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海的時候已經很晚。小侍女實在等了好久，幾乎要撲到我身上來。我只好推開她，坐到床上來，將外袍脫下來，迷迷糊糊就睡了。

這幾日實在是乏的慌，睡的也自然快了些，睡得也分外死沉。

一覺醒來，只覺著神清氣爽，好生舒服。突然想起無怨送的東西來，便去取了過來，打開來看，卻是一顆心，還有一壇子血。

只是有食物就好，再說有著靈器保著鮮美，我自然不會介意它是什么時候的東西。只是張口咬下去，才知道這并不是普通的心臟。

卻是修了萬年的心臟，是百個千年修者也難以比的上的上好食材。吃掉它，北海的宮女確實可以安生幾日。

我從未覺著吃掉誰是有因果報應的的，即使那幾個宮女背叛郇越，也不是因此所以被我吃掉。被吃掉的，從來只能算作活該。吃了就是吃了，沒有什么借口可找。

無怨進來的時候，我正抱著那湯罐喝那血液，染的滿嘴血紅。無怨收了折扇，一把拍到我頭上來：“怎么就不忌諱著侍女。”

我拿出絹帕擦了擦嘴，看著擦下來的血跡，有些黯然：“忌諱不忌諱著又是何妨，倒是你，怎么就好久不見了蹤影。”

無怨淡紅色的眸子里映著我的倒影，一身宮衣全落在他眼里：“你最近，似乎特別喜歡這件衣服。”

倒也不算喜歡，只不過侍女遞過來的正巧是這件衣服，順手換了上去。我茫然地看著他，三千年來我都不曾換過其他顏色的衣服，他一時好奇，倒也不奇怪。

無怨拿出一件衣服來，神情有些別扭：“這幾天我閑的無事，順便給你做了一件正裝，若是有什么事情，倒也可以勉強穿上一穿。”

原來這些時間是在忙著這個。我接過衣服，手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很是漂亮的顏色，紫焰色的，飽滿的一團。 順手將衣服收好，又拿了一把紫蘇扇來：“倒是也很相配，有心了。”

這扇子大抵也是郇越送來的，一直被擱置在一旁。剛剛見了無怨送來的衣服，便突然就想到了它。

無怨的事情我很少摻和，雖然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甚為長久，但是我著實很少在意他都在干些什么，如今想想，大抵是他一直在我身邊，成了習慣，我便不在意他許多。

只是他一離開，便立馬顯了出來。我拉著無怨：“你且陪我走一走罷。在這北海，著實閑的慌，散一散心，也是好的。”

無怨卻并不是很買賬，我只當做看不見：“你姑且坐著，我換了衣服，便隨你一起去外面。”

他卻沒有反對，等我換好了紅衣出來時，他還坐在那里，不曾離去。這就是默許了吧。我便牽著他去外面走著。

無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這些日子也不知忙了些什么，把自己搞的有些憔悴，眼睛里更是有了一些血絲。

實在是走得無趣，我便挑了話來：“我見著水鳳了。”如此說著 ，或許便不會太過悶的慌，也好緩和一下氣氛。只是我不知，什么時候，我與無怨，也需要找話題來緩解尷尬了。

無怨挑了挑眉，一雙美目反而有了更多生機：“這幾日，你也是閑的很。”他說話的時候，眉頭微微有了一些愁意。

我一時無言，水鳳不過是無意間碰到的。但是無怨這話一出，不免讓我想到其他的地方去。是啊，怎么會如此之巧，就碰上了青盼了。

實在是巧合的太為天衣無縫，反而平添了許多，不自然。比如說，青盼出現的時機，如此之好，無懈可擊。

無礙。

我應著無怨的話：“這些日子倒也果真是無事，你也不在，走的地方自然多了一些。”我與平常一般，不曾過問無怨的去處。

我也知道，近些時日遇的人多了些，不免與無怨生出許多生分來，正要說些什么，卻被趕來的婢女打斷：

“公主殿下，西海女王差人來請殿下到西海一去，說，說……”

我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西海女王的脾氣一向不好，自然是說不出什么好話來。我便示意那小婢女說下去。

小婢女將頭低的更深了，似乎是鼓了很大的勇氣來：“那使者說，西海女王陛下說，說，說，公主殿下，說話不算話，好生，不要臉。”

原來只是如此啊。只是她似乎忘了，是她把我丟到半路上去的。我扯出一抹笑來：“你且去告訴那使者，叫他姑且回去，本宮梳洗打扮之后，自然會過去。”

小婢女便告退了去回話。

無怨眼睛里微微有了笑意：“砂兒可不曾輕易對誰屈服，西海女王果真好本事，竟教砂兒為她退讓九分之多。”

倒也不怪她，著實是我無用。她不過在區區萬年，便做了西海的王，而我，一直如此，落的幾乎性命都不保。本就是權勢為皇，容貌為王。我什么都不曾有，她看不起我也是自然的。

無怨送來的東西確實好極，身子恢復的極快不說，還堅硬了許多，不似從前一般極易受傷破裂，倒是省了許多修補的時間。

我便想著如何打發剩下的時間。西海那里，我是自然不會去的，倒也不是因著西海女王的態度。西海女王如此傲慢，既然絲毫不顧及我北海公主的身份，自然不會請我做客去。

更何況，她明明如此厭惡知曉她過去事情的我，卻遲遲不肯動手除掉我，絕非是大發慈悲顧念舊情的緣故。她必定有求于我。

只是她求人的態度，卻如同施舍一般，倒真是好笑。可惜她忘了，我并沒有任何義務為她做任何事情，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我愿意罷了。我可不曾相信贈人玫瑰，手有余香的鬼話。

所以 ，我并不喜歡到西海去。至于那說話算與不算的，最是無所謂，更何況，我本就是給不講信譽的女子。

世間種種，本就是與我無關。

我與無怨游了許久，終究是談著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來。只是北海的寶物甚多，著實讓我研究了許久。

無怨倒也算博學，每件都能說上一兩句話來點評一番，果真不愧為水所養繁衍出來的蚌妖，也著實不丟妖族的臉面。

我便抱了許多物品回到寢殿里，把侍女們都驚了一驚。我這才曉得我拿回來的，在北海里，只能算是一般的東西，根本就算不得奇珍異寶。

果真是，分外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