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他的手慢慢從身體里抽出，一扇將他的左手砍下：“你是不必再做這些無用的了，因為我，本來就是沒有心的。”

他大抵是沒有想過是這種結果，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斷手，似乎再做什么努力，卻也終于放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將斬妖扇收回，冷冷地一笑：“我的身體，早就被補到了天上，所以我沒有心。七十萬年那場天災，本就是由我開始的，也是由我結束的。我是蘇砂，七十萬年前補天的蘇砂。”

我的身體里，只不過有著一顆維持生命運作的靈石，我的本體——砂石罷了。我倒是較為好奇面前這個少年的體質，畢竟第一次有除了我之外的妖鬼存在。

少年半跪在地上，深深低著頭：“原來天竟是你補的，如此說來，你既是那遠古神女蘇砂，也難怪能將我的手斬下，我終究是斗不過你的。”

我從身上撕下一片紗布，將他的手細細包好：“我殺掉你們終究是我不對，但我也是不準備解釋什么，殺了就是殺了，是不需要任何借口的。我只問你一句，愿不愿意為我而戰。”

他既不能投胎，便是游魂一般的存在，卻又有實體，便只有一種解釋了。有一種非正常死亡不得已輪回的游魂，會結怨氣為體，非妖非鬼非魔非人非神非仙，第一個便是我，他是我遇到的第二個。

我將他扶起來：“我可以為你修復身體，亦可以將你魂魄撕碎，灰飛煙滅。要不要湮滅，你自己決定就是。”

他冷冷笑著：“沒想到就算是死，也是要被你所譴。”

這便是應著了。他叫楝廂，只記著是我害了他，生前似乎是修仙著，其他的都是記不全了的。至于他是不是生來就是這般面顏，他也是不記得的。

記性也是在是差的可以，卻是連我十分之一也不如的。只是他卻仍記著修仙時所學的一些術法，到底卻也只是一些皮毛，若不是因著他特殊的體質，人類也早將其殺戮殆盡。

我給他上的第一課，便就是弱肉強食。

大抵是有十九只妖鬼的，如此說來，也不全是進不了輪回的，這十九個，必定是有著什么淵源，只是關于這方面，也是指望不了半失憶狀態的他們。

半失憶……我瞇了雙眼：“你該不會是這十九只妖鬼的王吧？”只是這十九只未免太過于少，竟也得以稱王如此好笑。

楝廂抽了抽嘴角：“是王，不是王八。而且，不是十九只妖鬼，還有七千多只鬼。”

倒是喜歡咬文嚼字的，竟也能收的七千只鬼，這十九只看來也是不簡單的，我倒是想見上一見了。所謂鬼，不過是不曾投胎的游魂罷了，雖然力量不大，卻也不甚好捉。

無怨這時才走了過來，卻直接無視掉我身邊的楝廂，對我說到：“剛剛倒是查出了一點眉目，修空門因著連死門徒，生源逐漸減少，后來便滅派了。”

卻也是不曾想過修空門會因為而滅，也是實在好笑。接下來便是不用無怨說我也是知道的，修空門一滅，妖鬼自然肆無忌憚。

倒是該去看一看妖鬼的老巢了，這些妖鬼或許對我也能起著極大的作用的，我便對楝廂說著：“帶路吧。”

楝廂便走在了前面，我隨即跟了上去，卻被無怨一把拉住：“你是不是在跟什么人說著話？”

我一愣，將楝廂喚到無怨跟前：“這個白衣少年，你不會要告訴我，你什么都看不到吧。”

無怨皺了皺眉頭：“倒也不能說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說的白衣少年之外，我確實是什么都看到了的。”

我這才驚住，緩緩地看著楝廂，楝廂呵呵一笑：“能看到我們的，除了妖鬼與一個老道之外，目前為止也只有你罷了。我們若是不出聲，他們是察覺不到我們的存在的。”

所以楝廂見到我會僵上一僵，也多多少少是有這個原因在的吧。大抵是因著道行高深的才能看見他們，只是那個老道卻又是誰。

無怨聽到了楝廂的話，這才說到：“原來是這般模樣，我正想著你是不是著了妖鬼的道，正準備為你討上一紙符呢。”

卻說這芙蓉鎮因著妖鬼的緣故人煙稀少，有過路的老道留下符紙數張，配在身上，妖鬼不能近身。好在符紙有限，妖鬼也不至于餓得魂飛魄散。那老道以斗笠遮掩，旁人倒不曾見過他的面顏，只聽著聲音像是八十多歲的老者。

卻也是喜歡裝模作樣的，既然是救不得人類于水火之中，又是出來做甚。我拍了拍楝廂的肩膀：“你只顧著發愣，卻是連路也不想帶了么。”

楝廂緩緩回過頭，往前走著，卻忽地停下腳步，我一時不曾留心，就撞到了他身上，正準備說些什么，卻又見他繼續走著：“你果然是碰的到我的。” 我分明碰了他好幾回。大抵他覺著這是什么驚異的事情，故而又試了一次。

無怨便向楝廂說話的方向放了一招，我清楚地看見楝廂是身子只是晃了一晃，隨即楝廂身后的房子傾塌，他卻是毫發不傷的。我示意無怨過來，果然就見他從楝廂身上穿過。

我可是不曾有這種技能的，原本只是以為楝廂鑄了身所以我才能斬下他是手，如此看來他卻是并不曾有身體的，我斬下的，如果不錯的話，應該是他的魂息。

楝廂笑了一笑：“只要我不凝神，目前為止，能傷著我的，也只有姑娘你一人。”

凝神卻是妖鬼的本能，凝神之后可觸世間之物，亦可為世間之物所傷，卻仍不可為大多數人所見。只是這個解釋對我來說也是無用的，我既沒有這個技能，這能力又對我無效，到底也只是妖鬼防身所用罷了，也難怪他們能做出噬心食血的事情來。

與我相似，卻又不盡相同，怎么都是覺著如同我的仿品一般。若是早些發現這些妖鬼，也可早早為我所用。不過，現在，也到底是算不著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