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礫卻帶我去了魔界,我已經很少踏入這個地方了,若不是梓礫為我引路,我都要忘了我是來過這里的。
我便是在這里遇到梓礫與赤礫的。兩人被西海所逼,不得已潛逃到妖界,處處受著欺凌。我當時還不如這般心狠手辣,見著一對雙生子只是覺著可憐,便脫下外衣為他們蓋上,扯住其中一個問道:“你的手為什么這么冷?”
卻也是不能怪我的,我當時并不曾經歷什么,身子也是第一次鑄好,還不曾到了以血養命的地境,還不曾被無怨封印砂心,更不知人情世故。
被扯住手小梓礫白了我一眼,自然是像看怪物一般看我。小赤礫卻是分外嬌柔,抱住我的手臂大哭:“姐姐,我想回家……”
她這一哭,倒教我母性大發,將她摟在懷中,為她細細拭著淚:“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你不要哭,乖,不要哭……”
梓礫在一旁冷眼看我手忙腳亂的模樣,終于忍不住,將赤礫從我懷中搶回去:“少在我們面前裝好人,我們已經不是西海皇室之人,也再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最好離我們遠點,不然你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的話比他的手還冰涼刺骨,我一時忘了反應,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的白衣上踩了好幾個腳印,這才驕傲地揚長而去。
我只覺著他是個極度缺愛的孩子,赤礫被梓礫拖走時眼睛里還卡著淚花,我只覺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針狠狠的扎上一般,我從沒見過這般的孩子,像個倔強的小獸。
我只能默默地跟著他們,看到他們在干草旁坐著,吃著干硬的饅頭。我那時還是不知道未成年的仙妖都是要吃飯的,大抵是活的久了,也忘記自己年幼時也是要進食的,成年之后再吃什么,不過是為了品一品問道罷了。
我只是在一旁看著,以為他們在分享美食,怕我搶了他們的東西。梓礫還是瞧見了我,沒好氣地對我說道:“怎么,覺著很卑賤么?”
我很認真地搖了搖頭,反而吧梓礫氣的說不出話來。赤礫小心地拿起一塊饅頭遞給我:“姐姐也餓了么,來,姐姐吃一點吧。”
我是不知道那是赤礫幾天來第一次的口糧,只是覺著她給我東西,若是不接是很沒有禮貌的事情,便接了放在口中一咬,卻差一點吐出來。這饅頭分明里面夾雜了許多沙塵一般的東西,卻也不知他們兩個是如何咽下去的。
梓礫將自己手中的分了一大半給赤礫,又將我手中的奪了過去遞給赤礫,惡狠狠地對我說:“你分明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卻假裝好心地騙我們的口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是要千方百計地要我們死罷了。”
我怔住了,我第一次知道有人是要用這種東西續命的,鼻子一酸,眼淚就那么流了下來。赤礫便為我擦掉眼淚:“姐姐為什么要哭呢?即使很難過也是不能哭的,不能給別人看了笑話的,這是阿母教我的哦。”
她似乎是忘了自己大哭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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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袖子擦了擦淚:“沒,我只是覺得我過的太幸福了,卻不知還有人在這里受苦受難,實在是愧對父神大人。”
赤礫滿臉都是羨慕:“原來姐姐的父君大人是神哦。只可惜阿赤的父君母君不在世間了,他們也是很厲害的仙哦。”
梓礫突然就呵斥赤礫。我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見著梓礫將干草鋪好,將赤礫小心地放進去,又給她蓋上一層,這才冷冷地跟我說:“我們要睡了,還請你自便吧。”
他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歡迎我,我也實在不好意思留在那,只是覺著他們倆可憐的緊,便去尋了一些被褥與食物過來。
只是我再過來,看到的就是赤礫冰涼的身體。梓礫雙眼猩紅,看到我就撲過來,小拳頭如雨點一般打過來:“是你,是你,對不對,我剛走他們就來了,姐姐為了保護我自己去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就這么沒了!是你,都是你害的!”
我一驚,手中的褥子跟燒肉就掉在了地上。只能知道是有什么人害了赤礫,只是梓礫鬧的厲害,我只能箍住他:“你冷靜一點好么,若是我干的,我自然就不會再回來了。”
我解開身上的袋子,將水果大餅拿出來給他:“你先在這里等上一等,我到地界去上一趟,估計還能救的了她的性命。”
梓礫這才平靜了一點:“姑且信你一次。”
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我便布了法陣將他圍了進去:“在我回來之前,千萬不能離開,否則會被旁人抓了就見不到你姐姐了。”
后來證明我那句“就見不到你姐姐了”是分外管用的。
那便是我第一次到地界去,卻遇著了喋喋不休的蹇偍,一直炫耀手中的庇魂珠,我實在著急的緊,便奪了她的珠子帶走了赤礫的魂魄。
卻也因著我這般鬧騰,赤礫便起死回生,卻不知為何地界之人遲遲不曾追查,后來我才知道,蹇偍丟了庇魂珠已經讓地界手忙腳亂的,自然沒有功夫再去顧著其他了。
也是這般模樣,我將庇魂珠交與赤礫,作為信物,助赤礫一臂之力。赤礫與梓礫的啟蒙術法,大多也是我教的。我陪著他們長大成人,然后雙方才分離。
梓礫眼神散漫:“我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是一襲白衣,一頭黑發懶散地披在身上,眼神卻是清澈明亮,那時對于我來講,大抵只有高高在上的天仙才是這般模樣。”
我笑了一笑,那時我我也是以為自己就是仙子一般的人物,自然是該做許多救死扶傷的事情,才對得起自己重鑄身體之喜。
大抵是感受到我的情緒變化,梓礫話音又是一轉:“只是再次見到你,卻已經是紅衣倦容,連頭發都泛著微微的黃色,眸子里全是嗜血的顏色。若不是你的動作舉止與以前有幾分相似,我實在是不敢認你的。”
他說的也委婉了許多,無怨費盡心機將我改造成妖女一般的存在,我又怎么能不去如他的愿。我輕輕地問著他:“卻是說這些無用的又是何意,倒不如老老實實地在這里等日出反而實在。”
梓礫扯了扯嘴角,終究是不再說什么。大抵是覺著我這般性格也是無藥可救了的,便也是懶得理我罷了。我又何嘗不知,只是魂息苦短,把握了現在才是正事。
無怨,我已經把命還給了你,你可是高興的?呵呵,你終于失去我了。我一直走,從未停下腳步,卻終于還是追不上你了。我好累,是時候好好休息了。
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輸了,愛上一個人,自然就已經輸了。
既然如此,這條命,賠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