾起一抹笑來:“那便收好了你的眼睛,別再東張西望地惹了本宮,可憐了你的眼睛。”
今日只是帶了賢兒一個倒也不是對妖界不上心,我倒是想看看,她是對郇越有多忠心,在郇越不曾有命令除去我以前,她是能忍得多久。這妖界,僅憑她的力量又能走到何處。
卻還是走到了最深處。
原來妖也大多是欺軟怕硬的主,不知是北海的名聲過于強大,還是我的名聲過于響亮,還是,辟魔劍過于扎眼的緣故,竟也不曾有一妖半魔相擾,著實無趣的緊。
妖皇的地方大倒是大,只是有些偏遠,若是真的與天界撕破了臉面,天帝一時半會兒也是沒有辦法到了箁晗的老巢,八大長老當真會算計。
卻是八大長老迎了我。
便是不必再想,箁晗應是躲了何處尋著清閑,八長老一時間也是不能尋得到他,姑且在這里擋上一擋,好爭取一些時間來。我便打了個哈欠,跟著六長老進了大殿歇息去。
說是歇息,鶯歌燕舞的倒是不少,又上了滿桌子的酒菜,陪酒的客人也是不少,分明是宴請罷了,我也并未推辭,只管坐了下去。
我拿著酒壺,給賢兒滿上一杯,剩下的全倒在桌子上,看著酒水一點點低落下來,確實是消磨時間的好法子。這才想起我并不知曉賢兒的全名,便隨口一問。
賢兒將酒杯放下:“回公主的話,奴婢姓孟名淑君,字賢兒。”
孟淑君。淑君,倒是與之相配。原來賢兒不過是她的字而已,她的性格,未免過于與她的姓名相符,也是,巧合的厲害。
六長老只是在一旁喝著悶酒,已然是是酒過三巡,卻并未有半分理我的意思。倒是如此,反而更是讓我好奇,就從賢兒手中拿了杯子,主動去了他那里,臉上掛了笑。
我剛要說些勸酒的話,卻被他反手推到一處去,杯中的酒灑上了一半,好生尷尬。他卻仍在喝他的酒,并無半分醉意。大抵是妖界的下馬威么,只是這時才使出來,未免有些太晚。
大抵我臉皮一向夠厚,這又舉了剩下的半杯酒,笑著貼過去:“六長老如此對待本宮,不知妖皇陛下是否知道?”
聽到妖皇兩字,六長老的眼睛瞇了瞇,從我手中拿過那半杯酒,全然喝進肚子里,將空酒杯放到一旁去,這才將酒咽下。
果然還是有半分心虛的。見我看著他,他也不再飲酒,將酒壺也丟到了一旁去,轉了身去看跳舞的舞妓。舞妓正舞著三丈長的水袖,飄飄灑灑的煞為好看。
我便鼓起掌來。卻不想因著我這鼓掌,滿席的陪客都止了動作,齊刷刷往我這邊看著。我一時間茫然,猛地記起這種舞技似乎極為低劣,我這一鼓掌,自然被他們當作沒見過世面的深山老林里出來的怪物。
也不能全然怪我,我每天與無怨都是為了生活奔波著,根本無暇顧它,關于這種水舞袖,也是偶然聽無怨提起過,也怪我所學甚少,大抵是丟了北海的人了。
六長老卻也跟著鼓了掌。本來都愣住的賓客們連忙跟著拍了手掌,一時間啪啪叫好的聲音不絕于耳。我清楚地看到六長老的嘴唇動了動,發出無聲的話來。
他說:“阿諛奉承。”
我自然看得真真切切。周圍又開始有了喧鬧聲,我湊到六長老的耳邊:“六長老既然最不喜歡阿諛奉承之輩,又何必為本宮解圍。”
他看了我很久,直到手中的筷子落在地上,他這才差了宮女拿了新的去。見我不曾離去,這才說到:“公主萬金之軀,我為公主殿下解困,自然是最為正常不過,只是公主如何知道我是六長老。”
他這話我若是信了,腦子估計也是不必要了的。我一笑:“長老若是想要知道,不妨先告訴本宮,長老因何厭惡本宮如何?”
妖界之人從未提及過他是六長老,但他對我的厭惡之情,確實是擺在了眼前的。他皺了眉頭,明白與我無需說些虛無的客套話:“不過是最為討厭陰毒狠辣之人罷了。尤其是仗著身份與神器,本身并無半分實力者。”
卻只是因著這個,這話也甚有道理。我便回他:“也無他只是本宮的侍女碰巧見過六長老罷了,因此本宮自然認得長老。”
聽賢兒說,六長老是來過北海的,至于是為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我輕輕撫著辟魔劍:“只是,長老莫不覺著,懂得利用身份與神器,也是一種智慧么。”
六長老認真地打量著我,許久才說出話來:“怪不得陛下說你有趣。北海公主,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