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茶館的時候，店小二臉都嚇得慘白，良久，才磕磕絆絆地跑到后面去：“掌柜的，那紅衣女魔頭回來了。”
我皺了皺眉頭，消息竟也是傳到人界來了，終究是哪里也躲不過的。卻見著茶伯撩起門簾，掂著一壺茶水顫顫巍巍地走過來，笑了一笑：“沒想到我最后見著的，卻是姑娘與你父親二人。”
無怨沉默著，看向茶伯缺了一條腿的模樣，皺了皺眉頭。店主的確憔悴的良多，不過一年光景，便老了如此之多，身子看著也不再硬朗。
茶伯倒了兩杯茶過來：“兩位今日也是不必再砸店了的，這店里也實在是沒有什么可砸的東西了。這茶水比平日里粗糙些，兩位若是不嫌棄，便喝上一杯吧。”
卻是不怕我的。我不曾喝他的茶水，我對人間的東西不是很了解，保不準里面就加了什么東西了，終究是要防一防的。
無怨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去動那茶水，反而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兩，交與茶伯手中：“我們今日前來，是想結一結以前的茶錢。”
無怨也實在小氣，這點銀兩是不能抵上砸他東西的損耗的。茶伯卻并未推脫，接了過來：“本來是想著買口棺材的……如今卻是連棺材也是不必買了的。”
他也是實在想的多了些，我我對他的肉質不感興趣，血液也是必定不如少年鮮美的。目前為止，這店里的人也是絲毫引不起我的食欲的。話說回來，今天的芙蓉鎮倒是格外安靜，也是連修仙人也是沒有了的。大抵都是些膽子小的，躲著我罷了。
茶伯見我倆并未喝茶，咧嘴一笑：“果然是嫌棄這茶水粗糙了，現在妖鬼橫行，民不聊生，這些已經是我最好的東西了……二位還是快些離去吧，莫要等到天黑，著了妖鬼的道。”
我一愣，他卻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的，店小二那句女魔頭，該不會只是因著我愛好砸店留下來的綽號罷？只是我已離開許久，因何還有妖鬼橫行一說。 我與無怨對視一眼，便與茶伯寒暄了幾句，出了茶館。
無怨仰著頭，看了一眼天，隨即又低下頭看我：“你先到蓮花池邊等我，我去辦些事情，半個時辰之后便去尋你。”
辦些事情么，不過是那莫名的妖鬼吧。只是人界的事管那么多又是做什么，也罷，無怨的事我管那么多又是做什么，隨他就是了。
蓮花池已然是廢棄了好久的樣子，大抵是上一年出了死了人，便不再與從前一般多加修養，甚至連入水口都封住，池中早是死水一片，也只是剩的半湖水罷了，不曾有半分美景可言，實在是可惜了。
我突然記起來與箁晗來人界之時，曾燒過一只鴛鴦帕，也到底是我大意了，不曾想過他已有心愛之女，谷毓到底也是單相思了。不過箁晗已經讓位成功，想必也是極高興的。
我在蓮花池邊等了一個時辰，實在是見識到了半個時辰的意思。正巧遠遠地看見有一妙齡少女，便走了過去，也好問一問芙蓉鎮的情況，權當做消磨時光。若是能再來兩人，倒是可以打打馬吊。
到底不知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的緣故，走過去才發覺原來是一少年，紅唇皓齒，淺笑嫣然。啊呸，什么嫣然不嫣然的，應該是玉樹臨風比較合適一些。
少年長發飄飄，美的卻如女子一般，也難怪我第一眼將他認作女子，還著了一身白衣，若不是長著喉結，當真也是個美人胚子。
大抵是我將他看的有了些尷尬，他身子僵了一僵：“姑娘可有什么事情？”他身上有著一股子蓮花的清香，細細嗅著，卻摻雜了一絲血腥。
斬妖扇隨即便抵在了他的脖頸上：“到底也是有些事情，不知你是不是那傳聞中的妖鬼。或者說，是不是其中之一。”
芙蓉鎮本就人煙稀冷，怎會無緣無故會多出一個容資出色的少年，已我對人類的了解，即使這少年不是皇室貴族，也必定為皇室貴族所得，既是身份尊貴，又怎會來這種地方。最重要的是，我根本看不出來他的真身是什么物種。
少年并不是很驚慌，反而笑了一笑：“姑娘的劍哪里去了？怎么換作了這把扇子，不過與姑娘的衣裳倒是甚為相稱。”
他卻是知道我是有一把劍的，若是三界之人，又是不該不曾聽過這把斬妖扇的傳聞，而且，這把扇子以前是無怨一直拿著的。他只見過我一人，只是我記憶中，實在不曾有這種美男。
他的模樣，也不像是在說謊。我低聲問他：“你是誰我也是記不得了，至于那把辟魔劍，我前些日子就扔了。只是你若是再磨磨唧唧，就別怪我手中的扇子太過鋒利，割傷了你的脖頸。”
少年又是溫婉一笑：“姑娘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呢。也是，死在姑娘劍下的，也不止是我一個人呢，托姑娘的福，我們死后入不了輪回，只能游蕩在人界，做不生不死的妖鬼呢。”
原來是死在我手下的新物種么。我將斬妖扇收回去，卻被少年抓住了手腕：“姑娘如今沒了斬妖扇，也想從本王手中逃走么，姑且，也讓本王嘗一嘗你的味道吧。”
我反手抓住他的手：“那么你可曾聽說過冤冤相報何時了。”
他卻已將一只手伸進了我的身體里：“姑娘取我性命之時，可曾想過也會遭到報應的。”
他的爪子倒是鋒利，就這般穿透了我的身子，鮮血就留了出來，實在可惜。要知道，這可是我養了許久的血，就這般白白流掉。
我笑了一笑，報應這種東西，不過是因為我先害了別人，所以才叫報應，無緣無故就遭了罪的，那叫不幸，因此，我還是甚為喜歡報應的。
他的手便向我的心臟伸過去，我只覺著疼的緊。少年面目溫和：“姑娘也覺著難受么，姑娘這般取我們心臟時，可曾想過我們的感受？”